,光明壁壘
最后幾日。
雪禁城新人戰的報名異常火爆!
原因很簡單……那位力壓長野的白家妖孽,在回到宗堂之后,僅僅休息了一天,就重新離開了長野。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只見了一人。
顧慎。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在清冢陵園里究竟說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但看樣子,白袖依舊不會參加今年的大比。
這是讓許多人跌破眼鏡的結果。
白袖很可能是在等顧慎!
兩位S級惺惺相惜么?約定好明年決戰?
一住.soduo.cc
這兩頭來,深水區論壇關于新人戰的討論帖子越來越多……所有人都覺得顧白之間的“太平”,應該是這么一個劇情走向……畢竟顧慎超凡修行的時間太短,而對于白袖而言,找到一個能夠匹敵的對手又實在太難。
不論如何,對于長野的其他天才,這是一個好結果!
原本準備再等一年的那些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等到了自己最有可能“奪冠”的一屆比賽!
“聽說白袖又離開長野了。”
宮紫坐在春雨觀的小院子里,他回想這幾天的遭遇,只覺得恍然如夢,嘖嘖感慨道:“我還以為……今年鐵定沒戲了。”
顧慎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淡淡問道:“既然那么害怕和他交手……”
“去年的時候,白袖沒有參加新人戰……你為什么不去?”
宮紫搖了搖頭。
“想拿‘火種之夢’的人,又怎會甘心低人一頭?”
他輕嘆一聲,說道:“恐怕不僅僅是我,很多人都有這么一種想法……再給我一年,或許就能和白袖打一打。”
新人戰對年齡的要求是最多20歲。
三所五大家的超凡天才,每一年都有不少長進……如果以自身的強度來衡量,肯定會選擇最有把握的那一次去沖擊新人戰。
“只不過,我是真沒有想到……白袖和你見了面,竟然沒有出手。”
宮紫摩挲下巴,困惑道:“這實在不應該啊……你和他什么都沒發生?”
在他原先的想象中。
顧慎和白袖,這兩人雖然同樣天賦異稟,但卻性格迥異,彼此勢力又屬于對立關系,一個天雷一個地火,一旦接觸……那恐怕就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竟會和平共處?
“天雷地火……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顧慎皺起眉頭。
他站起身子,回想著清冢的畫面,無奈地笑著問道:“為什么那些人都認為……我和白袖一定會打起來?”
宮紫微微一怔。
為什么顧慎和白袖一定會打起來……這的確是個有趣的問題。
哪怕這一次的碰面,沒有擦出火花,深水區論壇里的那些群眾依舊認為,顧慎和白袖終有一戰,不是在這一次,就是在一年后。
仔細去想,這其實很荒謬。
這兩人甚至從來沒有見過面!
可偏偏……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覺得……S級是很重要的東西,我需要打贏誰,才能夠證明自己配得上S級。”
顧慎替宮紫解答了這個疑惑,輕描淡寫道:“對于白袖也一樣……如果出現了和他一樣評級的人物,他只有打贏那個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問題就出在這里——”
“我和白袖的共同點很少,但偏偏有一個,那就是沒有那么在乎……虛名。”
顧慎笑道:“如果沒什么意外的話,明年我也不會參戰……”
說完轉身離開。
在庭院里喝茶的沈離沒好氣地咕噥道:“看樣子,又是去擺弄那些鬼畫符圖紙了。”
這些日子,來顧家墅區登門求戰的挑戰者,已經沒那么多了。
可在春雨觀小聚,已經成為了眾人的習慣。
不僅僅是近來閑的無事的宮大少爺。
沈離每天也會準時來小坐一會,以“應付”求戰者的名義,泡上一壺新鮮采摘的茶葉,然后坐在庭院里渡過一個悠長上午……他是武癡,當然不會真的喜歡喝茶,先前能夠每天堅持來春雨觀的原因是“有架可打”,而如今“沒架可打”了,往這兒跑卻成了習慣。
泡茶的時候,沈離會十分認真地觀察顧慎。
武癡可以被打倒,但不能被打敗。
他已經開始“醞釀”第三次對決……而這一次,他決定慢慢蓄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沈離本想看看顧慎這個怪胎是怎么修行的。
但每次來到庭院。
顧慎要么是在仰面睡覺……要么是在庭院里翻看一堆亂七八糟的潦草圖紙,他試著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結果顧慎根本不藏著掖著,反而大大方方把圖紙送了一部分給自己,說是如果能夠看懂的話,歡迎一起交流。
沈離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恐怕是顧慎的詭計……圖紙上刻畫的古文極其催眠,多看幾眼就讓人想要睡覺!
他看懂個鬼!
顧慎回到里屋。
這一次,他沒有去研究清冢的陣紋圖紙。
因為他感應到了褚靈的呼喚——
這段時間,褚靈一直很安靜。
怎么會突然呼喚自己?
顧慎找了個安靜的環境,閉上雙眼,平穩呼吸,嘗試催眠自己。
腦海里“滴”的一聲。
精神鏈接建立。
周圍逐漸響起了列車行駛的沙沙聲音。
在白噪音的包裹下,顧慎再次睜開雙眼。
褚靈坐在列車的對座,她神情凝重,道:“就在剛剛……我做了一個夢。”
顧慎怔了怔。
任何人都可以做夢……夢境某種意義上,就是腦域大量信息的集合,流淌。
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無序的精神放散。
可實際上……有時候夢境的“秩序”,比人想象地還要強大。
可作為數據集合的源代碼,也會做夢嗎?
“源代碼的數據庫里,有大量無效且繁瑣的信息,實際上每一天都要進行清理……”褚靈的神情變得凝重,“如果一定要類比的話,釋放無效信息的過程,有些類似于人類的‘睡眠’,我會看到大量閃掠而過的畫面。只不過這些畫面不會停留,更不會反復。”
一閃而過——
這便是釋放出去了。
“可這一次的數據信息不一樣,我夢到了一片雪原……”褚靈喃喃說道:“這片雪原,不知道是天眼什么時候捕捉到的圖像,竟然無法被刪除,在釋放過程中,不止一次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于是我把這段夢境記憶保存了下來。”
話音剛畢。
顧慎的眼前,立即出現了一副畫面。
他像是一只翱翔的鳥,掠行在數千米的雪原高空,凜冽的大風刮過,雪原的圖像一片模糊,俯視地面,有一座座起伏不定的雪山。
“這副畫面……實在太大了……”
顧慎從夢境中脫離而出,他揉了揉眉心,思索道:“這樣的情況是第一次出現?”
“第一次。”
褚靈非常篤定,然后語氣變得困惑起來:“我總覺得,自己的精神最近出現了一些……問題。”
想了想。
她用了“問題”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精神狀態。
“我依舊可以在一秒鐘輕松地進行百萬次運算,依舊可以從中央數據庫中篩選出匹配的項目,依舊可以模擬計算出各種事件發生的可能性,以及不同的應對方案,但……”
褚靈沉默了一小會,道:“我會感覺到……疲倦。”
“疲倦?”
這已經超出了顧慎的認知。
一段源代碼,怎么可能會感覺到疲倦?
“自從與你相遇,我的權限正在一點一點復蘇……深海在自我升級,停滯不動的源代碼也開始了升級……”
褚靈惘然道:“或許是因為你是鑰匙的緣故?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能夠感受到,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與此同時,我也有了越來越明顯的無力期……我會在某個瞬間,停止計算,陷入空白。或許24個小時,只會出現短短的1毫秒。但那1毫秒,是真實存在的。”
停止運算的1毫秒。
或許人們根本不會覺察到什么……可對于深海而言,即便是1毫秒的誤差,也不應該出現。
這意味著什么?
褚靈不知道……
但顧慎聽完之后,神情卻變得復雜起來。
他試探性地開口,緩緩問道:“或許……這種表現并不是一種壞事?”
褚靈看著顧慎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說……我逐漸變得像是一個……人?”
是的。
這就是顧慎想要說又沒敢說的字。
機器是不需要休息的。
但人需要。
源代碼不該感受到溫度,不該感受到快樂,不該感受到人世間的情緒,當然也不應該感受到……疲倦。
她正在變得越來越完美。
也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完美。
如果褚靈真的跟隨深海一起開始升級,那么她將能夠調動五洲整個世界的數據,能夠在一瞬間看到千萬張面孔,閱讀千萬份文件……她將會成為真正的“神靈”。
而如果這種升級的代價,是賦予她“疲倦”。
那么她也將跌落所謂的神壇。
越接近完美,越必須保持完美。
如果成為了能夠歸攏整個五洲數據庫的深海,哪怕會有1毫秒的空白死機,也不如未進化過的源代碼。
“回到最初的問題,這片雪原,會是很有意義的地方么?又或者……這只是一個無效的圖片影像?”顧慎瞇起雙眼,他開始思考褚靈的夢。
“我試過圖像對比,中央數據庫給出了太多的檢索結果。”
褚靈苦笑一聲,說道:“因為這張圖片沒有任何信息……相似度超過80的,有上萬張不同地域的圖片,滿足圖像地貌特征的雪原,北洲有數千個,東洲也有一大堆。”
在巨大的算力加持下,中央數據庫的檢索,堪稱無敵的工具。
可即便如此……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這種情況下,中央數據庫……恐怕就沒那么好用了。”
顧慎笑了笑,他想了一會,有了應對之策,道:“你等著我……或許,我能找到答案。”
褚靈微微一怔。
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夢境地點,都無法確認是否存在,這是連中央數據庫都找不到的坐標,顧慎要靠什么去找?
顧慎離開春雨觀,直接去了清冢。
這,就是他的方法。
簡單粗暴,直截了當。
如果要去尋找“夢”的真相,就不能依靠只相信客觀事實的深海,在這方面,反而是玄而又玄的“占卜術”,“祈愿術”,能夠給到不可思議的提示!
守陵人氣息收斂,正在合目靜修。
她感應到了霧氣外的動靜,花貓面具下的眼神有些訝異。
按照她的預估,顧慎參悟完上次那些陣紋,再進入清冢,還需要好幾天的功夫……這小子再怎么天才,也不至于參悟速度如此之快吧?
“千野大師……弟子有一事相求。”
雖然未曾修行占卜術,但學習古文,與千野大師也算是有“師徒之情”,顧慎如今已經用弟子相稱。
他來到內陵之后,開門見山,誠懇求教:“弟子昨夜忽然夢見一場夢境……思緒受纏,不能平靜,還望老師能夠過目,予以指點。”
說完。
他以精神力,將褚靈夢見的那片雪原影像……傳遞而出。
守陵人瞥了眼雪原影像,細看之前,便微微蹙眉。
倒不是嫌棄顧慎擾了自己清凈,而是覺得此事略微有些蹊蹺。
這夢境,看起來并不激烈。
以她對顧慎的了解……這小子應該不會為了平平無奇的一場夢境,刻意入陵,出言相求。
而沒有動用占卜術,看完一遍,只是覺得這影像實在沒什么亮點。
雪很大。
山很白。
除此以外……別無意義。
“你希望我指點什么?”千野大師說道。
“弟子想要知道……占卜術,能否占卜夢境中的所在地。”顧慎小心翼翼開口,他知道,這可能有些冒犯……畢竟每一次的占卜,都需要付出代價。
“這對你很重要?”
守陵人笑了,她越發篤定……這小子是有事情瞞著自己。
顧慎尷尬笑了笑。
千野大師瞇起雙眼,手指輕輕在袖內按下,天邊一縷流云仿佛如琴弦一般被捻住,化為占卜金線。
花貓面具重新看了一遍夢境。
看完之后,守陵人輕聲問道:“這夢境……不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