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日子要到頭了?
這是什么意思?
顧慎怔了一怔,望向內陵金光繚繞的方向,白術先生關閉了內陵的入口……將黃金神域收攏,層層疊疊的神光,也逐漸回縮。
“這些日子,至高席出了一些變化。我會閉關一段時間。”
白術輕聲說道:“或許是因為‘旅者’現身的緣故,五洲世界外的源質增殖速度正在暴漲,過段時間,最高席將會舉行一場會議……可能會有神座,離開五洲,看看舊世界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顧慎立即緊張起來。
最高席要舉行會議,那么自己的“冥王”身份豈不是可能會暴露?
冥王已死,無論發生什么,都注定不會現身。
這種重要場合,冥王不現身……外洲那幾位神座,必定會有所懷疑。
“有些事情,你不必擔心。”
白術溫和道:“天塌了,高個子的人會頂著。我和北洲那位已經布好了局,準備了一些手段……你只管閉關修行,遇到什么,順心意而為,無需過多考慮。”
這世上,沒什么比這句話,更讓人安心。
顧慎望著金光閃爍的內陵,眼神有些復雜,他覺得肩上的重擔輕了許多,此刻感到了一陣慶幸。
他生在最壞的年代。
東洲戰神隕落,四面楚歌。
可這也是最好的年代。
白術先生,熔煉火種,替他扛住了最后這片搖搖欲墜的天宇……如果沒有新任斗戰,那么他能在外洲神座的覬覦下斡旋多久,存活多久?
顧慎深深呼吸一口氣。
太平的日子快要結束了……白術先生再強,也終究只是一個人。
他必須要早點成長起來。
顧慎離開陵園,返回神祠山。
接下來的日子里,顧慎一心一意,將心力全都放在修行之上。
七天時間,眨眼便過。
這七日,顧慎和褚靈相伴在神祠山頂,看花開花謝,看黑白相銜。
這段時間,顧慎專心淬煉“生機之火”。
正如白術所言,想要在深海第八層更進一步,那么便沒有捷徑可走——
積累“領域雛胚”,是一樁不可避免的苦差事!
好在他有看客心境加持,心如止水的情況下,修行起來事半功倍,這一縷縷小火苗成長地雖慢,可還是能夠看到每一天,都在逐漸壯大的。
而褚靈,則是在修行“古文”。
降生之后,她對超凡修行并不感興趣,反而對于失落的“禁忌古文”很有探索欲望……不過這也符合常理,她降生的時間有限,超凡修行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專心修行,也未必能取得多么優秀的成果,只會白白蹉跎時光。
而如果研究古文,作為超級ai,她的思維能力,記憶深度,推演速度,都將提供前所未有的加持,在這個領域,她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bug級”存在。
人的一生,本就沒有什么固定的方向。
所有人都有權力選擇追尋自己“所熱愛的”。
萬幸,褚靈降生沒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這七日,她就陪在顧慎身邊,她將占卜術傳授給了李青瓷,并且開始學習李氏傳承了六百年的禁忌祈愿術……古文學習是漫長的過程,李青瓷不是千野,她的學習速度很慢,教導速度也很慢,按照這個進度來看,一次降生是遠遠不夠學習的。
褚靈并不著急。
她來到人間,并不是為了“學習”而活。
她享受這個世界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氣,所看到的每一縷陽光……就這樣,第七天傍晚,日落垂暮之際,褚靈“降生”的時間抵達了終點。
顧慎和她站在神祠山山頂,這里終年籠罩的陰霾,已經消散了大半,露出了妙境上空的穹云,以及一縷皎潔慘白的月光。
夕陽沉入大地,長夜迎來序章。
日復一日。
大地上的每一個生靈,都會迎接這個交替。
只不過……今夜便是褚靈這次“生命”的最后一夜了,她坐在山頂,赤裸雙腳,學著李青穗的模樣晃蕩雙腳,山泉水潺潺而過,沖刷著她的紅裙白衫尾,她雙手按在嶙峋山巖之間,雪白手指,隱約有些虛幻,像是飄溢散成了光。
“這是我在神祠山第一次,看到如此皎潔的月光。”
褚靈揚首,聲音里帶著笑意。
顧慎學著她的模樣坐下,黑色風衣的大衣衣擺在空中翻飛。
“今晚的月色的確很美……”
山頂的黑花,已經被拔除地差不多了。
雖然這些數量,相比于整座神祠山的“污染”,只不過是九牛一毛……可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世上所有的事情,變好之前,都需要一個預兆。
哪怕,只是一丁點。
瀑布潺潺,有風吹過,帶著粉白如雪的花瓣。
褚靈伸手,兩根細長手指,拈住花瓣,輕車熟路地放在自己的鬢發之間,她很喜歡白花,不僅僅是因為這些花好看……更因為它們預示著“生命”和“希望”,大多數人對于自己從未真正擁有過的東西,總是滿懷期待和熱愛的。
褚靈輕輕哼起了小曲。
具體的曲目是什么,她也記不得了……這好像是從記憶中浮現而出的,這不是源代碼的能力,而是她化身成人之后所擁有的天賦,本能。
遇到了傷心的事情,會難過,落淚。
遇到了開心的事情,會欣喜,雀躍。
而此刻,即將離別,她的情緒介乎于兩者之間……那賦予了源代碼生命的四盞銅人燈,看似無微不至地囊括了世人所有的情緒。
可一個活生生的人,所擁有的“情緒”,又豈止是喜怒哀樂那么簡單?
四個字,哪能勾勒描繪一個人一生所經歷的一切?
她又活了一次。
這一次,她看到了林茨的森林,看到了來茵的大海,她和心愛的人一同遠游,看日出日落,潮起潮生……可如今,又到了分別的時刻。
這首小曲,聽起來便如新夜的風,悠揚而輕松,但其實過上片刻就會消散,絕不會留到第二日,以后也不會再出現一模一樣的曲調。
她輕輕哼著。
顧慎也安靜聽著。
“真是奇怪……”
一曲終了,褚靈笑著問道:“明明肉身消散之后,我的精神還在深水區里,明明知道我們以后還會再見……為什么我的心底,此刻還是感到難過?”
顧慎沉默了很久。
他柔聲說道:“或許是因為,你并不能真的確定,我們還有下一次相見。”
這并不是一句溫柔的情話。
卻點醒了褚靈。
是啊……她終究只是一縷虛無縹緲的精神,沒有真實存在的肉身,想要“活著”,就需要依靠神祠山的“神井”,來積蓄源質,儲存能量。
可是“神井”并不穩定。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降生,是在什么時候。
或者說……真的還有下一次降生嗎?
“原來是這樣啊……”
褚靈的眼神有些恍悟,她依舊在笑:“原來我的難過,是因為我們的每一次離別,都可能是永別。”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至少這一次離別,不會是永別。”
顧慎認真說道:“我會竭盡全力,維護神祠山的秩序。等到我熔煉火種,執掌生滅,我會給你尋找一個長存于世的‘肉身’,我會讓你真正的……活著。”
褚靈怔怔看著顧慎。
這番話,無論由世上的其他任何一人說出,她都會覺得好笑。
哪怕是最高席的那幾位神座,也一樣……
他們辦不到這種事情!
可如果是顧慎的話,或許他真的可以辦到……
“哎呀……我忽然變得開心起來了。”
褚靈臉上多了一些笑意,她感慨地問道:“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和其他女子都一樣啊,喜歡聽山盟海誓,喜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顧慎,你剛剛說的這些,算是……情話嗎?”
“當然不算。”
顧慎搖了搖頭,露齒笑道:“這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這是我未來無論如何,都一定會做到的事情。”
“好。我記住了,我的記性很好的。”
月光和瀑布同流,潺潺合鳴。
“拉鉤,上吊。”
褚靈認真凝視著顧慎,她伸出了小指。
只可惜,從這一刻開始,她的身軀開始羽化,羽化過程從指尖開始,她整個人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變得空靈,虛無……竟然就這么化為了一片一片的光羽,最后只剩下一件飄蕩的,單薄的紅白祭祀服。
顧慎伸出了手指,還沒來得及相印。
身旁的褚靈,就消散在了晚風之中。
他輕輕向前躍下,在瀑布之中伸出手掌,抓住了那件飄蕩在風中的祭祀古服,最終落入神祠山底的潭水之中……無數破碎的精神,在墜落的那一刻,沉入了深水區里。
意識回歸虛無的褚靈,睜開雙眼的那一刻,便看到了與她一同“墜落”的顧慎。
顧慎對眼前的虛幻女子,伸出了手指,笑著補充了后面半句未完成的話:“喏……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會變。”
“嘩啦啦啦……”
潭水之中,顧慎浮出水面,他的對面不遠處,尷尬地站著一道白衣倩影。
今晚是神女回歸神井的時刻。
李青瓷很識趣地提早下山,一個人在神祠山下清掃,留給了顧慎和褚靈獨處的時間……可萬萬沒想到,她還是能撞見。
顧慎拎著褚靈的衣衫,爬出水潭,無奈笑道:“青瓷姑娘。”
“小顧先生……褚姑娘回去了?”
李青瓷看著這身衣衫,眼神有些遺憾。
這幾日,她跟隨褚靈學習禁忌古文,所得頗多,只可惜自己天資愚鈍,進境極慢,與褚靈沒法相比。
褚靈教,她學,速度緩慢。
她教,褚靈學,則是進展飛快。
幸好褚姑娘性子溫和,并不著急,否則她心中便要被愧疚之意填滿了……
“嗯。下次再見,恐怕要等一段時日了。”
顧慎運轉熾火,他身上散發出一陣熱氣騰騰的水霧。
身上的寒潭之水,在短短數秒,便被蒸發殆盡。
他的能力畢竟是“火”,修行到深海第八層,烘烤衣物,已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一念之后,顧慎的風衣便恢復干燥,他看上去也不再如先前那么狼狽。
“真可惜,還未來得及向褚姑娘道一聲謝。”李青瓷神情惋惜。
“你忘了么,她是神祠山的神女……她無處不在。”
顧慎微笑著伸手,指了指高天之上繚繞的穹云,“你真心想說的話,她一定能聽到。”
神祠山,如今是被褚靈的“意識”所覆蓋的。
“小顧先生……”
李青瓷與顧慎一同登山,她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我想問一些關于‘占卜術’的事情……”
顧慎腳步一頓,神情古怪。
明面上,自己是千野大師的弟子。
可實際上,掌握占卜術的人,就只有褚靈。
倒不是畏懼付出“代價”,而是占卜術這門術法,實在不適合自己,自己的參悟速度很慢,而且占卜效果很差。
更何況,他如今有“鐲子”和“吊墜”兩件命運套裝,大小瑣事,都可以通過這兩件封印物來預測……占卜術,反倒是顯得有些雞肋了。
“問吧。”顧慎調整了語氣,道:“我知無不言。”
“其實并不是修行‘占卜術’上的疑難……”李青瓷苦笑一聲。
聽到這,顧慎稍稍松了一口氣。
“因為如今的我,還沒資格說自己遇到了‘疑難’。”李青瓷羞愧道:“在修行占卜術時,我的進展實在太慢。一枚古文,往往要參悟一整天……按照這個進度下去,就算褚姑娘真有耐心,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下去。”
占卜術的學習,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這就是放眼五洲,這么多年,只有千野和源之塔“言先生”掌握禁忌術法的原因!
不是他們不愿教,也不是其他人不愿學。
而是他們教不會,其他人也學不會!
像褚靈這樣,橫空出世,并且快速掌握“禁忌術法”的,實在是六百年來唯一的特殊存在。
李青瓷望向顧慎,誠懇道:“小顧先生,如果您今后要在神祠山閉關,可否在平日里……閑暇時間,抽一點點功夫,來傳授我‘占卜術’?”
李青瓷的意思很明確了……她想要暗下功夫,刻苦修行。
見顧慎不語,她連忙補充道:“如果您一直很忙,那么無需理會我,當我不存在便可。往往一枚古文,我便需要學習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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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請求,讓顧慎有些頭疼。
他不是不想傳授……而是他實在沒這個能力。
思忖片刻,顧慎問道:“青瓷姑娘,你可清楚……占卜術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我知道的。”
李青瓷聲音很小:“動用占卜術,需要奉獻‘肉身’。根據‘預見’未來的目標不同,所需要付出的肉身分量也不同……施術者會逐漸解體,整個過程是從手部開始,而且不可逆轉。”
微微停頓。
李青瓷喃喃道:“這個代價,褚姑娘先前便跟我說過了。”
“既然你知道……”顧慎沉聲道:“作為大量動用‘祈愿術’的施術者,你難道不清楚,這種禁忌術法的代價何其慘重嗎?”
她和褚靈,可不一樣!
褚靈可以一定程度地規避禁術的懲戒!
可她不行,一介凡俗,所有代價,都必須親身硬抗!
“青瓷不過一副殘軀,哪里值得憐惜?”
李青瓷搖了搖頭,自嘲笑道:“您知道的,我本就活不了多久,如果死亡終將到來,那么死于壽命殆盡,還是肉身解離……這還重要嗎?若能成功修行‘占卜術’,那么小顧先生和褚姑娘不在神祠的時候,我也能夠幫到一些忙,或許有一天,我能夠看到外面的陽光呢,青穗還小,她總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默默站在背后的。”
聽聞此言,顧慎由衷沉默了。
“小顧先生……”
李青瓷再次開口,她的聲音被顧慎打斷。
“若真想修行古文,這些東西,你先拿著。”
顧慎從自己的凈土領域之中,取出了一沓子圖紙,這是林茨小城里剩下來的“長生術”古文,具體的古文破譯,褚靈還在深海后臺進行著處理,這是一個比占卜術還要漫長的學習過程……可一旦掌握了“長生術”,那么李青瓷最大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沒什么,比她殘破的生命,能夠得到延緩,更重要的事情。
以李氏的龐大資源,以及李青穗如今手上的權柄,不定期地從監獄所中拉出來幾個“死刑犯”,替姐姐續命,不算難事。
長生術流傳于世,執掌者所遇到的最大問題,往往是“貪婪”帶來的“恐懼”。
尹恩得到了“長生術”,欺世盜名,瞞騙世人,生怕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在古文實驗室中研究著這般“起死回生”的禁忌之術。
所以他只能在黑暗中活,只能一個人活!
“這是?”
李青瓷怔了怔。
“這是‘長生術’的殘缺圖紙。”
顧慎直視著李青瓷的雙眼,他緩緩說道:“你之所以想要拼命修行‘占卜術’,不就是因為你深感自己時間無多么……現在,不妨想一想,究竟是選擇在有限的時間拼命燃燒,還是選擇讓自己燃燒的時間,變長一些。這兩種未來的權力,此刻在你手上,你可以自己選。”
“燃燒的時間……變長一些?”
李青瓷萬萬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種恐怖的禁忌術法,長生,是自己所理解的長生么?
“這門術法,是真正的邪術。”顧慎平靜道:“你活著,就要有人死去……只不過這世上有很多人,本就該死,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以李氏的力量,大可以幫你解決‘后顧之憂’,你唯一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對抗‘長生術’的代價。”
“等等,長生的代價是什么?”
李青瓷忽然清醒過來。
每一門禁忌術法,都需要付出代價!
占卜是肉身解離,祈愿是壽命燃燒……那么長生的代價是什么?
還有什么,能讓“長生者”視之為代價?
“目前我只知道……你會吸收‘亡者’的精神,你的精神海會被替死鬼的記憶塞滿。如果你活了太久,那么你可能會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顧慎認真說道:“但我不確定,這是否是唯一的副作用。”
李青瓷背后,已經滲出了冷汗。
“抱歉,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顧慎遺憾說道:“其實我并沒有學會‘占卜術’,所以關于占卜術的修行,我幫不了你什么……如果你想盡快學習占卜術,找我便是找錯人了。但我知道,這份‘長生術’殘缺圖紙,或許可以讓你多活一段時間。”
他并不希望,李青瓷就這么死去。
她是一個好姑娘。
她應該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樣。
“我……”
李青瓷有些混亂,她攥著圖紙,有些茫然。
顧慎問道:“如今的李氏,真的需要你如此燃燒嗎?”
長野的混亂,已經平定。
李青穗在高叔的輔左之下,重振長老會綱紀,不斷清除異黨,同時收復前任家主留下的心腹,李氏可能會一步一步,展現出近百年來空前的“輝煌之姿”。
這種時候,李青瓷的付出,再怎么賣力,也只是“錦上添花”。
顧慎的靈魂一問,讓她陷入了思考。
是啊。
如今的李氏,當真需要自己這位護道者,燃燒如此之多嗎?
一直以來,信奉著先祖的遺命,她兢兢業業,不敢有片刻松懈,只因神祠上空還籠罩陰霾,只因李氏在五大家中最為薄弱……
然而如今,陰霾破散,神祠已經逐漸恢復了光明。
“活得久一些,總沒有錯。”
顧慎拍了拍李青瓷的肩頭,從她手中,抽出了那一沓子圖紙,柔聲道:“或許,你還有第三個選擇……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從今天起,無論是占卜,祈愿,還是長生,統統忘記。”
“那么……我要做什么?”
李青瓷神情惘然。
“活著。”
顧慎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活著。然后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喜歡做的事情。”
最后,顧慎還是留了幾張古文圖紙,放在神祠古屋之中。
他能做的有限。
贈予“長生術”,未必是上策。
可正如李青瓷所說的,她已是一副殘軀,這種情況,還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每一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
如果李青瓷真的選擇“長生術”,顧慎并不會反對,他會想方設法,幫李青瓷規避“長生術”的代價。
只是這門術法,修行起來比占卜還要困難,李青瓷想要修行,就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這幾張圖紙,便足夠她參悟好一陣子了,這段時間,她也可以好好冷靜一下。
無論是修行占卜,還是長生,她都有最后一個選擇。
那就是只學,不動用。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過得很快。
顧慎不再閉關,而是行走在神祠山的山間,一路采摘黑花,用“生機之火”淬煉,轉化,讓采摘下來的黑花變成生機盎然的小白花。
這正是他所摸索出來的,使自己領域雛胚擴大雄壯的修行法門!
若不出塞,那么神祠山妙境,便可謂是一座修行圣地!
這里有數之不清的“無序源質”,可以讓熾火不斷吞噬,不斷壯大……還能夠補充“凈土世界”成長的所需,完成李氏先祖的遺愿,只是時間問題。
顧慎感到,這神祠山的黑花數量,早些年看上去龐大,可隨著自己境界水漲船高,真正修行起來……這些黑花,恐怕還不夠自己吞噬。
單單是“熾火”進化,便可能會耗盡這一整座妙境的源質!
如果想要建造“凈土”,容納一只亡靈軍團,那么神祠山的源質,便遠遠不夠了。
他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這些日子,顧慎與遠在北洲的“金穗花”搭建了精神鏈接,下達了一個新的命令……在北方舊世界探索一個新的“巢穴”,并且盡可能尋找到一片溫和的“源質之地”。
如果自己未來順利熔煉冥王火種,那么汲取源質這種事情,一定還是在舊世界進行。
金穗花在北方舊世界游曳地不亦樂乎。
自從離開迷宮,它便嘗到了自由的滋味……這世上的生靈,沒有誰不向往自由。顧慎對于這個大家伙并沒有過多管束,洗滌了前任冥王留下的“精神烙印”之后,他便徹底放開了金穗花的權限,即便在“旅者”的視野里看到了老師和師姐遭遇雪暴,他依舊相信,那三位還有存活歸來的希望。
五洲之中,還有什么是比“金穗花”更好用的探索工具?
哪怕是得到了“信物”的使徒,也未必比它走的更快,走的更遠!
大家伙不需要投喂,自己會找吃的,每隔一段時間,它便會將自己所行進的路線,所看到的景物,用精神傳遞而回……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塞外地圖!
就連源代碼都無法入侵北洲調查軍團的內部網絡。
可見北洲軍方,將舊世界的信息資源,看得有多重要——
如果這場探索一直持續下去,那么由金穗花不斷擴充的“舊世界地圖”,價值將不遜色于調查軍團這些年的秘藏。
顧慎在神祠山上的修行,寧靜而又充實,就這么過去了大半年。
這大半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褚靈第三次凝聚了肉身,與顧慎第三次重逢,然后便是第三次離別。
李青瓷一度放棄了長生術圖紙的研究,又重新撿了起來。
日落月升,斗轉星移。
這大半年,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長野安寧,東洲安寧,在神祠山間走走停停的顧慎,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寧,他將半座山崖的黑花,都染成了白。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份寧靜,一直持續下去……
只可惜。
在神祠山的初秋,這份安寧,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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