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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S3生活區高墻,一片漆黑。
火紅色的燈籠懸浮飄蕩在空中,像是一條條游魚。
“莊先生。”
顧慎笑了。
他等的就是此刻,先前鎖定“S3生活區”,以及整個南窟……為的就是和“中立者”見面。
“你知道我還沒死?”
莊肅仍然雙手插兜,他對顧慎很感興趣,從這小子看到自己的反應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了關于自己的“真相”。
只是,顧慎是怎么知道的?
中立者一直默默觀察著桑洲窟。
從很多年前開始。
直到如今。
這座島嶼上的風吹草動,他們都能第一時間得知,所以深海開放F區入口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有“外人”進入了。
不僅如此。
莊先生還知道,是維亞斯親自帶路,引著顧慎一行人進入南窟的。
既然如此顧慎更應該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莊肅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慎臉上的淡淡笑容,已經足以說明前面那個問題的答案。
至于后面那個。
“莊先生,我總要有我的‘秘密’”顧慎笑道:“正如你有你的秘密。”
這是第一次會面。
從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能感覺到……
雙方還不夠“坦誠”
這種情況下,顧慎是不可能對莊先生和中立者交底的。
“是這涸理。”
莊先生點了點頭。
他忽然伸出一只手,陡然向著顧慎抓來。
這一抓毫無預兆!
但效果顯著,高墻上的空間瞬間凝固。
顧慎瞇起雙眼,他同樣伸出一手。
“砰!”
一道金鐵交撞之音在空中炸開。
莊先生的袖口在夜風之中翻飛,他重新退了回去,將探出的那只左手插回兜中……
顧慎神色如常。
他瞥了眼自己被“鐵鱗肌膚”覆蓋的手掌,剛剛電光火石之間的碰撞,力度并不算小,鐵王座瞬間做出了防御,才沒有傷到自己。
不過。
他的“精神感應”依舊沒有提示自己危險。
“這就是白天拯救了南窟的‘大英雄’么?”莊先生淡淡道:“我怎么覺得,有些名不副實呢。”
顧慎啞然失笑。
他肌膚之上的鐵青顏色徐徐退去,恢復如初。
莊先生想試探自己。
亦或者說是中立者想試探自己。
“這似乎不是‘談一談’的態度啊。”顧慎并不惱火,他依舊微笑:“S3生活區的人民都敬重你,你救了他們很多人,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成為‘盟友’。”
“是么,我也這么以為。”
莊先生也笑了:“我的確是中立者前來的,他們希望我能和價好好談談。不得不說,你來到南窟之后,做的那些表面功夫十分漂亮,差點把所有人都騙了,至少絕大部分的中立者,都沒有看出來,你白天在南窟布置的‘黑色幕墻’,沾滿了不祥……”
微微停頓。
莊先生幽幽問道:“沒猜錯的話,那是‘冥王’留下的精神毒素吧?”
顧慎陷入沉默。
他輕嘆一聲,沒想到自己做給西洲中洲看的把戲,竟然會被“莊先生”誤識,看破來源。
很顯然。
莊先生是誤會了。
只是,沒等顧慎解釋,黑夜中的兜袍身影便再次沖了上來。
莊先生腳尖踩著“青霜”未曾覆蓋的地面,身形快如疾電,他明明是一個精神系超凡者,卻擁有著與之不相匹配的恐怖肉身戰力。
“砰!”
又是一道清脆炸響。
兩人在S3區高墻城頭對掌,鐵鱗肌膚覆滿掌心,在交手的那一刻,顧慎瞇起雙眼,熾火視野之中,他終于看清楚了莊先生的左手……
那是一只合金鐵手!
怪不得。
他一直將手掌縮于袖中,插兜不出。
怪不得,一位精神系,能擁有這么恐怖的近身戰力!
“砰砰砰砰。”
青霜蔓延,城頭接連不斷炸開悶響。
莊先生的身影無比飄忽,猶如蝴蝶,踩在青霜未曾覆蓋的狹窄區域之中,極盡騰挪,他刻意避開了顧慎的領域……殊不知,顧慎自始至終都沒有起“殺意”,此刻已然收了領域,就算他踩中凈土領域的青霜,也不會被凍結。
“這個年輕人,不是精神系么?怎么這么能打?”
戰至百余回合,久攻不下,莊先生心頭有些納悶。
他沒想到,顧慎這么能打!
白天顧慎屠殺獸潮,靠的是“精神能力”,所以他一直緊守心湖,提防襲殺,可如今看上去,倒是發展成了純粹的近身角力,比拼氣機長短。
莊先生由單手變為雙手。
顧慎依舊是單手應對,只不過出招速度加快。
再打。
莊先生隱約覺得……自己的機械義肢,就快要冒煙了,那個年輕人依舊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很顯然。
這是在給自己喂招。
他陡然停下。
“前輩,怎么不繼續了?”
顧慎也旋即停下,笑著問道:“是要休息么,不急,我在這等您,休息好了隨時開始。”
“你。”
莊先生氣笑了。
這么一來,他忽然覺得這小子,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若前輩沒打夠,我可以陪前輩打到天亮。”
顧慎淡淡道:“若前輩打夠了,不妨休息休息,也給我一個‘喘息’的機會,好讓我解釋兩句。”
莊先生徹底沉默。
他這才意識到,在點破“精神毒素”之后,自己便沒給這個年輕人開口的機會了。
這倒也不能怪他。
二十年前。
冥王實在是臭名昭著的人物。
動用“冥王之毒”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
放在當年,給這種人說話的機會,倒霉的就是自己!
“這毒的確是‘冥王’的。”
顧慎平靜道:“只不過算是我從‘冥王’手里搶的。”
此言一出。
莊先生的神情十分精彩。
“你?從‘冥王’那搶的?”
莊先生看著顧慎,面色復雜心想這個年輕人是不是今晚喝多了?
雖然有四階戰力,但如果放到當年圣裁者討伐冥王的軍團里……只能勉強算是一個大號的“炮灰”。
不過。
這件事,顧慎還真沒有說謊。
多魯河河毒是“冥王”和“旅者”交易的信物,這些“河毒”是冥王用來坑殺旅者一族的后手……只可惜這招后手根本就沒用出來,就被顧慎在冥河地底取走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真是他從“冥王”那搶的!
“我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顧慎悠悠說道:“前輩先前動手,無非是因為‘冥王毒素’,讓你認定……我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虛偽之人。所以我只需要出示一樣物事,證明自己的‘真實身份’就足夠了。”
莊先生皺起眉頭。
下一刻。
顧慎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讓莊先生瞳孔收縮,他下意識想要后撤,但原先凝固的青霜,此刻陡然蔓延,瞬間將他雙腿凝住,整個人釘在原地。
“別緊張。”
顧慎誠懇道:“我不是壞人。”
他來到莊先生的面前,眼瞳之中的黑色逐漸褪去,一縷很小的火苗在瞳孔深處燃燒起來。
莊肅怔怔看著那一縷火。
他將整座S3生活區的高墻,都攬入了夢中。
而顧慎,將莊肅攬入夢中。
這一刻,莊肅的精神海引起了無限轟鳴,他看著那一縷火在自己眼前灼燒,黑夜被燃燒洞破,火光帶著他的靈魂就此出鞘,來到一片無邊無際的曠野之中,這片曠野有高聳入云的參天之樹,有冰封萬里的巍峨大雪,下墜再下墜……他又來到了無垠的深海,伴隨著輪轂炸裂之音,勐然跌坐在一輛飛快疾馳卻又靜謐無聲的列車車廂座位之上。
“嗡。”
整個世界,由喧囂轉為極靜。
他神情惘然地坐在座椅之上,看著那個在不遠處盤膝懸浮的空靈女子,在古文會中有極少數的人見過這個“女孩”,在大剿殺開始之前,“褚靈”是負責鏈接五洲的深海主體。
只不過主系統升級之后,便剿殺覆滅了這一行源代碼。
至于再后面景山言所做的事情,除了周濟人,便無人知曉。
“源代碼”
莊先生看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兜著面容的黑袍滑落,露出了一張蒼老的面孔,他的頭發早已斑白,但記憶卻依舊清晰。
他永遠記得這個“女孩”
“先生。”
褚靈輕聲說道:“我有名字,您可以喊我‘褚靈’。”
褚靈。
是了……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出現過了。
莊肅陡然挪首,看著那個帶自己精神下墜,來到這片空間的年輕人……如果說,這個女孩是被視為古文會重建基石的源代碼,那么這個年輕人就是……
顧慎站在零零幺列車的車廂盡頭。
他伸出手,拉開了列車通向下節車廂的那扇門……在精神空間之中,沒有人知道門的背后會通向什么世界。
懷揣著對真相的渴望,莊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氣,然后踏入了門的后面。
門后是一間很小的會議室。
凈土,零零幺,一切的精神影像都就此破碎。
“如你所想。”
顧慎輕聲說道:“我是鑰匙。”
精神世界的一切,都如泡沫般散去。
海水消弭。
回歸現實。
顧慎瞳孔深處的熾火·緩緩消散。
莊肅眼中所倒映著的輝光,歸于平息。
“鑰匙。”
他喃喃開口:“原來如此你就是鑰匙。”
他來時路上,所想不通的那些疑點,困惑,在此刻全都煙消云散了。
因為顧慎是鑰匙。
所以他來到這里,便從S3城區的蛛絲馬跡,覺察出了“中立者”的真實身份。
所以他復刻了“中立者”所做的一切。
他一直在等“中立者”前來,然后證明身份。
“前輩,現在‘冥火’這個信息,還重要么?”
顧慎笑著開口,他攤開雙臂,向后虛搭城墻休息。
凈土撤去,冰霜嘩啦啦溶解。
莊肅恢復了行動自由,只不過他沒有再出手了,而是神色復雜地說道:“‘冥火的確不重要了……如果你是鑰匙的話,那么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顧慎笑了笑。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莊肅緩緩彎腰,行了一禮,他神情嚴肅地說道:“我險些釀成錯誤。”
“沒什么,您的處理沒有問題。”
顧慎搖了搖頭,莊肅的精神力很強,應該抵達了深海第十層的頂尖水準,如果他選擇上來就發動突襲,可能還真的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不過自己有“鐵鱗肌膚”,莊肅一旦生出殺意,熾火就會立即感應。
所以·
什么都不會發生。
顧慎沒有告訴莊肅自己的“冥火”究竟是怎么來的,即便此刻完成了“交頭”,他都沒有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只要能證明自己是好人。
這些還重要么?
“莊先生,實話實說,我一直在等你們到來。”
顧慎平靜說道:“桑洲窟如今的情勢相當嚴峻,除我以外,還有三大洲,以及南洲暗藏的‘極端者’,都在活動……中立者如果被他們發現,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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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肅點頭說道:“不過我們觀察著一切,目前局勢還算平穩。”
“可能是命運女神在眷顧我們,”“他停頓一下,笑道:6‘中立者’的活動主要聚集在南窟,而南窟恰好是東洲的駐扎領地……”
顧慎在心底輕嘆一聲。
看來中立者的情報還是有限的,深海切斷了桑洲窟上每個人的鏈接,古文會成員也不例外,他們并沒有特殊手段,與外界交流。
所以莊肅根本就不知道四洲領地重新分配的事情。
如果不是顧慎足夠敏銳,覺察到了“中立者”的真實身份,那么此刻參與瓜分這片區域的,應該是西洲和中洲……
不管如何,“中立者”的地盤有驚無險,他賭對了。
所以顧慎在略微思索之后,只是點頭附和地笑了笑。
他沒有對莊肅說“命運女神”就是他自己這件事。
“尊敬的鑰匙,請原諒我先前的魯莽‘試探’。”
莊肅再次揖禮:“這很失禮,但我別無他法。想在桑洲窟這種地方生存下來,中立者’必須無比謹慎,而且小心,我們承受不起一絲一毫的失誤……”
顧慎還了一禮。
他搖頭認真說道:“這沒什么,你不必心懷愧疚,也不必再道歉了。”
莊肅來到墻頭,他站在燈籠之下,對顧慎伸出了一只手,做出邀請的姿勢。
“接下來,才是‘中立者’真實的一面。”
“小顧先生,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