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絮一進九廠，第一件事就和鄭建國吵架，第二件事情是和白蕠吵架，第三件事情是和白昊吵架。
吵架原因是一樣的。
鄭建國進來就搶宿舍、搶辦公室。
只留了三間位置好的，這是留給一位姓鄔的組長，就是九廠的賬房先生。
宿舍也一樣。
黑絮這個小組的最差，辦公室不是靠著水房，就是靠著廁所的。
宿舍全是頂樓樓頭，西曬、夏熱、冬冷。
但黑絮又不能和那位鄔組長搶，一來就和鄭建國吵了一架，然后沖著白蕠發火，再沖白昊發火。
鄭建國吵不過，躲了。
白蕠火力全開，黑絮吵不過，然后炮口沖白昊，準備開吵。
白昊直接鉆進了車間，門一關，咱不和婦人一般見識。
坐在廁所旁辦公室的黑絮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一些，翻開公文準備處理這一次春交會訂單的事宜。
突然，墻上傳來沖水聲。
聽到這水聲，原本已經壓住的火氣瞬間就又升起來了。
黑絮把筆帽一蓋，喝了幾口水，然后作了幾個深呼吸拉開門就往外走，她要找白昊好好說說，不說重新分配，至少不能這么欺負人。
看著眼神都能殺人的黑絮，趙旌沒敢攔。
車間內，那臺實驗性質的老四軸什么的早就拆成零件讓白昊賣了，眼下等實驗設備到之前，基本上沒什么事可干。
所以，大伙閑的很。
黑絮進入車間之后看到了兩架飛機。
兩架樣子差不多，只有細微差別的飛機，她不太懂這個，卻也看得出來，這飛機已經成型，好些人正在忙碌，一架飛機在安裝機倉內的電子設備，另一架在調整發動機。
角落，一個圓球四米多高的鋼架子，有個還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正在里面不斷的旋轉。旁邊有兩個年齡很大，但站姿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正在訓話。
“你，你們在干什么？”
黑絮一聲怒吼。
可換來的，卻只有一個人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繼續手里的活，完全當她不存在。
黑絮沖到正在拿板手調整發動機的白昊面前：“我問你，你們在干什么？”
“話說，你管不到我們九廠干什么吧。”
黑絮氣的要炸了，剛才兩場吵架，對鄭建國那場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里，對白蕠那場她反思過，自己這次發揮的不好，但卻找不到白蕠了。
這會，白昊這態度讓她氣的感覺頭都在疼。
看黑絮氣的快要把她自己氣暈了，白昊這才脫下手套：“好吧，我妹子要參加五月的學校活動，這次的活動是什么什么天空，好長一串呢，所以我打算造一架模型飛機，但后來改主意了，造一架真正能飛的。”
黑絮輕輕一捂臉，然后也沒說轉身就往外走。
幾分鐘后，黑絮殺到了鄭建國的辦公室。
鄭建國正在整理材料，看到黑絮進來笑著迎了上來：“我吵不過你，我怕了還不行，最多等四工部的人來，咱們抽簽重新分配辦公室。再說了，新區馬上就要好了，史國忠同志已經在組織人整修辦公區與住宿區了。”
“你知道，新房子總需要晾一晾的。”
黑絮沒說話，坐在椅子上。
鄭建國親自給黑絮倒上水：“生那么大氣干什么，喝口水。”
黑絮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后開口：“你們工部可以，放縱的已經沒規矩了，白昊他妹子要參加什么學校活動，廠里造一架飛機給她，我倒是要問問，這是什么道理。”
“這事。”
鄭建國笑著坐下：“首先，廠里造飛機的不是九廠的人，是大學的在讀學生。這事咱們管不到。再說花銷，這是哈斯公司的凱瑟琳小姐拿出六十萬美刀，并且提供了許多配件與材料，飛機的控制電路是她親自設計的。”
“還有，發動機是哈斯公司提供的原始圖紙，是兩位教授帶人研究之后新造的，當時也是為了測試四軸的極限精度。還有，他們在等實驗設備，天天閑著不如有點可以研究的。最后，他們研究出了一種新材料，如果成功的話，我們也是要上報的。”
黑絮聽出重點了：“什么材料？”
鄭建國回答：“我想你應該不想知道具體的內容，我只告訴你是瀝青基炭纖維，再具體我都沒有問過，預測的數據我連聽都不想聽，只知道很可能實驗小規模生產的數據超過倭島相關量產材料的一倍。”
黑絮馬上就不問了。
有些東西，問太多對自己沒好處。
鄭建國自己都不想聽。
這個數據白昊知道，理論上，只是理論上。賀秋豐感覺自己可讓拉伸度達到十三點零GPA，最差也能達到十。模量則達到驚人的八千九百GPA。
而倭島與漂亮國聯合研究的，量產的市場化產品拉伸強度只有六，模量是六千。試驗室與小規模產品的數量沒有人知道，賀秋豐認為自己手中這個如果成功，應該不會低于倭島試驗室與小規模生產的數據。
但是！
燒錢吧。
最關鍵的幾個實驗全是拿錢砸出來的，賀秋豐認為自己至少要帶著學生完成不低于一萬五千次各種實驗。
至于數據降低十倍的，賀秋豐已經造出來的，而且還有部分用在車間內那兩架飛機上。只是這種數據的產品，幾乎沒價值。
聽完鄭建國的話，黑絮的氣也消了。
“這個白昊很邪門。”
“邪門，給你看個更邪門的東西。”鄭建國說著收文件，然后把需要鎖起來的都鎖好，示意黑絮跟自己走。
九廠二車間旁的小倉庫。
鄭建國打開倉庫，從里面推出來一輛車。
沒錯，就是一輛車。
車長兩米二，寬一米三，高一米六，只有兩個座位。但五臟俱全，連收音機都有，只是沒空調。
“柴油機的，最快能跑到四十五公里，但這臺柴油機不行，我所知道的是白昊沒多少錢了，所以沒辦法研究，所以這東西就暫時扔在這里了。這柴油機的原技術是來自地堡國東門子的，現在他們在等設備，等錢。”
研究要設備，更要花錢，這事黑絮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