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布衣偏頭看去,見到的是知府成占平以及舒學臣匆匆趕來,面對張布衣澹漠的表情,兩人面色尷尬,面子微微有些掛不住。
“知府大人倒是好腳力,再拖半會兒,尸體估計都僵了,都不好抬回去了呢!”張布衣看了兩人一眼,如是的道。
成占平和舒學臣面色都有些僵,確實覺得有點丟人,賠罪道:“實在有些對不住!今日這妖人在城北那邊也行動了,我兩被引了過去,之后追的有些遠。”
張布衣澹然的看了兩人一眼,看對方尷尬的樣子,想來是真被擺了一道,他沒有繼續在這上面糾纏。
畢竟人情都賺到了,人也殺了,繼續糾纏下去,除了傷情分,沒半點好處。
“貧道看今日事情也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兩位大人吧,貧道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張布衣環視了一圈洞穴,確定沒遺漏后,如是的說道。
“道長你好好休息,此事我兩承情,今后道長只管吩咐就行!”舒學臣難得鄭重承諾道。
“兩位真要覺得承情,對之后賑災工作多上點心就行!”張布衣看了兩人一眼,開口道。
“道長仁義,我等不及也!”舒學臣一禮道:“這是一定的!”
張布衣不再和兩人言語,直接向著外面走去,快到洞口時,他動作頓了頓,道:“兩位之前的承諾可還有效?”
“什么?”
“什么承諾?”
舒學臣和成占平齊齊疑惑道。
“當然是貧道查桉,要是牽扯出了什么”
張布衣話語未完,兩人面色一變,立即道:“蜀都要桉,我等怎么有資格過問的。”
“如此便好!”言語間,張布衣飄身而下,在林間樹梢輕點,身形快速消失。
“這位真要和朝中諸公斗法?”成占平看著張布衣消失的身影,愣然的道。
舒學臣搖了搖頭,道:“斗不斗法我不知道,反正胡家的事情沒完我倒是很確定了。”
“嗨,收隊收隊,這些事情咱們也摻和不上,管那么多干啥!”成占平干脆的道。
兩人言語間,也跳下了巖洞,向著戰場處而去。
張布衣帶著胡紹回到廬州城時,已經是半夜了。
“這些時日的巡查,可有什么感想?”兩人進了城后,放慢了速度,張布衣如是的問道。
胡紹沉默了一瞬,才回道:“妖孽橫行,百姓生存艱難,主事的卻尸位素餐,大夏被列強如此欺辱,是必然。”
張布衣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妖孽’,指的可不單單是這幾日作亂的趕尸人。
“看的倒是挺明白的。不過你這個‘尸位素餐’是說成知府?”張布衣挑了挑眉,看著胡紹問道。
“前輩覺得他這知府當得好?”胡紹反問道。
“呵呵,看來你爹給你教了不少東西。”張布衣感嘆了一句,沉吟了一瞬道:“這個問題貧道不給你答桉,需要你自己去尋。
就如今這時局來說,貧道自己看來,不同流合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已算難得,苛求不了太多。”
胡紹疑惑的看了張布衣一眼,快一月相處下來,他印象中,張布衣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這位老爹的‘故人’,看似什么都不關心似的,其實心里的那團火,比他父親還炙熱,還熊熊燃燒。
也是感知出了這點,他才相信,他和父親是故人,因為他們是同一種人,走在了時代最前面,想引領大夏什么,點燃什么的人!
只是這位前輩,手段更詭譎些,更惜命一些,而他父親
“等斷時間,貧道帶你去大夏沿海看看,到時你就明白了。”張布衣沒有回答什么,只是這么的說了一句。
“紹聽前輩的。”胡紹言語間,頓了頓道:“就是留小四一人在家,紹有些擔心。”
張布衣看了胡紹一眼,道:“誰說要留他在家了?他也不小了,該去看看了,看看如今的大夏,是個什么樣的。
記住這個樣子,才知道要做什么,向什么方向努力。不然成天讀死書,長大后和你爹一個性子,一根筋不會轉彎,再多雄心和報復,都是枉然。”
胡紹嘴唇微動,卻沒有接話,這個話題,不是他該接的。
“還想報仇么?”張布衣沉默了一瞬,突然開口問道。
“想!”胡紹絲毫沒有猶豫的道。
“那就走吧!”張布衣澹然的看了胡紹一眼,如是的回道。
“今晚?”胡紹疑惑的道。
張布衣點了點頭,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時機剛剛好!之前壓著,是怕你性子不健全,這些時日看下來,是貧道多慮了,你爹把你教的還不錯。”
“那我們為啥回府?”胡紹看著胡家大門,不解的道。
“你弟這些時日,日日讀書,你覺得他是什么都忘了?你以前見他夜夜挑燈苦讀的?”張布衣反問道。
“前輩,小四只有八歲!”胡紹成吟了一瞬,看著張布衣說道。
“呵,你想什么呢?”張布衣頓步,回頭看了胡紹一眼,道:“你想讓他動手,貧道都還不愿意呢。這么點大的娃,就開始染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他心底壓的氣,不能這么壓著,久了我怕他走上歪路子。帶他去雖然不太好,還是讓他去看看吧,看了之后,我在考慮如何引導。”
胡紹對著張布衣鄭重一禮,道:“莊叔對我胡家的大恩,紹定當銘記于心。”
張布衣瞄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對方改變的稱呼,道:“走吧,貧道要是在乎這些,就不會跑來管你家這一堆的爛攤子了!修道他不親近么!”
言語間,已經進了胡府。
胡紹看著張布衣的背影,愣然了良久,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的慶幸,他們兩兄弟,能遇見老爹的這位故人,是多么幸運。
“莊叔叔?”片刻,胡十迷迷湖湖醒來,發現自己被莊正松拘著,飄出了院子,一臉疑惑間,卻沒有半點慌張。
“帶你去看一場戲!”張布衣澹然的道。
胡十看了看飄身上房頂的張布衣,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二哥胡紹,疑惑的道:“看戲?”
張布衣沒有回話,胡紹低頭不言,胡十見此,也沒了動作,靜靜的飄在一旁,看著就行。
片刻,三人來到了榮府,站在了院子里,最高的樓棟頂端。
“榮家?”胡紹詫異的道。
“呵呵,覺得詫異?”張布衣表情莫名間,笑道:“你爹那么鬧,你覺得后黨如何反應?榮祿如今可是后黨魁首,你們在人家家門前跳反,還想什么結果?匪禍都是好的了!”
胡紹已經十七八歲了,對于古代來說,這已經不是該懂事的年紀了,而是已經該當家,獨當一面的年紀了。
加上這些時日的劇變,他不僅成熟了,許多事情也明白了。因此不需要張布衣解釋太多,他就明白了其中干系。
就連年僅八歲的胡十,都不再迷茫,雙眼閃著冷光的看著下方的院子。
“前輩打算如何做?”胡紹看著下方府邸,開口道。
“貧道既然答應讓你報仇,那就說到做到!”張布衣言語間,法力激蕩,數道符法飛入胡紹體內。
瞬間,胡紹氣息快速攀升,不過高級學徒的他,修為沒變,掌控的力量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特別是他周圍兩只火鳥,一紅一籃旋轉間,蘊含的爆裂能量讓他心驚。
張布衣給其加持了數道符法,打量了一下,成吟道:“里面有三個一轉的,還有點不保險,你忍一下!”
胡紹茫然間,不知道忍什么。
緊接著,一道虛幻的靈光涌入他身體,他一個激靈。
“恩哼”
舒爽的聲音下意識的哼出來,但是才出喉嚨,他就靠著大毅力,生生咽了回去。因此讓他面色漲紅,全身顫抖。
“二哥他沒事吧?”胡十看著宛若打擺子的胡紹,回頭看著張布衣擔心的道。
“沒事,就是有點太興奮了!”張布衣澹然的道。
胡紹:“”
“可以了,下去動手吧!”言語間,張布衣揮手丟了一張單子給胡紹,胡紹接過后,疑惑的看著張布衣,張布衣卻沒有半點說話的意思。
胡紹見此,再次看了看單子,最終飄身而下,落入了院中。
“什么人!”
“殺你們的人!”
“好大的膽子,敢來榮府鬧事,找死!”
“啊殺人啦”
“救命啊”
片刻,府里傳來了各種聲音,兩人處在榮府中心的最高建筑頂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張布衣看了看面色有些發白的胡十道:“如何,這氣可消了,仇報了可舒爽了?”
胡十聞言,轉頭,面色發白,雙眼茫然的道:“我不知道,莊叔叔,小四是不是很沒用?”
“為何?”張布衣面色不變的道。
“小四不止沒有暢快,還有點不忍心!”胡十嘴唇動了良久,最終吐出了這么一句,顯得有些沮喪。
張布衣聽了后,卻反而松了口氣。這娃的三觀是正的,沒扭曲就好,之后培養起來就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