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州,蜃樓海市。
荒山里,一盞盞明燈漂浮在半空縹緲里,薄霧之中,亭臺樓閣若隱若現,街道恍如人間鬧市,可行走在其間的卻大多氣勢不凡,讓人一看就知并非鄉土。
如有樵夫獵戶之流誤入其中,還當是入了仙境,心中敬畏,瑟瑟發抖,雙膝軟屈,惶怖不已。
此時...
靠山王口中的“兵器”正在這兒處理“黑貨”。
如今一晃幾日,也算是處理完了。
這結果是有失望,也有驚喜。
失望的是,那兩個靈嬰境修士的芥子袋里的財物比他想的少了不少,不過也依然有些一品二品的法器,以及成品符箓、飛劍之類。
這些東西他用著并不順手,再加上也沒什么極品,他就全擺攤賣掉了。
合計得了1400顆中品靈石。
而驚喜則是三品法器。
三品法器的價格簡直是天價。
他在海市里逛了逛,偶爾看到一個賣三品法器的,那價格居然是1500顆中品靈石。
而且那人賣的三品法器看起來還沒他的“大日鏡”和“覆雪輪”好。
由此可見,這境界越高,花錢越兇。
沒錢,就別修煉了。
也正是這個緣故,修士們除了在洞府修煉之外,還要外出尋找各種機緣...
說白了,也就是“賺錢”、“賺機緣”。
不過,“大日鏡”和“覆雪輪”這兩樣法器,白山并沒準備賣。
他還沒有三品法器,所以打算自己煉化了覆雪輪。
至于“大日鏡”,這法器能夠改變天氣,使得夜晚變成白天,可以說是完克他的“夜魔”,他若是沒那么缺錢的話也不準備出售。
如今,加上之前的512顆中品靈石,他兜里又有1912顆中品靈石了。
在賣掉最后一樣“待售黑貨”后,白山收起了攤位,然后揣著“巨資”在蜃樓海市里閑逛。
他想給自己添一件新的法袍。
如今,他的面具是“人間道”。
他的法袍卻還是當初鳳仙師姐贈送的1階法袍。
這法袍雖說效果不錯,可是已經無法適應他現在層次的廝殺了。
之前和那兩名靈嬰境修士廝殺,他的法袍承受了兩次三品法器的攻擊,內里竟然產生了破碎,就連浮繪的陣法運轉都沒那么靈光了。
白山逛了一會兒,走走看看,終于最終停在了一個女修的攤位前。
攤位上懸著一件白金色的法袍。
信息上寫著:
三階,
法陣:如意,不染,修復。
其中,如意和不染與白山現在的法袍效果類似。
但“空遁”卻變成了“修復”。
只看這些就能明白之前鳳仙師姐給他的法袍是多么極品。
1階法袍居然修附加了三個法陣,這3階法袍居然也只有三個法陣。
“這修復是何效果?”白山問道。
那女修見來生意了,起身笑道:“這可是古陣法,是從那些過去的小世界中獲得的,效果的話...”
她頓了下問:“道友無需觸動這法陣,便可自行生效。這法袍即便被損壞,也會自己吸收靈氣而恢復原樣。
這可是寶貝喲,是可以陪著道友各種斗法卻不損毀的寶貝。”
白山問:“防御效果怎么樣?”
女修隨手抓起法袍,拋上天空,然后一道寒光從她背后閃出。
嗖嗖嗖嗖
寒光在那法袍上來回切割,但卻絲毫無損。
女修收起劍道:“三階飛劍,亂割無傷。這還是未曾附著靈氣的,若是附了會更強。”
白山問:“多少錢?”
女修道:“1000顆中品靈石。”
白山心中暗暗撓頭,他本能的覺得下一步就到了“砍價”的階段了,可他的砍價水平只是“斬一刀”的程度。
也就是,象征性地說“便宜點”,然后人家若是少了點兒他就買了,若是不少他也買。
忽地,他想起妙妙姐曾經教他的辦法。
——“如果你買東西不會砍價,又不知道砍多少,更不好有意思多說話,那就對半砍一刀。”——
這句話,讓白山頓時從“斬一刀”變成了“一刀斬”。
諸多念頭閃過,白山厚著臉皮道:“500顆中品靈石。”
女修露出很受傷的表情,強調道:“這可是古代陣法。”
白山道:“古代的又不代表好,說不定還有破損。”
女修道:“800顆中品靈石,不能再少了,若要再還價,道友便去看看別家吧。”
白山想了想價格,覺得差不多,道:“好。”
付了800顆中品靈石后,白山尋了一處換了這新的三階白金法袍,繼而法袍隨他心意變化,又化作了一個灰色的大斗篷。
他略微感受了下,這法袍的正常防御能力確實提升了不少。
不過這么一來,他兜里的錢頓時縮水到了1112顆中品靈石了。
白山繼續閑逛,想看看能不能撿漏法術功法。
如果有法術功法,他就能繼續提升境界。
一炷香時間后。
白山本是走過了某個攤位,忽地又回過身。
那是一個雜貨攤位,其上擺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還有不少凡俗女子奢華飾品。
那些奢華飾品的售價雖都只是十多顆下品靈石,可卻都算是貴得離譜。
然而,白山看中的并不是這些奢華飾品,而是奢華飾品旁邊的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冊子。
小冊子也是凡俗之物,賣價也是十多顆下品靈石,可其中有一本竟是兵圣魂篇。
兵魂兩字清晰地印入了白山眼中。
如今他兵道、武道、法術三修,哪個能增強實力他就修哪個。
而“兵魂”對于兵道,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一環。
可以說,白山如果修出兵魂,實力很可能會更進一步。
白山雖是心動了,但卻沒表現在臉上,而是上前隨手翻了翻其他書,然后再翻這兵圣魂篇,發現前面的內容都不錯。
攤主道:“道友,這些書冊本就是從凡間收來的,你若繼續翻看,都學了去,我也不用賣了。”
白山道:“那我買了。”
說罷,他上前打包,買了不少珠玉釵子,然后又隨手挑了幾本冊子,兵圣魂篇也被他隨手放入懷中。
這合計是花了2顆中品靈石。
買完后,白山在蜃樓海市里尋了一個私密廂房,入內翻看。
兵圣魂篇里果然寫了不少有關“兵魂”的內容。
這次,他也更清楚地認識到了這個堪比“真氣之丹田”、“靈氣之仙脈”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了。
兵魂,一軍同念。
然人各有心,念思多變,豈能同一?
唯生死與共,歷廝殺血戰,方可得其一。
兵魂一旦修成,將聚于將軍之身。
將軍在,兵魂在,將軍怒,萬軍怒,故沖殺闖陣,無往不利。
白山默默看著。
按照他的理解,這兵魂就是如同“夜魔”、“劍主”、“香中蓮種”這般的增幅力量。
只是如何修煉?
又如何變強?
他的天賦竟是沒給出提示。
白山繼續翻著,很快...他明白了為什么天賦沒給提示。
因為這兵圣魂篇居然是假的。
或者說,前半篇是真,后半篇卻明顯是被人隨意書寫,以假亂真了。
這等書本就是古書,若是去問攤主,攤主也可說一句“收到時就這樣”而了事。
白山默默看著那些被人隨意添加的章頁,瞳孔微微瞇起。
忽地,他胸口的衣服里爬出了一個符紙人,跳到桌上。
這是小隱界符紙人。
符紙人眼珠子骨碌碌轉著,邪異地瞥著白山,似乎很不甘心被他奴役,如果它能夠從符紙人里鉆出來,一定狠狠地反噬了這主人。
白山伸出手指,讓這符紙人也抬起手,踮著腳,讓手尖頂著白山的手指,繼而在白山的念頭下羞恥地跳了開始轉圈兒...
一圈兒又一圈兒,好像在跳芭蕾似的。
紙人怨毒的眼睛都呆住了...
透出一股迷茫和呆滯。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做什么?
這藏在其中的惡鬼,根本沒想過此生竟有如此歡快的“高光時刻”。
其實,白山也不是故意玩它,而只是一種“常規的掌控程度小測試”而已。
隨后,白山抓起它走到了門外,走向之前的攤位。
繼而...
小隱界開啟。
白山對著那攤位的攤主,施展了上古小標記術。
頓時間,一顆“印種”在那攤主身上落下了。
這小標記術雖是1級法術,但卻是上古之法,又被白山修至了大圓滿,自不會被輕易發現。
黎明前。
那攤主收了攤位離去。
白山利用“印種”跟蹤,遠遠地隨在后面。
未幾,那攤主又騰云而起,落到一處深山。
白山也隨之而去。
深山里,別有洞天,靈氣潺潺化溪流,靈花靈果湖邊生,竟是一片三階靈氣之地。
白山緊隨其后,很快隨攤主來到了其住處————崖壁上的一處山洞。
雖說是山洞,可洞內卻是府邸般的構造,奢華無比。
一個貌美的女修從中走出,迎那了男修,問道:“今日去海市如何?”
男修道:“那些凡間的珠寶賣了些,符箓丹藥賣了些,還有你手抄的那些凡人的書冊居然也賣了些。”
“真的?”女修驚喜道。
男修從懷里掏出幾枚亮閃閃的中品靈石。
女修頓時露出歡喜之色。
這并不奇怪,事實上,一枚中品靈石也是相當值錢的,只不過白山是在海市里做的“大買賣”,流水都是幾百上千中品靈石,而這些做“小買賣”的人也不少。
想最初白山看到一顆中品靈石時,也是極為欣喜的,但隨著境界的提升,他才發現中品靈石不夠用而已。
女修看著中品靈石,又忽地擔憂道:“那買的人沒發現什么吧?我許多地方故意略去沒抄...”
男修道:“當然沒發現。”
旋即,他又道:“想來那道友也是隨意買些書冊,贈給凡間家族后代的,而并非自己修行之用...而且即便那道友尋來,我們也可說古冊收來就是如此,有些錯誤,也實屬正常。
若那道友再說,我們還能說這前朝兵圣的法門,早已被列為禁法,不可流通于人間,這是仙神的規定。所以...流傳在外面的自然也不可能是真的。”
女修點點頭道:“確實如此,當初那兵圣也太可怕了...區區凡人之身,居然領著大軍連斬神魔...
他的法門,自也當斷了傳承,否則會危害到所有修士。
這也太危險了。
我們這兒也是當初趁亂獲取的一部兵書罷了。
等等,你說那人不會是真為取這兵書而來的吧?”
男修想了想道:“不會,那人是隨手取走這兵書的,他是看上了那些珠玉首飾,想來是想作為贈禮送給些貴族女眷。”
女修舒了口氣道:“那就好...”
忽地,她俏麗的臉色浮現出幾分媚色:“夫君,今日我心神有些凌亂,你可否來助我修行?”
男修道:“本當如此。”
說著,兩人入了洞府隔間,在玉石床榻上,一陣窸窸窣窣后,便是雙修了起來。
白山聽著那頗大的動靜,和小隱界符紙人一起,悄悄走入了洞府。
他目光迅速掠動,很快落在一處石桌上。
桌上,攤著紙張筆墨,還有一本合上的書冊。
書冊的封面寫著韓子兵法。
白山抓起,快速翻看,記憶。
很快,韓子兵書的內容就印入了他腦海之中,同時他的天賦也亮了起來,提供了對應需求。
這些需求,白山略微掃過,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只是些感悟和費用的事。
不過,遺憾的是,這韓子兵書也不是全本,其中只記載著如何修煉出兵魂,其余的諸如“君馭帥,帥馭將,將馭兵”之類的法門一概沒說。
看完書冊,白山又放了回去,然后悄悄離開。
這三階靈氣之地顯然也不是一家的洞府。
但白山有隨身跟著的小隱界符紙人,也不怕被人發現行蹤。
走著走著,他忽地看到有一行少年少女正走在入山的路數。
那些少年少女皆是錦衣華服,面帶期盼,顯然是覺得自己進入了仙家之地。
白山心生好奇,想著這里難不成還有人收弟子?
仗著有小隱界,他又稍稍靠近了些,隨后果是看到那些少年少女進了一出山門。
山門的牌坊上寫著“靈獸宗”三個字。
看到“靈獸宗”,白山頓時想起了仙界五仙宗之一的“玄天萬獸宗”,這“靈獸宗”難不成是其對應的人間宗門?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他曾聽長公主說過,“玄天萬獸宗”的人間宗門名為“萬獸宗”。
那這靈獸宗又是怎么回事?
白山慢慢摸近,忽地看到兩個穿著法袍之人似在說著什么,便利用超強的身體素質,藏在小隱界里遠遠兒聽著。
而符紙人則站在他肩頭,不甘不愿地開著小隱界。
遠處聲音飄來...
“上面要的童子都檢查過了吧?”
“保證都是處子,男的俊俏,女的漂亮。”
“嗯,他們如果知道自己能去仙界,那必然會極開心。既然這么開心,那就送他們去好了。仙界的仙人們也會開心。”
“可他們...去了仙界,真的能夠追隨仙人修行嗎?”
“這是你要管的事嗎?”
“對不起,師兄。”
“師弟,做師兄的提醒你一件事。”
“師兄請說。”
“如今仙界五大仙宗看似同氣連枝,實則內里波云詭譎。
五大仙宗以青云仙宗為首,而這青云仙宗則是在為圣人準備一些神丹。
可其他宗門卻并不服氣。
云夢仙宗,星霞仙宗置身事外,其意無法揣度。
但玄土仙宗以及我們上面的玄天萬獸宗,卻是暗中針對著青云仙宗,只是苦于無門。
師弟,一定不要參與到這些宗門的暗潮之中,否則當會惹來殺身之禍。”
“多謝師兄!”
“好了,你去焚香告知上界的仙人,今年的童子們已經備齊吧。”
“是...”
旋即,師弟去了山門后一個偏僻的宮殿,他從一邊的神龕暗層中取了一根特制秘香,拜了三拜后再點燃,繼而閉目,口中似念念有詞,好像在和什么人說話一般。
白山遠遠兒看著。
這香,他知道。
消息來源也是玉真公主。
這是溝通仙界的秘制香,相當于“單線電話”。
而根據之前那師兄和師弟的談話,他大概猜到這“線”的另一頭是玄天萬象宗的人。
片刻后...
那師弟離去。
白山悄悄走入殿堂,駕輕就熟地去了神龕暗層里的三根秘香,揚長而去。
仙界若是存在著矛盾,那這香或有大用。
至于那些少年少女,他也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那估計是一幫迷戀仙人、想著修仙的權貴子女,他們以為自己會拜入仙門,可實際上卻只是會被送往仙界。
至于到了仙界會如何,那他就無法想象了。
但他憑本能覺得,應該不是好事。
仙人們封鎖資源,攪動亂局,四處煉丹,視人命為草芥,又豈會真心去收這些漂亮的臉蛋兒們為弟子?再傳授他們仙術?
白山覺得,這些少年少女很可能和寧寧差不多。
不過,他卻不想管這閑事。
一來,這是人家自愿的;
二來,現在的他連自己和妙妙姐都無法拯救,還能去救什么人?
百年奪舍,一世魂赴大能之百世千世之汪洋...
此皆無解之局。
“該回乾州了。”
二月初。
碧云湖。
臘梅盛開,暗香浮動,隨風襲人。
觀景亭里,
一個相貌不再青澀、卻依然秀氣的男子正捧著個嬌美女子的雙腿,為她輕輕揉捏著膝蓋。
隨著他捏動,那束裹在雪白長褲里小腿亦微微動著,好像在風里嬌顫花朵。
兩人正是白山和白妙嬋。
白妙嬋捧著熱氣騰騰的大茶杯,茶杯里泡著些養生之物。
白山則是運氣暖著自己的雙手,使得自己雙手化作兩個小火爐,輕輕揉焐著她冰冷的膝蓋,讓一股又一股熱氣鉆入美婦的嬌軀之中,將她因體質不好而帶來的后天積寒被慢慢化去。
“呼”
白妙嬋吹了吹杯中的熱茶,又輕輕抿了一口。
低頭之間,那吹起的熱氣彌漫入眼,入眉,使得那柳眉杏眼如新成的墨畫。
也不知是熱茶還是白山的揉捏有了效果,白妙嬋整個人都潤了起來,就好像冬天的冰雪融化了,一朵朵艷麗的花兒在潺潺的春水邊搖曳了起來。
她看著遠方還未萌出綠芽新葉的初春,有些默然。
小別勝新婚,然總有幾分深閨怨意。
可她沒說什么“你走了好久好久...”,也沒說什么“我想你”之類,卻只是忽地破顏而笑,提醒著:“孩子,孩子,孩子”
白山知道她是在敦促“他趕緊和長公主生孩子”,便道:“玉真公主忙得很,她若靜下來生孩子,怕是各方都不會答應。”
白妙嬋嬌嗔道:“你自己不努力,還怪人家長公主。”
白山不搭這個話題,而是抽空取出一個從晉州蜃樓海市買來的珠寶發釵,遞出道:“送給你的。”
白妙嬋接過看了看,道:“這次品味還可以,不過你也給寧寧買了吧?”
白山道:“也買了。”
白妙嬋這才點點頭道:“你幫我插上吧。”
“嗯。”白山起身,站到白妙嬋身后,可面對著那一頭的青絲,他抓著發釵卻是無法下手。
他從未幫女人弄過頭發...
“笨,都不會給女孩子插發釵。”白妙嬋反手抓過發釵,自己小心翼翼地別上了,又問,“好看嗎?”
白山道:“好看。”
“能多幾個詞來形容一下嗎?”
“很好看。”
“這就樣嗎?大詩人?”
白山略作思索,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唄。”
白妙嬋:......
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沉默里還糅雜著細細的品鑒。
可越是品鑒越是震驚。
她忍不住喃喃道:“雖然不是特別明白,但我知道這肯定是非常好的詩。”
妙妙姐沒上過私塾,賞析詩詞的本事是不大行的,可她直覺一流...
“白山,這是不是很厲害的詩呀?”
白妙嬋忍不住問。
同樣話不同的人問出來,效果就不同了。
如果是宋幽寧問,她就是為了“凡爾賽”,而妙妙姐卻是真的不太明白。
旋即,她又患得患失道:“用在我身上會不會太浪費了?下次你贈給哪個女仙人吧...她們會很開心的。”
白妙嬋還記得之前那鳳仙仙子是因為詩歌才收了白山做弟子,詩歌就是資源,怎么能浪費在她身上?
白山笑道:“可是,這首詩最適合你,送給別人那就是恭維了。”
白妙嬋帶著笑意道:“那你現在不是恭維我呀?”
白山正色道:“我是實話實說。”
白妙嬋嬌笑出聲,伸出蔥白的手指點了點相公額頭:“油嘴滑舌”
白山看她笑,心情也好了起來。
他看向身側的碧云湖。
水悠悠,
云悠悠。
時光亦悠悠。
他很想時光就這么停下來,永遠不會有到灰暗的那一刻。
可不過一會兒,他就看到白妙嬋的笑容平息了下來。
白衣少女說起話來,笑起來的時候,雙眼里好像在放著光,可若是不說話安靜了,那些光就好像熄滅了,而讓人覺得她落寞孤單,忍不住心生憐惜。
“相公...”白妙嬋欲言又止。
“說吧,我是你相公,我們是一起的。”
“嗯。”白妙嬋應了聲,這才緩緩道,“自從上次你問了我一些奇怪的問題后,我腦子一直亂亂的。
而這幾天...我更是忽然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
她頓了頓,呵出幾絲熱氣,黯然道,“夢里,我看到許許多多的我...她們站在不同的世界里,一個個冷冷地看著我。
我問她們是誰,她們卻不說話...”
“再然后,那些世界好像變成了一條河,她們就站在河邊,好像雕塑似的...
我拼了命地往上游跑,想弄清楚她們是誰。
可是,這條河太長太長,怎麼也到不了盡頭。”
“這樣的夢,我一連做了幾天,而今天,在你回來后......”白妙嬋咬著嘴唇,雙腿微微勾了勾,而白山也順從地往她身邊去了去,使得雙方的距離更緊了些,近到宛如擁簇在一起取暖于凜冬的小獸。
“我在。”白山輕聲安慰。
白妙嬋道:“在你回來后,我感到有人在看我...一直在偷偷看我...她不在這里,不在任何地方,但我就感到她在看我。”
說罷,她又有些黯然,“也許是我太想你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讓你分心的。”
白山心底“咯噔”跳了下,但他卻抱緊身側的美嬌娘道:“你該告訴我的,因為這肯定是你太想我了。”
“嗯。”白妙嬋心底生出一股安全感。
兩人靜靜擁抱了會兒,再分開時,卻又一陣陰冷的湖風從遠飄來吹拂在白妙嬋身上。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而微微閉上了眼。
旋即,她再睜眼,和白山對上。
白山起初愣了下,
旋即,他表情凝固,
眉頭緩緩蹙起,
瞳孔亦緩緩收縮...
因為...
他從白妙嬋的眼里看到了...宇宙。
一片浩瀚玄妙,廣袤深邃,以冰冷深沉的黑暗為底色,點綴著陽光里鉆石般星辰的宇宙...
他看著宇宙。
宇宙也在看著他,帶著幾分好奇,可更多的是譏諷、憐憫甚至是慈悲。
就好像是人蹲在螞蟻洞前,在看著一只螞蟻。
渺小的感覺,從白山心底突兀地升騰而起。
可下一剎,宇宙就消失了。
白妙嬋的眼睛又恢復如常,好像之前的一幕完全是白山的幻覺。
“你怎么了,白山?”白妙嬋伸手在他眼前舞著。
白山眸子又恢復了正常,他微微動了動,垂下又抬起,唇角一動,微笑道:“沒什么,就是剛剛突然想到了些事,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