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端著水碗的少女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口中呵出細若游絲的熱氣。
她就好像一個暴露在巨龍面前的小兔子,也許巨龍隨意吹一口氣就會讓她變成一只熟兔子。
她茫然地閉上眼,只覺魂魄都被抽離了身體,只等著自己被隨時殺死。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她只是看到一個人快被凍死了,然后去救了人而已。
黃云真人神識散開,正在感知著周邊。
而那少女身側的一個符紙人看了一眼這少女,忽地轉身往村子相反的方向而去,速度極快。
黃云真人頓時感知到了動靜,御劍騰空而起,俯瞰看向那身影。
身處高處,景象皆是一覽無遺。
“竟是紙人?”
黃云真人忍不住失笑,這個“竟”不是因為紙人強,而是因為這玩意兒對他來說太弱了,連玩具都不是。
他掐指御劍,隨意一甩,飛劍化寒光,直射那在奔跑的紙人。
可就在此時,紙人驟然轉身,周身爆發出一團光芒,光芒里三把巨劍合而為一,凝為六七丈之長的凝實巨劍,往飛劍迎去。
哧...
哧...
兩劍破空,相撞。
撕裂錦帛般的刺耳聲傳來。
三合一巨劍被飛劍輕松地從中割斷。
紙人迅速地飛起,但飛劍卻是半空一個折彎,徑直射中了紙人。
頓時間,紙人發出一聲怪異尖戾,繼而“嘭”地一聲,化作四散的煙塵。
黃云真人神色稍凝,他見多識廣,只是一個交鋒就有了新的判斷,“符紙人?有點意思,我真是越來越好奇道友的身份了。”
他本是來此修行土篇,卻無意之間遇到了深淵信徒還有和那信徒在交鋒的修士。
如今,深淵信徒已被他隨手斬殺,而這修士卻是躲著藏著。
黃云真人自覺在人間這等地方算得上是無敵,便想著把這修士揪出來,藏在這等荒山野嶺的,定是藏著什么秘密,說不定還能牽扯出什么機緣。
而對方用了三級法術,他也大概初步地判斷出對方的水平了,這應該就是靈嬰境初期了。
這等水平的人,在黃云真人看來可是與他差了十萬八千里。
就在這時,又一個紙人突兀地出現,繼續往村外而去。
黃云真人微微一笑,繼續跟了過去,眉心靈根閃爍,抬手隨意一劍。
劍穿百丈,御劍如光!
紙人周身爆發出三重防界,可隨著飛劍降臨,防界就如紙糊的一般,又被這一劍輕易撕開了口子。
飛劍插落,釘殺紙人。
紙人之身“嘭嘭”暴漲,繼而又炸做一團青煙,消失不見。
而就在這一刻,黃云真人神色卻微微一凝,在飛劍插落的同時,他感到背后有種輕微的針芒感,神識一掃,便見到三個符紙人突兀地浮空。
瞬時間,漫天劍雨起,隨荒山大雪,如劍刃漩渦,卷向漩渦中央的黃云真人。
這是小劍雨符,而且還是三重合一的小劍雨符,三個符紙人同時使用,場景極度震撼。
漫天風雪糅著劍雨,磅礴肆意。
這等壯闊之景,使得黃云真人如一葉扁舟,只在這狂風暴雨里來回晃蕩,危若累卵。
這一刻,黃云真人是來不及收回飛劍的,但他也不會用身體去硬接這法術,他如今雖是吞服了不少天珍地寶,靈丹妙藥,可身體素質也只比洗髓境武者強兩三倍而已(白山是自己修煉的,所以是強三四倍,修煉如登天,一步之差,一境之隔)。
若是他身體硬接了這法術,那是不成的。
黃云真人隨手一動,從虛空里抽出一張符箓。
符箓瞬間被靈氣點燃,一重光罩頓顯,縈繞真人周身。
嘭嘭嘭嘭!
劍雨落在光罩上,紛紛粉碎。
持續良久,光罩消失,劍雨則還有些零星地墜落。
黃云真人重又御劍,隨手斬開那些零星的劍。
隨著最后一道劍雨的潰散,戰局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黃云真人放開神識,開始四處尋找著目標。
而白山,則是依靠其他符紙人靜靜看著這一幕。
“第一步,證明對方是真身還是容器。”
“完成。”
能夠輕松擋下三合一小巨劍符的御劍之術,絕不是普通的御劍術。
而能夠抵擋住三重三合一小劍雨術的符箓則必然至少是4級,甚至是5級符箓。
而這樣的符箓,絕對不是一個容器能使用的。
呂乙降臨人間去煉制大丹,也不過是尋了個能承受他靈嬰初期力量的容器。
這黃云真人只是來此感悟,所尋的容器絕無可能超過靈嬰初期。
可現在,他卻表現出了靈嬰后期的力量。
那么,這就是黃云真人本人。
斬殺他,就可以得到土篇。
短暫的思索后,白山開始專注地操縱紙人,以一種“游擊”的打法針對黃云真人。
黃云真人起初還好,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越戰越是心驚。
“這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控制這么多符紙人?”
要知道,若是無法擁有“兵道”,那么一個修士頂多就控制幾個符紙人,哪可能如白山這樣控制五百個?
而“兵道”乃是絕對的人之道,是無法被修士所習得的。
即便這個修士在成為修士之前學習了兵道,但在修士之后,因為身上有了靈氣,也再無法兼容“兵氣”了。
所以,黃云真人身為修士,自然不可能想到“兵道”和“法術”能夠同修。
此時,他根據常識進行了迅速判斷,然后得出了結論:“應該是一個勢力在對我進行圍剿?”
如果他是巽風真人那般的慫人,或許直接就溜了,可黃云真人他有自己的道心。
此時,打了這么久了,他也知道對方頂多就是個會動用符紙人的勢力,若是在這樣的勢力圍攻下都慫的退下了,黃云真人覺得自己修煉了做什么?
片刻后。
黃云真人做出了第二個判斷。
“不,不是圍剿。”
“對方知道不是我對手,卻依然在對我出手,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驅趕我離開。”
“為什么?”
黃云真人又做出了第三個判斷。
“此方定然是存在寶貝了。”
“否則何以這勢力在此,還有之前那深淵信徒也在此,他們定然都是為了寶物而來。”
想到此處,黃云真人心中暗喜,頓時也來了精神。
另一處...
白山正一邊指揮著符紙人去消耗黃云真人,一邊默默地觀察著黃云真人。
他希望看到黃云真人的變化,比如攻擊習慣性破綻,比如損耗過多而產生的“使用符箓時的猶豫”。
可這真人卻是滴水不漏,任由他攻擊消耗,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謂從容不迫游刃有余。
雙方各懷心思,又交鋒了一會兒...
忽地,黃云真人顯出退意。
他感覺這些符紙人太多了。
他就好像一只在被螞蟻蠶食的大象。
所以,黃云真人準備暫時“逃”離,然后再悄悄繞回來躲在暗中,看看有沒有什么好處能得。
不過如果他的逃離能夠打草驚蛇,那又另說。
白山一直在觀察黃云真人的作戰,此時自然看出他要離開。
但是,白山怎可能讓他離開?
他頓時起身,刻意露出一點氣息。
黃云真人感到那暴露出來的氣息,頓時露出一抹“果然中計”的笑。
半空之中,本是意圖激射向遠方的黃云真人驟然調轉劍身,往白山氣息的方向激射而去。
他一旦加速,符紙人們便頓時被撇在身后。
而隨著黃云真人的靠近,越來越多的風矛、劍影之類的能量從大地上騰起,往黃云真人射去。
黃云真人隨手施為。
一張張符箓被點燃。
一圈圈防護罩在他周身顯出。
風矛摧折,劍影粉碎!
一路伏擊,俱如塵土!
黃云真人微微瞇眼,他只覺心底的猜測越發被證實:此處果然存了秘密,這些紙人是在抗拒他,驅趕他離開。
可對方越是要驅趕他,他就越不想被趕走。
很快,他來到了白山面前的高地,俯瞰腳下,卻見茫茫一片,再用神識一掃,才看到雪地里端坐的一個白面具、白長袍的修士。
黃云真人剛要喊話,可話在口邊卻卡住了。
他神色變得十分古怪。
那戴著白面具,穿著白長袍的人...不是修士!!
他身上沒有半點靈氣,只是個普通武者!
要判斷對方是什么層次的修士很困難,可要判斷對方是不是修士卻很簡單。
若對方也是修士,在這般高強度的對抗里周邊定然是靈氣蕩漾,就如兩人在水中激戰,定然會生出重重漣漪。
黃云真人以為這是操縱著符紙人的勢力所在,可沒想到只是一個武者!
“不好,難道這是陷阱?!!”黃云真人心中頓時升起警惕,一念起,他便瞬間拔高身姿。
風雪虛空之中,他左手一揮,迅速祭出一個圓形的法器盾,法器盾上刻繪著一些流暢的圖紋,閃爍著幽藍的光澤,圍繞著他旋轉。
同時,他口中念念有詞,右手中取出一張5級探查類符箓揮灑而下。
一重無形的波紋頓時以他為中心,往周邊擴散而去,覆籠了周邊數里的范圍,而此間的一切都清晰地映入他腦海之中。
頓時,他發現了不少符紙人,可卻沒有發現白衣人以外的人。
這是5級探查類法術,如果那白衣人使用了偽裝術的話,則必然會被識破。
可事實并沒有。
這白衣人就是一個普通的武者。
黃云真人有些驚疑不定,神色陰沉。
可無論他在做什么,白山都是盤膝不動,假裝沒看到頭頂的黃云真人。
哪怕黃云真人已經距離他很近了,他還是沒動。
因為他早已明白了一件事。
世間,除了力量可怕,還有一樣東西也可怕,那就是......人心。
所以,他裝著沒有發現頭頂的黃云真人,同時控制一個符紙人飛速靠近,繼而一記風矛激射而出。
但冰矛激射的方向卻不是黃云真人,而是...他自己!!
旋即,黃云真人只見那白衣人驚呼掠起,施展身法,瞬息拉出數丈距離,試圖躲避那風矛。
可那白衣人終究是武者,武者又怎么可能躲避這等程度的風矛?
眼見著風矛就要射中這白衣人。
黃云真人下意識地出手了。
雖然他沒弄明白局勢,但那符紙人的主人之前要驅趕他,現在又要殺這白衣人,可見這白衣人手上正藏著什么秘密...
那么,他只需要將這白衣人帶走,然后遠遁千里,那么...今次的機緣就算到手了。
一瞬間,他手中再有流光閃過。
嘭!!
一方古銅方盾樣的法器垂天而落,瞬間擋在白山身后,為他恰到好處地擋住了風矛的這一擊。
白山見有盾牌,便一邊故作驚慌,一邊操縱著各種風矛,劍影往他自己射去。
可那古銅方盾卻相當厲害。
嘭嘭嘭嘭!
爆鳴不絕,飛雪震散!
法術虛影,聚又復分!
這黑云山的荒山野嶺的冬夜,似有雷公醉酒舞大錘,不停地發出烈烈的轟鳴之聲。
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方盾在白山周身旋轉不息,為他擋下他自己的猛烈攻擊。
看著這方盾,白山心底暗暗揣度著,他也有三品法器,但三品法器卻絕對無法輕描淡寫地攔下他那許許多多等同于三級法術的攻擊。
這方盾,至少是四品法器,甚至可能是五品法器。
而黃云真人看著這瞬間變的密集的攻擊,也終于明白了。
他稍稍撫須,心中暗忖道:此子之前藏在此處,未曾受到攻擊,我一出現,那些符紙人便不攻擊我了,反倒是全力攻擊此子。
此子身上必定藏著了不得的秘密,那符紙人修士勢力見無法擋我,便是想要殺人滅口,以斷了我取寶的心思。
他思緒如電,來回復盤,卻發現這可能極大。
而,白山同樣是心思如電,他已經大概明白了黃云真人的“猜測”,于是撕心裂肺地大喊:“仙長救我,救我!
我有秘密!!
帶我離開這里,我就把秘密告訴您!”
這一喊,剛好喊進了黃云真人的心里。
人總會相信自己推出的結論。
而這一聲叫喚剛好補足了他猜測的最后一塊拼圖。
不過,他還有警惕。
但警惕對象卻不是白山。
因為白山只是武者。
武者是什么?
五指隨意捏死的螻蟻而已。
他黃云真人大風大浪也經歷了不少,又豈會被武者殺死?
這就好像你是個接受了“基因改造”的魔鬼肌肉人,突然半路遇到個有秘密的小孩在求救,而有另一群遠不如他的“基因改造人”在追殺這小孩,于是魔鬼肌肉人好奇了起來,他決定帶走小孩問出秘密。
可是...他絕對不會去防備這個小孩。
“無靈”這個法門,只有白山有,別人是沒有的。
別人即便有“無靈”,用了之后也會因為實力大幅度減弱,而無法再匹敵修士,所以只能當做“隱藏力量”之用...
可是,白山最強的狀態偏偏正是在“無靈”后。
別人無法雙修“兵道”“法術”,然而白山卻可以。
這許許多多違逆常識的力量匯聚在同一人身上,頓時讓黃云真人產生了事實上的輕視和誤判,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你無法想到“常識”錯了。
白山剛開始其實是準備正面剛的,紙人只是進行消耗和試探。
可打著打著,這戰場的局勢便千變萬化了起來...
黃云真人的心思在變。
白山的心思也在變。
最終,勝負還是落在了人心之上。
人心之中,有著鬼蜮。
而妙用這鬼蜮,
下可坐穩帝王位!
上亦可斬仙人頭!
說白了,
想變強,不要臉就行了!
白山就決定不要臉了!
黃云真人警惕地再度射出一個5級的探索類符箓,在發現周邊沒有其他修士后,便瞬間御劍爆發,飛速掠下,左手猛地抓向白山的后領,同時沉聲道:“跟我走!”
這在黃云真人看來,完全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他甚至在想眼前之人藏著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而就在他距離白山只有零點零一米的時候,白山動了。
這一動,就直接把他迄今為止的最強狀態,所有壓箱底、所有底牌全部拋了出來。
一瞬間,他周身的空間迅速褪為灰白,
仿是在深海里突兀地撐開了個巨大的氣泡,
一切靈氣都隨著這氣泡的撐開而被飛快剝奪。
黃云真人被灰白之域淹過,他只覺體內靈氣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給撞中,
而在這撞力之下,靈氣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外流逝,
以至于他身后側都產生了一陣濃郁的近乎于液態的霧氣。
這是“無域”,是一種因“白山天賦”、“劫主氣運”、“白山心性”綜合作用而誕生的根本不該存在于世、也根本無法被復制的力量。
就在無域撐開時,一只灌滿火毒的赤色大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反抓向黃云真人。
換做旁人怕是早就嚇呆了,可黃云真人不愧是真人,他的反應速度可謂是恐怖到了極致。
一念起,便是心動。
心動,身隨而動。
就算靈氣在飛速崩碎,就算這變故突兀無比,黃云真人還是硬生生地以右手祭出了他最強的法器——黃龍印。
他抓向白山的左手在火毒里發出“哧哧”的燒焦聲,可他卻沒有半點痛苦之色,
眉心的靈根瘋狂閃爍,
即便黯淡,即便如風中將滅的燭火,但他竟還是將最后的靈氣全部注入了黃龍印。
繼而將黃龍印往白山拍去。
同時,他借著這一拍之力往后飛退。
黃龍印,是一方土黃色的大印,是五品法器,其受主人靈氣澆灌頓時見風而漲,好似巨龍掙碎了這巴掌大的方寸之印,繼而嘶吼著咆哮著沖向白山。
白山的右手猛動,他不得不接下這一擊。
強腐蝕的火紅魔手頓時迎去。
五指如山,擒囚黃龍!
黃龍翻身,纏撞五指!
其間力量層層爆發,無窮“轟轟轟轟”的炸響迭起,
令人只覺,好似真有一條黃龍在五指山里瘋狂縈纏,而帶動山石騰空,塵土飛揚,林木崩碎,但這山卻也硬如鋼鐵,峰尖如劍,只割刮的這黃龍的龍鱗如魚鱗飛舞。
五指山,對,黃龍。
白山凝神,全力鎮壓。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一兩息的功夫,勝敗已經分了。
黃龍印,雌伏于白山的五指!!
而失去了靈氣的黃云真人才逃出二十余丈距離,右手摸索著不知又要取什么寶物。
白山哪里肯讓他取,雖說隔著二十余丈距離,但他仰頭就是一聲爆喝。
這一喝,他口中噴出了一團火紅的氣劍。
龍劍!
基于龍吐珠改良的力量。
劍身皆火毒!
吐出這一劍,白山又吸一口氣,足掌踏地,在地動山搖的大地皸裂之間,右手揮舞,似火焰魔山覆籠向黃云真人。
這是他的第二下攻擊,雖說比第一下弱了近一倍,但卻也不是失去了黃龍印的黃云真人能比的。
黃云真人右手本想取物,但受了瞬發的龍劍,右手就斷了,強烈的腐蝕甚至阻斷了每一根經的活動。
他這才側頭看向白山。
這一看,他便看清了剛剛的局勢。
黃龍竟是消失了,落到泥土里,化回本來的大印模樣。
黃云真人這次是真的看傻了。
這怎么可能?
這白衣人是個什么深淵怪物?
用手正剛了黃龍印,然后把黃龍印給拍飛了?
不敢置信的念頭沖入他腦海。
下一刻...他只覺身體一陣劇痛。
抬眼看,卻見那仿如火焰魔山的手指已經鎮壓而下。
轟!!!
黃云真人的靈氣早因“無域”和“動用黃龍印”而被耗盡,這時的軀體根本無法承受白山這一擊。
軀體變成焦炭。
白山的大手抓起焦了一半的黃云真人,然后猛地一抖。
這一抖,血肉,紛紛落下,同時落下的還有一個芥子袋。
白山猛然抓住那芥子袋。
而同時,他腦海里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刺痛!!
細細一看,卻見一道無形的虛影抬指點在他眉心。
神魂殺伐之法!
白山迅速緊守靈臺,可他對黃云真人這等出竅的神魂卻沒辦法。
常人身死,神魂便會瞬間歸了輪回之地。
少有的一些地縛惡魂,也是神智混亂。
但顯神境的仙人卻已經打破了這種束縛,擁有了“身體死亡,神魂亦可存”的特權。
而神魂是什么?
那是根本不存在與物質世界里,但若是入了“紫府”,則能夠控制軀體的神秘存在形式。
換句話說,白山就算在這兒毀天滅地,也休想傷到這神魂半點。
“你是誰?”黃云真人冷聲質問,他已經看出了面前的存在并不會神魂殺伐之法,否則他早就被攻擊了。
因為他身體已滅,芥子袋的封鎖也解了。
白山神識探入其中一掃,果然看到了一份暗金色的厚重書頁,而最上則是書著,看樣子和之前的猛虎嘯夜篇差不多,應該都是限量拓本。
顯然,這就是土篇。
真的到手了!!
白山壓下心底的激動,準備先掃干凈尾巴,且返回之后再激動。
黃云真人看到這一幕,越發惱怒,“你竟敢盜取這功法?!可是不懼神魂不入輪回,永受折磨之苦?”
白山不睬他,然后隨手做出迷惑性動作...
他把給遠遠地丟開了,然后繼續翻芥子袋,在翻到一個法器后,他利用“肢體語言”表達出欣喜。
黃云真人目瞪口呆。
難道不是為了土篇?
還是這怪物根本不知道土篇的珍貴?
可就在白山丟出土篇的方向卻早有兩個疊著的符紙人守著,
上面是個“小隱界符紙人”,下面是個“風行符紙人”,
風行符紙人接過土篇的一瞬間,小隱界符紙人撐開了隱界,風行符紙人開始飛快逃跑...
與此同時,白山繼續操縱符紙人對他發動攻擊。
而他則是一邊運用真氣無視著那些2級法術的攻擊,一邊飛快奔逃...
他沒有反吸靈氣,繼而騰云,只是運用真氣飛快的奔跑。
而待跑到一定距離后,才以符紙人的小隱界遮蔽身形,繼而徹底消失。
消失后,他在周邊連繞幾個彎,又尋了個溪流一邊洗澡,一邊迅速地翻閱符紙人遞來的。
很快,諸多信息印入他腦海:
層次:鍛體功法
需求1:全文
需求2:肉600斤,龜甲酒200斤,濁夜草3棵,山心果2顆
需求3:踏遍一百座名山,感受山之沉穩,并感受自己與這些名山的聯系
需求4:承受千人的全力攻擊,并無傷地存活下來
隨著“需求1”的滿足,白山抓著猶豫了下,在想到黃云真人的那句威脅后,他還是直接把這暗金的沉重書頁丟入了水底。
鬼知道有沒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印記附著在這篇上。
旋即,白山又換了身衣服。
按理說,黃云真人的肉身隕滅,便是他施展的一切法術也會失效,可白山還是不放心,要全換了衣褲靴子這才安心。
隨后,他不準備回宋府,也不準備回萬泰山,而是準備去一個凡俗的小鎮上悄悄待了兩天,然后再返回。
另一邊,黃云真人的神魂飄在半空,有些茫然。
他理了理思緒,發現還是沒弄明白情況。
那些符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說,符紙人的勢力其實是為了圍剿那個怪物,然后誤把自己當成了那怪物的同黨?
而那怪物之所以對自己出手,也是誤以為自己是那些在追殺他的人?
否則,那怪物為何不要土篇,而是為得到的法器而開心?
不管如何,他需要盡快尋到一具身體,從而去取回土篇和黃龍印。
但在取回之前,黃云真人還是小心地繞了一圈,想找到控制符紙人的那個勢力,但怎么都找不到,而符紙人也不見了。
這就更迷惑了。
云里霧里,不知所起...
而他卻被滅了身體,又被取了芥子袋,這是什么事啊?!
黃云真人忽地一陣抖索,他的神魂失去了身體,必須迅速找個容器了。
他飛快升空,俯瞰大地,發現了不少正在逃跑的難民,但那些難民已經跑的很遠了,而近處卻唯有一個坐在村子里的少女。
少女面容姣好,但全身凍的蒼白,外面只是裹了層花棉襖,手上捧著一碗早已凍起來的水。
“沒辦法,只有她了。”
“先用她來取回寶物,之后再換新的身體!”
黃云真人擇定目標,心意亦定。
他身形一旋,從高空飛快地射向少女。
少女名戚瑤花,父親和鄉親們都叫她小花。
她雙眼早就睜開了,麻木地看著遠處的一幕...
她心性單純,一直被父親照顧的好好的,可直到她救了人,那人卻殺了她父親,并且對她施加獸行...她才明白她真傻。
最后的溫度,也許是那符紙人遞來的一碗熱水的溫度...
戚瑤花呆呆地看著遠處...
村里人都跑了。
之前羞辱她的絡腮胡子男人已經死了。
她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可是她還沒和那給她遞了一碗水的符紙人說聲謝謝。
又或許那符紙人也是有人操控的,那她其實該和那個人說一聲謝謝。
不過無所謂了...她快死了。
大雪紛紛揚揚,將她的身體凍僵,讓她的靈魂麻木。
而就在這時,一道詭異的聲音在她耳中響起。
“睡...想睡...好想睡...
好吃的味道。
好香的味道。
啦啦啦...
呀呀呀...
睡...”
錯亂無序的詭異聲音,好像一個瘋了的小孩的囈語傳入戚瑤花耳中。
是哪家的小孩子?也和我一樣,受了苦難,而發瘋了嗎?
戚瑤花眼皮動了動,可她發現自己已經幾乎凍僵了,身子根本動不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好像要永遠地沉睡下去,而一旦閉上眼,那她就會被永遠的凍死。
可那小孩子的聲音還在喊著:“阿啦啦,呀啦啦,吃,睡,睡,吃...給我...給我...我要吃...”
戚瑤花聽著小孩子痛苦的聲音,她想說話,可嘴唇也已經動不了了。
那小孩子還在嘶吼:&……&!!”
于是,戚瑤花在腦海里默默回應:“別害怕,我會和你在一起的...”
是呀。
一個凍死,一個餓死。
戚瑤花道:“黃泉路上,我們也一起走。”
話音落下,忽地那小孩子不說話了,一種詭異莫名的氣氛升騰起來。
但戚瑤花神智模糊。早就感受不到了。
她聽到小孩子的聲音沒了,還以為小孩子已經死了。
她輕輕閉上眼,開始等待死亡。
而就在這時,她只覺一股“太陽般的暴戾能量”沖入了她眉心,將她狂暴地擠到一邊,繼而一個陌生而強大的念頭徹底占據了她的腦海。
那強大的念頭霸道地讓她恐懼。
繼而,她感到自己站了起來,身子不受控制地往遠處走去。
“你是誰?”戚瑤花恐懼地切怯生生地問。
“閉嘴。”黃云真人冷聲回應。
簡簡單單兩個字讓戚瑤花那弱小的神魂震懾不已,要不是這身體本就是她的,她甚至覺得自己會被這兩個字給直接殺死...
于是,她乖巧了下來。
黃云真人快速往他記憶中和黃龍印的方向走去。
可是,地上根本沒有。
黃云真人到處找著,越找越是惱怒。
怎么回事?
他明明看到那白衣人把扔到這里了,還有黃龍印也應該就在附近,怎么都沒有了?!
“餓,呀啦啦,吃,睡,睡,吃,吃...給我吃嗎?”只有戚瑤花聽到的詭異聲音響起,這聲音混亂而瘋狂。
不知為何,戚瑤花聽到這小孩子的聲音反倒是有了一絲安心感,而且她還為這小孩子還活著感到開心。
她下意識地道:“吃吧,吃吧,吃吧。”
黃云真人感到了她的念頭,奇怪地“咦”了一聲。
這等凡人受自己神魂震懾,根本就不該還能產生念頭。
怎么回事?
下一剎那...
黃云真人愣住了,他的念頭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詭異的生滿觸手的輪廓...
即便只是在念頭里,那嗆人的巖漿味兒依然濃郁到了極致。
深淵!
這是深淵中的混亂魔物!
而且是已經足以顯化惡神的深淵神魔!
諸多念頭閃過,黃云真人忽地意識到了什么,他發了瘋似地從戚瑤花的紫府里往外逃跑。
一道透明的人形輪廓從只裹著花棉襖的赤足少女眉心跑出。
可這人形才跑出半截身子,就被一道深沉的紅黑色觸手給粗暴地拖了回去。
“不要!!”
“不要啊!!!”
黃云真人發出痛苦地嘶吼。
繼而,難以形容的劇痛轉瞬傳遍了他神魂的每一個角落。
再而,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許久...
再許久...
戚瑤花赤著小足,雙目呆滯地站在冰天雪地里,風雪早把那并不算厚的花棉襖給吹開,露出其中凍得青白、且被施加了暴行的肌膚。
小孩子的聲音再度在她腦海響起。
這次,聲音不再瘋狂和混亂,而是充斥著莫名的滿足。
“感謝...你的...祭品。”
“我...很...滿意。”
“所以...我...給你...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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