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
舊歲的最后一日。
白山回到了萬泰山,卻沒感到什么喜慶的氛圍。
時間對于修士們來說無足輕重,四象宗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新年,反倒是前面供奉著仙神雕像、任由八方來客燒香祈福的四象神廟頗有些熱鬧。
四象神廟,頂多只能算是四象宗的外圍,神廟中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四象宗的存在。
四象神廟里自是有著四尊神像,分別為“青云天尊”、“玄土天尊”、“云夢天尊”、“玄天天尊”...
以及四神像簇擁的圣人像。
這五尊雕像皆是金玉所鑄,高近百丈,極其雄偉。
其間香火氤氳,常年不斷。
就算是此時的天空飄著小雪,也阻攔不了亂世的權貴們來此處祈福的心。
仙人們很懂得把握分寸,他們一邊在以人煉丹,一邊又施展神跡...
知道真相的百姓已經死了,看到神跡的百姓卻更加信奉仙人。
反正這世道有的是妖魔鬼怪,山匪盜寇,那大批大批的死者便是糟了妖魔和盜匪的毒手,而只有獲得仙神的庇護,才可能躲過一劫。
“這是仙師制作的護身符,可避邪祟,便是沒有這邪祟的功效,就看這玉那也是仙玉,只是需得萬兩白銀的香火錢,才能得到...”
“你若說萬兩白銀,那便是褻瀆仙人了。神廟里的侍奉們哪里有收這些錢?他們收了這些錢,只是為了救助更多的人。”
“是啊,我可是見過不少神廟搭建的善堂,在四處救濟著難民...只可惜,神廟的侍奉少,顧不了所有人...”
幾名衣著華麗的富裕香客正在遠處的篷子里閑聊著。
他們年輕時也想過求仙,可隨著年歲漸長,才知道仙不可求。
有些人生來就可以成仙,有些人就算匍匐叩首,長跪十年,卻也入不得門。
香客有幸見過宗門弟子,見識過那份遠超凡人的精氣神,只是驚鴻一瞥,就覺著那與凡人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而真正的仙人,他們卻是沒見過,可只從那些宗門弟子身上卻也可以窺見一二。
若是神廟跋扈,他們也只會懼怕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門弟子,而不會信奉。
然而,四象神廟卻竟是個真真正正做好事、行善舉的神廟。
這個神廟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知道仙神的真相。
他們確實是以香火錢在救死扶傷,在施加善行。
這也是仙神的高明之處。
而知道一些仙神真相的,只有四象神廟的主持,以及極少數高層...
在這年末,他們需得帶上禮物,協同一些大勢力的首領前去四象宗“拜年”,也拜那位年輕的四象宗宗主。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四象宗宗主,注定是未來大神仙。
他們也悄悄打聽過這四象宗宗主,試圖弄清他的喜好,結果很輕松地知道了...這位四象宗宗主喜歡美人。
因此,無論是四象神廟主持,還是那些大勢力首領去往四象宗時都會帶上自己勢力范圍里最漂亮最年輕的處子,希望能夠入那位宗主的法眼。
美人們也是得了暗示的,心底滿是期待,個個皆是細心打扮,可謂是百花爭艷,美不勝收。
然而,去年時...他們登山,卻是連宗主的面都沒見到,想跪也是沒地方跪的。
今年,他們繼續來此。
蜿蜒的山道之上,是紛紛揚揚的雪。
身著華服、氣質不凡的男男女女們,正繞過了凡人祭拜的四象神廟,繼而從神廟后的山道往萬泰山深處挺進。
風雪漸狂,靈氣也逐漸氤氳,便是呼吸一口氣,都覺得自己已不在人間...這些凡俗的大人物們都越發忐忑。
忽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瀑布聲。
一個瓜子臉的紫衣少女喊道:“那里有人。”
眾人看去,卻見山水之間,冰天雪地里,卻有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在飲酒。
男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地看著遠方。
大人物們知但凡出現在此處的都必不是凡人,便紛紛上前行禮,又是說著“拜見仙師”,又是表明“新年拜山”的來意。
男人微微側頭,頭發也隨之而動,在風里散開,又露出一雙有些睡意的眼睛,和顯出幾分潦倒和滄桑的胡渣。
這一瞬間,大人物們都懷疑自己認錯了。
畢竟,在他們印象里,哪怕是宗門弟子也不會這等做派。
不過,大人物們終究不傻,就算是那些長著漂亮臉蛋的美人們也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個能在這等地方痛飲,且完全不像宗門弟子的人,說不定身份地位都很高,否則為何能如此?
至于嘲諷和說幾句諸如“仙宗之地怎有這等懶漢”之類閑話,沒人會這么做。
大家都不傻,心眼兒都是玲瓏剔透,誰會說?
一名穿著雪白棉襖、面容艷麗的少女遠遠兒看了那浪子般的男人一樣,心底想著來時父親關照的話————在非常之地遇非常之人必以非常之禮。
她便急忙上前,恭敬地行禮,禮貌道:“仙師在這里,喝酒卻無菜,豈不是少了幾分味道?
我吳州顏家的錦繡糕,用作佐酒之物,卻是剛好,還請仙師能夠不吝笑納。”
說著,她也不揮手讓人送上,竟是自己轉身取了一盒包裝相當精美的糕點,送到了那飲酒男人面前,又道:“我等還需登山,仙師請自行慢用。”
見到男子不說話,這顏姓的少女又恭敬地行了一禮,繼而離開。
其余諸人也是紛紛行禮,繼而遠去。
白山靜靜地看著那糕點盒子,再想了想剛剛那女子身上帶著的令人想要親近的氣度,他長嘆一聲。
若是妙妙姐和他走在這山上去拜見神仙,看到他這么一個酒鬼在這里,他肯定是本著遠遠行禮、繼而不招惹的原則,而妙妙姐怕是也會如這顏姓女子一般的做法吧?
也許...妙妙姐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活潑的、擅長交際的女子。
只不過她與自己在一起相處的久了,而自己剛好不擅長這個,所以眼里才只有她。
可事實上,她這般的女子,世上還有許多,那些女子除了不懂木經上的丹藥外,卻也都是一般的...
他捧著一朵玫瑰,眼里只有這朵玫瑰,也只覺得這世上僅有這朵玫瑰。
可事實上,世上的每一朵玫瑰都是美麗的,也都是芳香的,你若是小心呵護,它總會綻開艷麗的花瓣,散發出迷人的香氣,愿意和你一起好好過日子。
特殊的,獨一無二的也許不是妙妙姐...
而是,那位在極其遙遠的古代,融合了木經的大能。
白山忽地想到了這一點,也感受到了這一點。
只是...那又如何?
他默然地收起那錦繡糕,又把壇中美酒飲盡,繼而抬手招云,踏步而上,往四象宗飛去。
“宗門大殿,有不少拜山的人,你準備怎么處理?去見他們嗎?”大能眼睛再白山身上掃了一圈,出聲發問。
“不見。”白山道,“給些回禮便是,其中有個吳州顏家的少女,讓弟子多備一瓶延年益壽的仙丹,一瓶凡俗洗髓的仙丹給他吧。”
這兩瓶仙丹對于現在的白山來說,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可凡間勢力來說,完全是豐厚到夸張的贈予。
延年益壽的仙丹且不提,洗髓丹根本就是由京城武衙掌控的,且申請還需要排隊...但極少部分的勢力卻也有著洗髓丹,并且也得到京城武衙的承認。
四象宮就是其一。
而這得到了洗髓丹的顏家,必定能夠多添幾個武道六境的高手。
“顏家的少女?”大能有些好奇,她和白山也算是相處了這么久了,自然知道白山是個什么樣的人,簡而言之,這就是個天賦恐怖、獨自行動能力極強、可在交際上卻等同弱智、總喜歡被動的男人。
“那少女對你做什么了?”大能忍不住問。
她甚至沒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因為她已經很了解白山了,就算白山覺得人家漂亮,性格好,也只會是一種欣賞和感慨,而不會有其他念頭。
白山的心里真正裝著的只有這一世的她。
在大能眼里,白山既是她等的男人,又是一個孩子。
白山聽到問話,卻不想說,而是忽道:“這些日子沒什么事,讓我見她一面吧。”
“誰說沒事?”
“什么事?”
“你是不是斬殺了黃云真人?”
“是,但他神魂跑了,所以最近我在避風頭,等看清了局勢,我再修煉玄龜守宮篇,省的有人根據這玄龜守宮篇的修行方式而設局。”白山直言不諱,他心底也是暗暗嘆息。
黃云真人的神魂跑了,那么他那獨特的作戰方式就不再會是秘密。
無論是真氣力量,還是“無域”,都會通過黃云真人的嘴巴而被漫天仙神所知曉。
換句話說,他殺黃云真人靠的是“信息差”,否則...黃云真人只需遠遠地吊著他,使用法器來那么幾下,他就會被打回原形,繼而被黃云真人貓戲老鼠般地吊打。
“你居然真殺了黃云真人...”大能是震驚的,只覺她果然沒看錯人。
她想了想又道:“根據四象宗里的玄土仙宗弟子的說法.....黃云真人,應該是真的死了,魂飛魄散,或者趕赴輪回了。因為仙箓之上,他的名字已經徹底變成了灰色。”
“真的?他怎么死的?”白山有些詫異,那豈不是說...他之前對黃云真人使用的戰術還能再用一次?
“雖然不知如何死的,但消息千真萬確,而且...更有意思的是,玄土仙宗多了一個二代弟子,雖然不是真君層次的,但卻已經有了真君之名。”大能沉默了下,緩緩吐出一個名字,“瑤花真君。”
瑤花真君?
白山想了想,沒什么印象,而且他也覺得和他沒什么關系,但他轉念一想又道:“會不會這瑤花真君就是黃云真人?”
大能搖搖頭道:“哪有這種好事...而且據我控制的玄土仙宗弟子說,仙宗會讓這位瑤花真君來四象宗歷練。”
白山道:“她那樣的真君還需要來四象宗?”
大能道:“你想知道原因嗎?”
“什么原因?”
“因為...瑤花真君就連武道二境都不是。”
白山:
旋即,他心底開始思索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玄土仙宗怎么會讓一個武道二境都不是的人成為二代弟子。
這已經不能用破格提拔來形容了。
瑤花真君究竟是什么人?
他看向大能,大能搖了搖頭,示意她也不知道。
可旋即,大能又道:“不過,瑤花真君要年后過些日子才會來拜訪,而今晚”
白山驀然抬頭。
大能道:“這么久了,若是我不讓她來見你,你還以為她沒了呢。”
說罷,她露出笑容,又起身推攘道:“還不去好好沐浴更衣,你現在一身酒臭,誰要見你呀。”
大能之前之所以不敢這么做,是因為她還沒有徹底掌控四象宗。
可一年半的時間里,白山一直苦修,又遠赴萬里,與黃云真人廝殺,而她卻絲毫沒閑著,從最開始的只擁有“宴靈仙子”“左塵子”兩人,變成了可以五指籠罩四象宗,她說什么便是什么。
為何?
只因這四象宗里的絕大部分核心弟子都已是她的“奴仆”。
這是木經極限之上的能力,類似于白山的大圓滿,是大能千世萬世的輪回所獲得,世上無對亦無雙,再無一人可以模仿。
入夜。
小雪早晴,月華如水,覆流于山巒林土之間。
大能讓出了紫府中宮之位,推攘著白妙嬋的那一部分來到了紫府。
如果說大能的元神是一片海洋,白妙嬋的則是一個水滴,海洋努力地不去吸納這水滴,那水滴就不會消失。
很快...白妙嬋蘇醒了。
她已經沉睡了近兩年,此時醒來卻發現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里。
那雙桃花秋水般的杏眸先是愣了下,緊接著就變得警惕而迷茫,雙手拉著被子,人往下縮了縮,繼而黑琉璃似乎的眼珠子轉了轉,在看到燭光照出的榻上人時,警惕和迷茫才緩緩消失了。
“白山。”她喊了聲。
白山的聲音有些顫抖:“妙妙姐。”
白妙嬋原本害怕的神色頓時變得緩和了,無論在哪兒,只要白山在,她就不怕。
隨后,兩人輕聲輕氣地說了會兒話。
白妙嬋沒問這是哪兒,也沒問怎么回事,她總是這么溫柔而善解人意,不想去給白山帶來困擾和麻煩。
白山卻也不敢把大能的事說出來,如果是他的話,他都未必能接受自己不過只是“某一世人格”的真相,又何必拿出來說給白妙嬋聽?
兩人不知何時停下了對話,縮入寒冬的溫暖棉被里,抵死相擁,發泄地用力纏繞著對方以盡相思之苦,于魚水歡樂里短暫地忘卻一切的煩惱,使得時光只剩現在...
幾番云雨后,白妙嬋已是筋疲力盡,她懶懶地舒展著大長腿,從棉被里露出被散亂長發遮蔽的漂亮臉龐。
長發如水墨,而臉龐卻健康而紅潤,白妙嬋有些詫異地感知著自己的身體...
而這時,棉被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白山也從棉被里爬了出來,靠著床背。
白妙嬋挽了挽長發,溫柔地靠入白山懷里,微微側頭又靠在他肩膀上。
“我身體里的武脈好像居然在恢復,體內的寒氣也散了不少好高明的手段...”白妙嬋有些沒力氣地囈語著。
白山輕輕應了聲:“你的武脈會修復,你會修煉成一個大仙人...”
他盡力地去帶著笑,因為現在已是新年的第一天了,要喜慶。
“嗯。”白妙嬋心里有很多話,可一句都沒說。
這樣的話,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不見了,也不會留下什么刻骨銘心的遺言,這樣...白山就不會記她一輩子了。
“其實,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只是花圃里那萬萬千千的鮮花一樣。”白妙嬋柔聲道,“你該去捧起最美麗、最特殊的那一朵花...”
她即便什么都沒問,但心底已經有些隱隱的猜測。
“最美的,最好的,才值得珍惜,不是嗎?”她繼續勸著。
“你說的對。”白山道,“可世上永遠沒有兩朵一模一樣的花,我深愛的花,世上再無與她一樣的。在我眼里,這一朵花才是最美的,最好的,所以我得珍惜她。”
白妙嬋愣了下,捂嘴笑了起來,然后嬌羞地點了點白山的嘴巴,官方認證道:“油嘴滑舌。”
說完,她用縮入了白山懷里,閉目稍稍休息了會兒,忽道:“帶我去外面看看吧。”
白山有些猶豫。
白妙嬋道:“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無論在哪兒,都是在你身邊。”
“好...”
兩人穿好外衣,靴子,下了床榻,白山推開門,卻見門外往下,云霧繚繞,靈氣盎然,仙果仙花,恍入秘境,而一輪高懸的明月則照出入目皆奢華的山間宮殿...
白妙嬋看著這陌生的環境,愣了愣,然后輕聲道:“好美。”
白山招來一朵云,載著她升上天穹。
白妙嬋趴在云上,欲言又止,她心里很矛盾。
她既不想給白山留下什么印象深刻的話,卻又想白山對她說點兒什么。
如此...她才能抱著白山的話再度進入長眠。
哪怕不會醒來,終究也可以是生命的一個句號。
只是,白山是個大木頭,他會懂嗎?
云上,
兩人越來越高,一輪明月里只剩下兩人的影子,就好像這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
白山忽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他稍稍停頓了下,又道:“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白妙嬋愣了下,然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雙眼笑成了新月,“情詩,說的可真熟。”
白山正色道:“只對你一個人說。”
白妙嬋叉腰,調笑道:“是嘛?”
白山也不解釋,繼續道:“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白妙嬋思索了下,沒太明白,便翻了個韻味十足的白眼:“聽不懂...是不是在描寫風景啊?”
白山輕聲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白妙嬋拍手笑了起來,道:“這句懂了!但哪里勝卻人間無數啦?不害臊!”
白山繼續道:“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白妙嬋拖著雪腮,安靜地聽心上人念著情詩...
白山卻忽地停下了。
白妙嬋等了好一會兒,問:“下一句呢?”
白山道:“下次見面,我說給你聽。”
“壞蛋...”白妙嬋感受到了“斷章”的邪惡。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白妙嬋便睡著了。
她的武脈雖說正在恢復,可終究是普通人。
白山輕輕地落回了原地,抱著她,為她寬衣解帶,將她放入了棉被里。
一夜同眠...
次日早。
白山下床,離去。
這是他和大能約定的時間。
白妙嬋會在睡夢里繼續長眠。
而大能會在第一縷晨光穿透窗戶時醒來。
隨著門扉的關閉,為避免尷尬而早醒了的大能睜開了眼,她揉了揉身子,嘀咕出一聲:“孩子們可玩的真兇,今天還能下床不?”
大能嘆了口氣,她只覺身子骨猶然酥軟著,便放棄地躺下,往著羅帳,喃喃道:
“白山,現在你也該放心了吧?”
“我可沒把你最愛的她給吞噬。”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說的真好...好到我都羨慕她了。”
“不過,又卡了一句沒說,真是個討厭的壞小孩。”
萬泰山深處。
本是有些滄桑的白山,此時卻一掃所有頹廢。
他脫去了外衣,露出強壯的身體,雙目銳利而有光,在深冬的暖陽下練著拳腳。
他的拳腳明明只是凡俗的功法,但卻與普通武者大不相同,一分一毫都如只手推江,搬移高山,藏著排山倒海之力。
之前堆積在腦海里還未來得及整理的“與黃云真人一戰”,也開始自動地浮現、復盤,化作戰斗經驗被他飛快吸收。
“符紙人偵查,試探,演戲。”
“無域!范圍很小,靠近后才能動用。”
“火魔手!以我所有真氣,兵氣,以及火毒凝聚成的巨手。
可只有三板斧,第一板斧最強,應該能夠碾壓一切顯神境初期的敵人,第二板斧則是能持平顯神境初期的敵人,第三板斧只能勉強自保...
三板斧之后,我就徹底不是顯神境初期敵人的對手了。
說來,與黃云真人對戰的獲勝,可真是僥幸了。
若是黃云真人于我維持距離,且只用法器進行遠程攻擊,那我只需被消散兩三次,那只能束手就擒了。
而黃云真人應該算仙宗三代弟子里較弱的那一類,像鳳仙師姐的話,應該算顯神境巔峰了...”
“龍劍!龍吐珠衍生出的力量,因為施力源頭并不是雙手,所以可以毫無間隔地爆發出第二次攻擊,可謂是出其不意。
但這也只是短兵相接時的攻擊手段罷了。”
“符紙人,無域,火魔手,龍吐珠...這是我主要攻擊的四個手段。
弱一些的對手,那符紙人就能解決;
可遇到強的,我唯一的手段只能是‘無域’加‘火魔手三板斧’。”
“如何能夠再變強呢?”
白山忽地想到那極樂世界暴徒的攻擊手段。
“虛空凝出觸手,以及出現的那巨大的輪廓...”
“明明本身實力不怎么樣,卻能夠滅殺可以媲美靈嬰境初期的符紙人...”
“如果這力量并不是那么強制,而是一種類似于等價交換的互惠互利,我為什么不能擁有呢?”
“正道?魔道?能變強的,就是我的道!”
“不過,這事還是得問小梅姑娘。
等那瑤花真君到了,我開始修行土篇的時候,再去宋府尋她,順便問個清楚。”
“我一定可以改變一切的!!”
白山捏著拳頭。
他要改變的有許多。
有白妙嬋被吞噬的命運,有宋幽寧注定死于北蠻的命運,玉真公主在他戰敗后會下場悲慘的命運...
甚至可能的話,他也想了解小梅姑娘,畢竟小梅姑娘真的幫了他許多。
最后,他也不想被老祖奪舍。
這一件又一件的事,他都會一一完成。
數日之后。
天空一道祥云落定。
玄土仙宗的二代弟子——瑤花真君,到來了。
白山早得了青云仙宗的傳令,被照會了需得好好對待這少女,而不可調戲與放肆。
他知曉這少女的不凡,在簡單的流程后,便將她安置在了四象宗一處靈氣充裕的清幽之地,讓她好好修行。
戚瑤花現在相貌和身份早已改變,在下凡前又被素微真君好生說了幾番注意事項,自然每天都是板著臉,內心極慫,面子上卻在裝高冷,絲毫不敢表露半點自己的心跡。
此時,她的心境完美地貼合了“混跡在魔狼芬尼爾身側,被逼無奈裝作同類的茶杯犬”
除了裝高冷,她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白山當然無法把這高冷的真君和之前山村善心卻得惡報,被施加了獸行的少女聯系上。
當時,他曾經覺著那姑娘可憐,所以還特意將與黃云真人的戰場引到村外,又讓符紙人給她倒了一碗熱水。
可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會再說這事。
戚瑤花的身份已經成了一個大秘密,誰知道誰就會被滅口。
白山不會觸霉頭。
不過,任誰都會對這史上最年輕且最弱小的仙宗二代弟子生出好奇。
憑什么她會成為二代弟子?
要知道,二代弟子的地位極高,每一個都是一方霸主,呼風喚雨。
然而,誰也無法從瑤花真君身上看到這些要素。
入夜...
屋內...
白山與大能白妙嬋對坐。
看著白山很拘謹和嚴肅的樣子,大能心底暗暗好笑。
事實上,白山和這一世的她發生的事,她都知道,甚至那一晚兩人云雨之后身體的酸痛感,也是由她來承受的,這就好像明明她沒有行夫妻之事,卻體驗了夫妻事后的痛感,弄的就好像也與白山歡好過了似的。
“白妙嬋的出現”早無形之間,讓兩人的關系又親近了一層,至少沒有剛開始那般的冷硬陌生了。
大能揉著長腿,調笑道:“這都多久啦?想到都還酸呢。”
白山:
大能道:“你好歹是她的男人,而我和她也關系密切,你能不能別對我這么地充滿敵意?”
白山道:“她的死亡就在您一念之間,我哪里敢對您充滿敵意。”
大能托著雪腮,用白山熟悉而思念的臉龐,在燭光下看著白山,笑道:“神魂的連續轉換,我是沒關系的,可她卻承受不了,要不然天天晚上讓你們見面...你天天睡在這里,也不是不可以。”
白山道:“我對神魂之道一竅不通,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能道:“我可沒騙你。”
說罷,她想了想,又解釋道:“凡人若撞見鬼祟,會被嚇得魂魄離體,這離體還不是真離,只是稍稍有些錯位,不在紫府中宮里。
而待到恢復了,那凡人總會是要大病一場,甚至今后這輩子都會虛弱無比。
這就是神魂更易的代價。
我的神魂,入輪回而不滅。
可她的神魂,卻只是普通的神魂...
她若頻繁更換了,那只會讓這身子虛弱無比,甚至神魂本身都會虛弱至極。
而且呀,你們見個面,又是金風玉露,又是瑤臺月下這身體可吃不消這許多情詩。”
說罷,大能笑了起來。
白山聽她說完最后一句,居然臉紅了紅。
大能忽道:“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這句詩的后一句是什么?”
白山道:“下次我說給她聽。”
大能早知道這答案,她多說話,也只是猶然記得那句“故,道法天,天法地,地法我”的狂悖魔言罷了。
在她看來,白山這孩子性格其實挺孤僻的,別人若不主動,他就永遠也不主動。
所以趁著這此機會,她要有事沒事多和這孩子說說話,以讓和這孩子建立更多的羈絆,讓他不會鉆牛角間,到時候即便真成了量劫的劫主了,那也能拉得住。
所以,她聽了后也不生氣,笑道:“那我只能下次再聽了...”
白山道:“我又不是說給你聽的。”
大能嬌聲道:“可是我也愛聽,女人都愛聽。你說給她聽,我就不能偷聽了嗎?”
因為關系的緩和,白山一時間也無法再對她冰冷起來。
事到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把這許多糾纏在一起的問題解決了,而若是想讓大能離開這身體,只有讓大能修行到顯神境才有可能。
作為木經的大能,若是想修煉到這境界,必然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而首當其沖的就是仙界的五大仙宗。
之后,則必然會引發當年滅殺大能的那些古老存在。
事情太遠,遠到白山都不敢想了。
大能看他不說話,忽道:“我知道瑤花真君的身份了。”
白山愕然抬頭,“她是誰?”
大能道:“她身上有我很熟悉的氣息,別人或許無法分辨,可我卻知道她是與某一篇融合了。
結合她是玄土仙宗的,我猜她的元神與玄龜守宮篇融合了,所以玄土仙宗的老祖才會如此予以厚望。”
白山奇道:“還能單單和某一篇結合?”
大能道:“都是先天之物,如何不能?不過呀,與篇融合簡單,想要與章融合,那就是極難了,而想要與經融合,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白山道:“可是你?”
大能道:“這世上總有例外,而我就是這個例外,我不僅融合了木經,我還把篇章都融合了。”
說罷,她美目挑了挑,帶著笑意看向白山。
無聲的BGM響起,只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在白山身后,而是在大能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