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完,便不再言語了,等候宋悅決斷。
假仁假義還會前來相救?
這話其實并不矛盾,只是立場問題而已,在宋悅這死者家屬面前,他們總不能說兇手重情重義,只要我們拿無辜人命威脅,
就能逼他現身,引頸待戮吧?
臉面還是要的,哪怕只是只是口頭上的臉面。
宋悅冷眼掃過這一干人等,隨即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家將:“一日時間,一日過后,若無余黨,那便殺了,再去追擊。”
說罷,
又看向一干人等:“爾等既做了這么多功夫,
那定然知曉那蘇問何在吧,把消息給他送去,若他不來,我們便去找他,沒有人可以殺我宋氏子弟后還安然離開云州!”
“是!”
眾人急忙領命。
有些事情是潛下的默契,就算你心中一清二楚,也不能將它擺到明面上說。
比如翼風衛,金陽府,幾大宗門動作的事情。
因為宋氏在安平之地的力量都隨著宋鈺被蘇問剿殺一空了,所以他們比宋氏更先接到宋鈺身死的消息,早早就讓就近的手下,弟子,門人趕到了安平城。
那時蘇問還在,兇手還在,他們卻不敢動作,畢竟,那是蘇問,
能夠將宋鈺一干人等全數滅殺的蘇問,他們這些就近趕來的人,誰敢去拿這位殺神?
他們只能收集各種情報,等到蘇問離開,宋悅趕來,再跳出來獻上計策。
所以,他們清楚事情經過,也知曉蘇問此刻所在,甚至派出了探子尾隨。
宋悅對此雖心知肚明,但卻不能出言責怪,畢竟這是自己門下走狗,雖然事情辦得不算好,有貪生怕死,縱走兇犯之嫌,但那也是無可奈何,并非故意。
所以,只能敲打,不能責怪。
眾人也知宋悅意思,
當即應下宋悅之命。
半個時辰后,云州官道上,
一名輕騎縱馬而來,
彎弓搭箭,射向緩緩行進的車隊,隨后轉馬就走,毫不停留。
“篤!”
那箭矢射中馬車,竟是一封箭紙書信,盧俊義上前取下,轉手送入馬車之中。
很快,馬車之中便傳來聲音:“清理了吧!”
“是!”
盧俊義應命而去,車隊也隨之停下,開始著手清理一路尾隨的探子。
安平城中,一片肅殺,不止是臘月之寒,更有刀兵之冷。
孟家書場之前,火堆余勁之下,數百人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陣陣哭訴。
“大人,我等毫不知情啊!”
“那孟實雖是我孟氏族人,但我們真不知他是逆賊。”
“官爺,我們真是冤枉的,那金劍門麒麟幫的銀子,我們一分也沒敢要啊!”
“大人,你發發善心,放過我們一家老小吧,我們真不知什么逆賊余黨啊!”
“爹,娘……”
數百人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陣陣哭訴,換來的卻是……
“住嘴,全都住嘴!”
“爾等盡是逆賊親族,同那蘇寇牽扯不清,還敢叫屈喊冤?”
“誰人聒噪,就先殺了!”
一眾官軍將眾人棒打,更有百人充當劊子手,持刀在旁冷眼等候,已是將此地當做了刑場。
刑場之外,身披白狐大氅的宋悅騎在馬上,身后是上百宋氏家衛親騎。
忽然,金陽府,翼風衛,四大宗門眾人趕來,跪地稟報:“小姐,那賊寇蘇問已經得到消息,且惱羞成怒,大開殺戒,將我等追蹤他的探哨盡數斬殺!”
宋鈺冷眼,俯視眾人:“他在何處?”
“三百里外,官道之上!”
“我等探哨盡數被殺,術法也盡數被破,不知他是否趕回。”
眾人回稟,宋悅卻不作答復,轉望了一眼城外,再將目光投向刑場眾人。
“大人,真的與我們無關啊!”
“是那蘇問,是那蘇問殺的人!”
“我們真的半點都不知情,還望大人明察,放過我等百姓。”
“官爺饒命……”
刑場之中,哭聲喊聲,匯成一片嘈雜。
宋悅冷眼,不作言語,只有身邊家將下令,眾劊子手持刀入場,各就各位。
就在此時,一道一僧,兩人趕來。
“住手!”
張舟云真趕到場中,面向宋悅與她身的一眾親騎:“你這是什么意思?”
宋悅冷眼,俯視二人:“誅殺逆賊余黨而已,與兩位方外之士何干?”
雖然早已料到她會這么說,但聽此話語兩人還是怒極,云真上前:“這都是無辜百姓,何來逆賊余黨,宋氏為一己之仇,竟要屠戮一地百姓,以此泄憤?”
“一己之仇?”
聽此,宋悅眼中驟現殺機,凜凜鎖定馬下二人:“好個一己之仇,我宋氏嫡子,麒麟血脈,國之勛貴,朝之將來,被逆賊圖謀殺害,你們竟說是我宋氏一己之仇,白云觀,法明寺,你們眼中還有朝廷法度嗎?”
雖殺心怒意盡起,但宋氏驕女就是宋氏驕女,縱然恨極怒極,也未失去理智清醒,面對張舟云真斥問,直接反將一軍,倒打一耙,將話鋒指向大周朝廷之法度,以此強壓白云觀,法明寺,要一個名正言順,就是鬧將起來,也有理有據。
“好一個國之勛貴!”
“好一個朝之將來!”
聽此,張舟云真亦是大怒:“有屠戮百姓的國之勛貴,有踐踏人命的朝之將來,你宋氏主掌云州,卻屠戮治下百姓,視大周法度無物,真當如今是你宋氏天下了嗎?”
“放肆!”
宋悅眼神一凜,拔劍而出,指向張舟二人:“你等與那逆賊糾纏不清,本也是同謀之人,我尊白云觀法明寺為道佛兩教正宗,所以不與你二人計較,卻不想你二人得寸進尺,竟然構陷我宋氏家門,真當我不敢殺你們嗎?”
“我輩修士,何懼生死!”
宋悅殺機洶洶,張舟卻是絲毫不懼:“你要殺,那便來,縱是你將我安平白云觀上下血洗,今日之事也要傳到乾京,上達天聽,屆時,看看你宋氏受不受得住!”
云真亦是說道:“昔日因,今日果,因果自有報應!”
說罷,也不管宋悅如何反應,轉身便到刑場之中盤腿坐下,張舟亦是拂袖同往。
“你們……好好好!”
宋悅眼神一冷,喝令左右:“將此二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