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內。
看著一臉意外的田良偉,徐云沉吟了幾秒鐘,決定低調一點為好:
“沒錯,其實一開始我也只是打算嘗試突破第四代吡蟲啉而已,但巧合之下突然想到了兩個同性間還需要一個雌性做二輪傳播,可能導致覆蓋率腰斬的情況出現。
加上第四代的殺蟲效率我也不太滿意,就想試著能不能沖沖第五代的關卡,畢竟最關鍵的第四代壁壘已經被突破了嘛。
沒想到做了兩天分工研究,兩邊都有了突破,接下來只要把誘體對接合成就行了。”
徐云將第五代的思路推給了研發過程中產生的靈感,這種解釋比起‘我一開始就準備突破第五代’顯然要好接受的多,屬于一種二次衍生的范疇。
畢竟俗話說得好,實踐出靈感嘛。
比如有的設計師在設計圖繪制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靈感爆發,最后設計出了一座經典建筑,類似的例子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一堆。
羽翼尚未豐滿之際,沒必要太過跳脫,反正課題組目前的成果已經夠維持自己的人設了。
而在徐云對面,此時的田良偉聞言抿嘴不語,面露思色。
實話實說。
單談吡蟲啉的成果,他倒不至于太過失態,畢竟里外里不過一種煙堿類殺蟲劑而已,他作為堂堂工程院院士,百人計劃的一員,眼界自然高的很。
欣喜肯定有,但決不至于震撼。
真正令他意外的其實不是成果本身,而是徐云在這次研究中展現出的天賦和思路。
別看整個組課題一共有七個人,但按照實驗報告上的情況,課題組真正的核心成員就只有徐云和裘生,貢獻徐云八裘生二的樣子。
剩余的任永存也好周佩瑤也罷,換成其他成績差不多的研一研二,都不會對結果產生任何滯后的影響。
看著面前的徐云,田良偉忽然想到了物理學院的陸朝陽。
這位中科大最年輕的正高教授,當初也是在博士階段以第一作者的身份,首次觀測到單電子自旋的實時量子躍遷和非破壞性測量,并且發表在了Nature期刊上。(非杜撰,真事)
兩人都是一樣的天賦異稟,但真要比較的話
田良偉微微搖了搖頭:
陸朝陽當初的發現為基于自旋的量子計算方案解決了一個基礎性難題,徐云的五代吡蟲啉恐怕還不夠與他相比。
五代吡蟲啉的價值主要在于商業,學術界的地位就相對沒那么高了。
但縱使如此,這也是一件非常難得的成就
想到這兒,田良偉不由抬起頭,看向徐云:
“小徐,你現在離第五代的成品還有多少距離,還需要其他援助嗎?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把你們課題組的資助級別提到面上項目這檔。”
當任過國家科研項目負責人的讀者應該都知道。
國內高校或者官方機構的研究項目,一般會根據級別來派發經費。
其中最低的是青年科學基金和地區科學基金項目,經費大概在2030萬檔次,徐云的現金流四十萬,便是屬于青年科學基金這檔。
這兩項往上則是面上項目,也是國內每年批準最多的項目,經費六十萬左右。
面上項目再上去的種類就多了,比如重點項目、重大儀器研制項目、創新研究群體項目以及重大項目等等。
經費百萬甚至千萬起步,上不封頂。
雖然不太明白自個兒老師為什么突然準備提高經費級別,但徐云很清楚,田良偉在課題組成立的時候便承擔了不小的風險,而眼下的經費結余還不少,因此他還是選擇拒絕了這個提議:
“那倒不用,老師,我們課題組的現金流還剩下十七八萬呢,如果您真要照顧的話就把實驗室的使用時間批長點吧,我們好多做幾組對照實驗。”
“延長多久?”
“一個禮拜,您看成不?”
“沒問題,準了!”
田良偉極其豪爽的大手一揮,像極了買單請客的大土豪:
“你回去再寫份申請書給我,兩天內給你回復!”
隨后他稍作沉吟,示意徐云坐下,正色問道:
“小徐,眼下你們課題組真做出了成果,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比如專利申請?”
聽到田良偉提及干貨,徐云便也開始認真了起來。
只見他先給田良偉倒了杯茶,自己拿起個塑料杯也倒了一點,緩緩道:
“老師,不瞞您說,這個問題我前兩天也考慮過,畢竟就算五代不成,四代也足夠商業化了。
專利方面我打算再等等,如果能突破五代的壁壘,就用五代吡蟲啉去申請發明專利,藥品發明專利的審核時間很長,到時候可能需要學校這邊幫個忙了。”
眾所周知。
如今本土的發明專利一共有三種,分別是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
三種專利難度依次從高到低,質量要求、有效期限也同樣如此。
比如第一代吡蟲啉的專利期到2011年便失效了,因此現在的市場上有很多雜牌吡蟲啉殺蟲劑,低成本、制作工藝不規范,效果參差不齊。
如今那些頂尖品牌的新生代殺蟲劑,申請的都是發明專利這道名目。
發明專利的正常審核周期是23年,不過以科大這類高校的體量來說,想要縮短周期還是非常簡單的。
否則一所頂尖高校一年上百甚至上千種發明專利誕生,按照標準時間等下去柯南都等到大結局了。
至于徐云篤定科大會幫忙的原因則很簡單:
科大作為實驗設備的提供方,可以擁有專利衍生品的一部分收益權。
徐云對此早已知情,并且毫無異議:
畢竟一間實驗室設備的總價值接近兩千五百萬,使用期間的設備折損一般在數萬到十數萬左右,這種經費不可能不求回報的就給你用了。
同時專利和成果也是兩回事,專利成果轉換必須由第一發明人簽名,正常來說,利用學校的物質條件或執行學校的科研任務所得的發明申請權歸學校,并且學校有義務給發明人獎勵。
不過徐云這次執行的不是學校排定的科研技術,屬于扶持類的自主項目。
所以按照相關要求,科大分走的比例最高是30。
別看這個30好像很多,30在科研界無論國內外,都算是一個非常優厚的比例了。
你拿計劃書去找其他機構或者私企,一般被抽走的都是60以上,個別甚至可能80。
這是搞科研躲不開的一道環節,哪怕是楊老當初在石溪分校的時候也同樣如此。
況且生命科學學院也會在學校的分成中占據小部分比例,用于充足做院內的獎學金或者貧困助學金。
能幫上學弟或者學妹們一些忙,為他們解決一些生活難題,或者為院內一些不太得志的老師提供一些可能,這種事情徐云還是非常樂意去做的。
“小徐,你放心吧,專利的么事情沒問題,學校這邊會有渠道,四代五代你想申請哪個都可以,具體時間要等你成品做出來再說,總之不會很長就是了。”
田良偉很爽快的再給出了一個承諾,隨后他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問道:
“除了專利,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你的論文打算發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