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待在隔壁屋子里的老蘇打過招呼后。
徐云便將手機揣進褲兜,鎖好房門。
離開了自己的住所。
二十分鐘后。
科大東區。
“經度117.2764緯度31.8392”
徐云開著經緯度定位軟件,哼著小曲兒,緩緩沿著校內小道行進。
他邊走邊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著準確的地點。
不得不說。
這年頭的科技水平,確實已經發現到了一個平民角度看來很便捷的程度。
哪怕是免費的經緯度軟件,定位都可以鎖定到小數點后五六位。
不過再精確的軟件也終究有個范圍,落實到地面的覆蓋區域還是挺大的。
“117.2754117.2756找到了,117.2764!”
鎖定經度線后。
徐云并沒有急著確定緯度線,而是先朝周圍掃視了一圈……
此時他所處的位置在科大東校區的東部,也就是水上報告廳附近。
在他右手邊兩點鐘的方向,就是科大的靈魂腹地:
郭沫若廣場。
也就是當初消殺蟑螂的核心主戰區,消滅了百萬級的蟑螂。
而他身后七點鐘的方向,便是常禮成他們所在的14號樓:
當初正是常禮成和葉國紅二人的失誤,才導致了第一波蟑螂暴動,也才有了后續的消殺直播。
某種意義上來說。
那也可以算是萬惡之源吧。
隨后徐云抬起頭,看了眼天色。
確定短時間內不會下雨后,他便繼續順著緯度開始尋找起了目標。
“檔案館215樓216”
他就這樣一路行進,陸續經過了幾處比較顯眼的建筑,軟件上的緯度也不斷在接近目標。
十五分鐘后。
徐云停到了一處距離東校區東南門很近的位置上:
這是一片由籃球場組成的小型運動場,隔著大道往東邊五十多米,便是地球和空間科學前沿研究中心。
西邊則是東區理化大樓。
此時此刻。
籃球場內正有幾位男生在打著半場3V3,周圍還坐著七八位替補的隊員,其中還有三個穿的短袖。
要知道。
現在已經十二月末了,敢穿短袖的都是勇士。
籃球場上的比賽很激烈,但徐云絲毫沒有觀戰的欲望。
“奇了怪了”
他就這樣站在場邊觀察了一會兒場地中心,卻沒有發現任何與‘獎勵’這兩個字能搭上一丁點兒邊的東西。
獎勵總不能是個球吧?
或者籃筐?
隨后徐云沉吟片刻,將目光朝周圍看去。
也許紙片所給的并不是某個點位,而是區域?
籃球場的右邊便是東南門大道,此時的人流量談不上多也談不上少,稀稀疏疏大約隔七八步才有一人。
大路兩側的樹木則因為越冬的緣故,被提前消減了枝椏。
樹身也被用麻繩環繞了起來這是保暖防凍的措施,同時還能減少蟲害。
右側一切正常。
徐云的眉頭愈發擰緊,目光又轉向了左側。
籃球場左側五十米外就是東區的理化大樓,與籃球場之間的區域比東南門大道還空曠,冷冷清清的停著幾輛教職工的轎車。
除此以外。
便只剩下了幾位似乎在修下水道的建筑工人,其他都沒
等等?!
看著一位剛剛下井的工人,徐云的心中驟然有一道閃電劃過:
對啊。
地面上找不到獎勵,那它會不會在地下呢?
根據光環過往的所有表現來看。
它可能會裝神秘,可能會在突然間給人驚喜或者驚嚇,但絕不會出現錯誤。
也就是說
獎勵,大概率在地面之下!
而就在徐云思索之際,他的耳中忽然傳來了一道呼喊聲:
“誒,徐神?”
徐神。
自從在北宋待了一年之后,這還是徐云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因此他下意識的變態起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說話之人是個穿著白大褂的女生,個子不是很高高,扎著一條馬尾辮。
此時這姑娘正站在下水道邊上,墊著腳尖,滿臉飛揚的朝自己揮著手。
徐云見說微微一愣,朝對方揮手致意的同時,腦海中也很快想起了一個名字:
郭雨婷。
這是一位生物系的學妹,目前大二在讀,成績還挺不錯的,從未缺席過獎學金。
郭雨婷曾經在徐云研二那會兒幫他打過下手,是一位挺勤勞的小姑娘。
偶遇熟人,徐云便暫時將心中的念頭擱置在了一旁。
只見他快步走到郭雨婷身邊,朝其他兩位同樣穿著白大褂的男生點了點頭,對郭雨婷問道:
“小郭,你們這是”
郭雨婷立時朝他投來了一個‘你得背鍋’的眼神,雙手一攤,道:
“這不徐神你前段時間大發神威,獨斷萬古,把東區的蟑螂都消殺干凈了嘛。”
“后來學校考慮到蟑螂雖然是通過卵鞘儲存的蟑螂卵,但有些時候它們也會將蟲卵產到聚居點里,加上中毒期間卵鞘以及受刺激的開合,估摸著有不少蟲卵被遺留在了地底。”
“因此學校又組織起了專業的消殺團隊,順便沿途對排水管道進行一次全方位的篩查,可謂一舉兩得。”
“而我們這些倒霉蛋嘛”
說道這兒,郭雨婷不由嘆了口氣,指了指地底:
“自然就是跟來采集土壤樣本了。”
徐云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感覺眼前幾位學弟學妹瞬間化身成了債主
其實想想也是。
先前徐云組織的那場消殺實際成本可能不算特別高,但各種沉沒成本以及風險成本,卻一點兒也不低。
因此在搞出大新聞后。
科大方面自然會乘他病要他命,追到老巢中進行斬草除根。
免得途生后患,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同時既然要對蟑螂卵進行消殺,那么科大自然也不會放過采樣這種好機會了。
畢竟高密度的野生蟑螂生存土壤說起來容易,找起來還是比較麻煩的。
尤其是這種積累了數年乃至十數年的蟑螂窩,惡心歸惡心,但研究價值還真不低。
就像咖啡豆。
目前一顆咖啡豆中已知有4000多種ppm層級的物質,其中有一千多種還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知道有這么個東西。
一樣的道理。
一塊拳頭大小的蟑螂老巢土壤,保守估計都能有上萬種特殊物質,也許真就能發現些啥呢?
因此從學術角度上看,這種做法顯然是沒問題的。
但這樣一來。
就苦了郭雨婷這些生物系的學弟學妹了。
看著一臉怨念的學弟學妹,徐云連忙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
“對不住,對不住,這樣吧,我的課題組周末正好要找人幫忙統計一些普通文件。”
“時薪25,周末兩天每天各八個小時,包中午一頓飯,你們愿意來不?”
郭雨婷三人聞言,頓時眉頭一喜:
“真的?”
科大每年的招生人數只有2000人,其中有相當部分學生都出生自中低收入家庭,一個月生活費也就8001200的樣子。
因此在科大或者說大部分C9高校中,周末外出兼職都算是常態。
廬州的兼職時薪一般是812塊錢,個別比較好的會達到15。
至于再高的話,就只有家教或者玩偶服的工作了,可遇不可求。
在實驗室中統計文件便能拿到25塊錢的時薪,哪怕只干一個周末,都能有四百塊錢入賬。
這對于出生普通家庭的郭雨婷幾人來說,無疑是一筆非常豐厚的巨款。
因此很快他們便將一絲那本就有些開玩笑的怨念給拋到了腦后,對徐云開始知無不言了起來。
當然了。
給出這種‘高薪’并非徐云在慷他人之慨或者揮霍經費。
根據科大要求。
正常BSL3實驗室統計數據的時薪本就是25塊錢起步,只是此前負責這塊的一直是裘生而已。
安撫好了幾位學弟學妹的情緒,徐云便又問道:
“小郭,你們上午采集到樣本了嗎?”
郭雨婷點點頭,指了指身邊一個密閉的小箱子,答道:
“我們剛從開貞南路的管道口過來,一共采集了四分樣本。”
“最淺的距地面1.5米,最深的接近十米,都是大型的蟑螂窩。”
徐云微微頷首,又指著面前的井口問道:
“那么這個呢?”
“這個啊”
郭雨婷聞言,臉色頓時鄭重了幾分:
“我們也是剛到這兒沒多久,十多分鐘前才降水開槽呢,現在負責管道維修的師傅正在底下檢查情況。”
“要是管道沒問題,我們就會尋找一處合適的節點采集土壤樣本,不過”
徐云看了她一眼,問道:
“不過什么?”
郭雨婷朝周圍比劃了一圈,又指了指東南門,說道:
“不過與其他節點不一樣,這處節點屬于科大最大、同時也是最老舊的污水排放節點。”
“在當初蟑螂的消殺過程中,這一帶冒出來的蟑螂數量是最多的。”
“因此不出意外的話,下方應該有一塊很大很大的蟑螂老巢,或者說是科大的蟑螂最大聚集點。”
“老巢?”
徐云眨了眨眼,面露思色。
雖然現實中蟑螂消殺才過去了一個月不到。
但對于他而言,實際的時間跨度已經超過了一年,有些細節早就記不太清了。
不過郭雨婷這么一說,他倒是也想起來了這么一件事:
當初蟑螂消殺的主戰場設在了郭沫若廣場,期間最大的一股蟑螂集團軍,似乎確實是從這一帶出現的。
難道說光環給出的獎勵
還和之前的蟑螂還有關系?
徐云見說沉默了一會兒,指著不遠處的籃球場說道:
“小郭,這處井口的管道有經過籃球場嗎?”
郭雨婷朝籃球場的方向看了一眼,搖頭道:
“這我就記不太清了,畢竟施工圖我也看不懂,只記得這里是節點,好像有三條”
結果郭雨婷這番話還沒說完,身邊便傳來了一道帶著些西北口音的人聲:
“籃球場地下有管道,還是一條中等排污管捏。”
徐云與郭雨婷齊齊轉過頭,發現此時正有一位檢修師順著梯子在往外爬。
上頭的那番話,便是從此人口中說出來的。
待這位劍修師上來后,徐云主動遞給了他一根煙徐云自己是不抽煙的,但他習慣帶盒煙以備萬一:
“師傅,那么那條管道里有什么異常嗎?”
“嘖嘖,玉溪啊,謝了哥們兒。”
檢修師脫下手套,取過香煙,將它別在了耳朵上,隨后道:
“異常?沒啥異常啊,就是有一段管道的臭味要比其他區域淡很多。”
徐云頓時來了興趣:
“臭味淡很多?”
檢修師點點頭,伸出滿是老繭的左手指了指井蓋口:
“籃球場下的管道都是1800規格也就是一米八,再前面還有幾根2400和一根3000的外接主道。”
“其中有一段區域哦,差不多就在你說的籃球場下邊吧,氣味要比周圍淡一點,我尋思著可能是積淤垃圾比較少有關。”
說著檢修師也笑了起來:
“畢竟是排污管道嘛,有水在流動,每個節點存留的垃圾數量肯定是不一樣的”
俗話說得好。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徐云并不是城市規劃或者工程設計方面的學生,如果在平時聽到這句話,他多半含糊的點著頭就信了。
但今天卻不一樣。
徐云很清楚,籃球場那片區域一定是存在異常的:
要么是天上的空氣特殊,要么就是地底下有著某些東西。
在這種前提下。
檢修師傅說出了那片區域臭味更淡的話,怎能不引他深思?
隨后徐云想了想,轉過頭,對郭雨婷問道:
“對了小郭,你們是怎么進行土壤采樣的?”
郭雨婷彎下身,從地面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份表格,遞給徐云:
“如果管道內側有淤泥的話那肯定就刮淤泥,如果管道附近發現了比較明顯的蟑螂群聚現象比如檢測到大量蟑螂的排泄物,那就可以填寫這份表格報備,然后由工程隊用鉆機向下定量挖掘。”
“等挖到一定深度,再去采樣土壤就行了。”
“學校這次給予的力度很大,畢竟這種標本確實可遇不可求嘛。”
徐云了然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明白了郭雨婷她們的流程。
愛蟑人士應該都知道。
蟑螂的排泄物中含有一種叫做ezo日a的酯類物質,通過特定的NAC試紙就能測定。
并且這玩兒的濃度越高反應越快,檢測起來還是很簡單的。
因此郭雨婷她們的步驟就是能刮淤泥就刮淤泥,不能就上試紙。
等測定出有大量蟑螂的活動痕跡后,便可以上挖機去嘟嘟嘟了,
大型排污管道距離地面最近不能超過0.7米,高校內的管道深度一般在1.55米之間。
最大的外接主管道大概在37米左右,具體因學校而異。
這種深度不算很深,一般通過帶有鉆機的車子就能達到,關鍵還是機師的技藝問題。
雖然這樣一來,成本方面肯定要比純人力鉆掘高一些。
但就像郭雨婷說的那樣。
類似科大這種消滅了99.99蟑螂、只剩下老巢沒被抄家的情況,幾乎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奇景。
在可能存在的回報面前,花點挖掘成本又算啥呢?
因此在學校層面,科大對于土壤采樣的支持力度還是很大的。
隨后徐云想了想,心中閃過一絲決斷,對郭雨婷問道:
“小郭,你們今天有帶防護服嗎?”
“防護服?”
郭雨婷微微一愣,旋即很快便回答道:
“有倒是有怎么,徐神,你是打算”
徐云重重一點頭:
“我準備先下去看看,不行就上鉆機我總覺得下頭有啥好東西。”
郭雨婷猶豫片刻,轉頭與兩位同伴對視了一眼,緩緩道:
“那行吧”
檢修師已經檢查過管道內部的情況,此時的管道也已經處于降水狀態。
除非科大曾用名叫霍格沃茨,某間女浴室下面有個密室會有一條蛇怪喜歡沿著污水管道溜達,否則徐云不存在任何安全問題。
同時以徐云目前在科大校內的影響力來說,調動一臺鉆機先斬后奏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因此很快,徐云便換上了一套防護服。
這套防化服是科大專門定制的設備,韌性很好,質量比市面上常見的要高很多。
其中頭部區域是一塊防毒面罩,可以過濾相當部分的有害氣體。
防化服的背后則有一個類似殺蟲劑大小的氧氣管這玩意兒主要是考慮特殊情況配備的后手,實操上一百次可能都不會用到一次。
腰間還有一個簡易工具包,有著扳手、螺絲刀之類的工具。
一切準備就緒后。
徐云頭戴探照燈,獨自下了井。
巴黎有座很有名氣的下水道博物館,整個下水道的內部是個隧道模樣的拱弧形,成年人走進去都有很高的空余。
科大的下水道則有些類似膠澳的德建下水道,也就是偏∧型的,屬于國內少數擁有∧下水道的高校之一。
畢竟科大是空降搬遷到的廬州市中心,因此很多配套設施都是廬州最頂尖的規格。
噠噠噠
徐云此時正略微彎著身,獨自一人走在這條下水道中。
他所處的深度距離地面大概五米,在這種深度上,經緯度軟件依舊能用。
五分鐘后。
徐云停住了腳步。
此時他所處的位置,正好便是經度117.2764、緯度31.8392的正中心。
隨后他想到了那位檢修工說的話,猶豫片刻,上手摘掉了防毒面罩。
果不其然。
雖然這這片區域的管道中依舊充斥著一股發潮發濕的酸腐氣味,但頂多也就是街邊垃圾桶的級別。
遠遠達不到一處排污出水口該有的味道。
接著他依舊沒帶面罩,往后走了幾步。
結果前后不過五六米,管道中的氣味頓時便惡臭了起來。
徐云又回到原處,平復了一番心態,這次選擇了往前走。
同樣是六米不到,惡臭加劇。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代表著區域的進一步縮短,也代表著“獎勵”越來越近了。
隨后徐云打開手電筒,認真開始搜索了起來。
垃圾袋
生肉塊
雞骨頭
徐云的目光從一個個殘留物中掃過。
幾秒鐘后。
他忽然腳步一停,目光鎖定了管道的右側內壁上。
只見此時此刻。
這處內壁之上,赫然有著一團電腦屏幕大小的綠色青苔。
徐云走上前,用手輕輕一掀。
青苔紋絲不動。
他只好后退一步,從身上的工具包里取出了一把小鏟子,輕輕將青苔鏟了一小塊下來。
隨后他將青苔放在掌心顛了顛。
沉吟片刻,戴著手套從地面上撿起了一塊碎肉。
這塊碎肉原本卡在了某個縫隙中,長期被各類污水浸泡,早已徹底發腐。
外表看上去就跟被附了魔似的,同時還泛著一股驚人的惡臭。
換做一個沒啥準備的普通人,很可能會當場嘔吐出來。
隨后徐云將碎肉放到了青苔里,將青苔裹成一團,原地等待。
十分鐘后。
徐云松開手。
將碎肉重新拿出,放到鼻子前小心的聞了聞。
片刻后。
他的心臟重重一抽,頓時漏掉了一大拍:
這個原本帶著強烈惡臭的肉塊,在經過青苔的包裹之后
氣味消散了至少兩個量級!
也就是說
這塊青苔
具備某種凈化的效果!
至于是殺菌、除臭還是其他。
這就需要好好研究一番才行了
實際上。
徐云不知道的是。
他所站的這塊區域在當初蟑螂帝國最輝煌的時候,也從閑少有蟑螂愿意停留在此。
哪怕菜菜子也是如此。
因為腐濁之氣在這里無處容身,必被凈化
通宵到現在,7.4k奉上。
最后一天,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