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華盾生科在第一批顧客臨近收貨的時候爆出了丑聞,那么屆時一定會有大量未被拆封的產品被退貨。”
”如此一來,華盾生科最少要額外支出數百萬的生產、物流成本。”
“雖然這筆錢不算很多,但對于我們而言,只不過是多等兩天的事情罷了。”
“但別忘了....網商平臺結算的那筆資金,性質上屬于貸款,也就是如果遇到了顧客退貨、拒收,這部分錢是要實時退還給平臺的。”
科琳娜說著說著,不由舔了舔鮮紅的嘴角,整個人妖艷中帶著一絲狠辣:
“既沒有顧客能夠體驗到產品的效果,又能給華盾生科的身上加幾捆稻草,加雷思先生,您說何樂而不為呢?”
加雷思·圖雷越聽眼睛越亮,到最后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顧客在下單后,大概需要兩到三天才能收到貨物。”
“也就是在價格戰開啟后的頭70個小時里,華盾生科每一分鐘都要支出一筆物流、宣發和產品成本——因為每賣出一支產品,他們必然會繼續生產一支新產品來填充庫存。”
“在一切正常的前提下,這種模式沒什么問題——因為據我們所知他們已經打通了渠道,網商平臺在輸入物流信息后就會立刻結算資金,資金鏈不存在積壓的情況。”
“但若是先放過這部分敵人,試著去誘敵深入,待到他們的糧草輜重進入伏擊圈,那么伏擊的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先頭部隊屆時反而會成為整支隊伍的拖累,被圍而殲之。”
科琳娜·阿森西奧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解釋道:
“《三國演義》中有許多經典的伏擊戰役,而這些伏擊戰的謀劃者無一不是在對方先頭部隊走過埋伏區后,方才下令放箭沖鋒。”
“加雷思先生,您有些太過心急了,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最佳時機——不知您是否看過華夏的名著《三國演義》?”
“《三國演義》?”
“因為如果急著襲擊先頭部隊,那么對方只需要改變陣型,付出小部分虧損便能順利撤退。”
加雷思·圖雷靜靜聽完這番話,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道:
“加雷思先生,您應該知道,華盾生科的產品不是電子貨物,需要通過物流進行運輸。”
“所以科琳娜女士,你的意思是.......”
科琳娜不動聲色的與拜耳的代表、現任大中華區副總裁的亞當斯·博羅納特對視了一眼,解釋道:
加雷思·圖雷微微一愣,很快答道:
“倒是粗略看過。”
不過遠在廬州的徐云并不知道發生在webex上的這番對話,更不知道某個圍著自己發起的陰謀,已經無限臨近了收網階段。
他在確定數據沒有異常后,便暫時將憂慮拋到了腦后,開始準備起了其他事。
兩日后。
上午九點半。
徐云穿著一身尋常的森馬冬裝,戴著一副耳機,獨自一人來到了南巷貓咖。
幾個月前。
他正是在這家貓咖之中,和顧群青來了一波簡化版本的廬州版‘隆中對’。
顧群青為他針砭時弊,算是給徐云上了一堂課。
而在今天。
他則要在這家咖啡店進行......
這輩子的頭一次相親。
進店后。
徐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杯檸檬水,安靜的刷起了手機。
他和那個叫翁瑜婧的女孩約定的時間是今天上午十點,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只是出于尊重角度出發,徐云才特意提前趕到了這里。
不過他只等了十分鐘不到,耳邊便傳來了一道很好聽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是徐云嗎?”
徐云抬起頭,發現自己的左手邊正站著一位女孩子。
女孩的個頭大概一米六左右,梳著一條爽利的單馬尾,容貌不算傾國傾城卻相當清秀,配合清澈的眼神,由內而外散發出了一股清新自然的氣息。
眼見對方點破了自己的姓名,徐云的心中便大致有了些底:
“沒錯,我就是徐云,你是......”
女孩聞言朝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頭赫然是徐云的微信:
“你好,我是翁瑜婧,徐博士久等了。”
徐云連忙擺了擺手:
“沒有沒有,我也才剛到一會兒,來,先坐吧。”
徐云所選的位置是個卡座,座椅上有足夠的區域放置衣服和背包。
待女孩將圍巾和挎包放好后。
徐云一邊朝服務員打了個手勢,一邊對她問道:
“要喝點什么?”
翁瑜婧接過菜單掃了幾眼,輕輕咋了咋舌:
“好貴呀...來杯熱朱古力吧。”
徐云則點了杯美式。
待服務員離開后。
翁瑜婧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對徐云說道:
“自我介紹一下,翁瑜婧,金陵本地人,今年23,叫我小翁就行了。”
徐云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也伸出了手與對方一握:
“徐云,24歲,科大博士,癡長一歲,可以叫我老徐、徐哥都行。”
松開手后。
徐云有些好奇的看著翁瑜婧,問道:
“小翁,看你朋友圈里的內容....你這是剛到的廬州?”
“嗯,才到了沒幾天,啥事兒都不熟。”
翁瑜婧輕輕點了點頭,旋即有些憤然的皺了皺鼻子,滴咕道:
“要不然我就不會選這家店了,一杯熱朱古力要28,想錢想瘋了吧。”
徐云聞言笑了笑,下巴朝窗外的寫字樓努了努,道:
“這家店確實不便宜,不過它的主要客戶也不是普通人。”
“要么是拍下午茶的網紅,要么就是面試中高層職位的經理人或者白領——這兒附近都是商圈,所以這種目標群體還是挺多的。”
翁瑜婧這才了然的點了點頭。
過了兩分鐘。
服務員將二人的飲品送到了桌上。
徐云先是往咖啡里加了兩勺砂糖,一邊攪拌一邊問道:
“小翁,你現在才23歲,怎么就.....”
“就出來相親了是吧?”
翁瑜婧很坦然的接過了話頭,只見這姑娘無奈的聳了聳肩:
“沒辦法,我家那幾位大老逼得唄。”
“我一開始讀化學的時候他們就有意見了,今年大四畢業后又過了夏令營,復試走個流程就能進科大讀研。”
“結果我媽說要考研可以,但必須得找個男朋友,省的嫁不出去——別家閨女23歲的時候個個寶貝的不行,擱我這兒就可勁兒往外推,真是親爹親媽......”
徐云頓時朝這姑娘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
當然了。
翁瑜婧看起來像是在吐槽父母,不過從字里行間不難聽出,她和家里人的關系應該還是不錯的。
不過緊接著。
徐云的注意力便放到了翁瑜婧的前半句話上:
“小翁,你剛剛說你過了夏令營....原來你是保研到的科大?”
翁瑜婧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對呀,其實我原本是準備去填九推的,不過礙不過室友的邀請,就跟她一起去了夏令營想著蹭吃蹭玩。”
“結果沒想到混著混著,就混到了十多個offer......”
徐云:
翁瑜婧口中的九推是指九月推免,也就是研招網推免系統,也稱“國家推免服務系統”。
九推和夏令營一樣,都屬于保研階段的一種流程。
保研成功后,基本上只要去復試過個場就行了。
大多數學校的夏令營一般在67月份舉辦,一些top高校在3、4月左右,就會提前發布夏令營的相關通知or招生簡章。
而九推則是在9月中下旬左右發布通知,9.28開放推免服務系統之后才會舉辦。
相比于九推,夏令營的含金量要更高一些。
因為夏令營的開營時期比較早,各位優秀的保研er手里還沒有offer。
所以大部分都會到夏令營來找機會,屬于高校和學生雙向了解的一種場合。
另外在夏令營和九推之間還有一種預推免,相當于簡化版夏令營。
預推免省略了夏令營中的講座、各種特色活動等環節,直接進入筆面試等環節。
預推免和夏令營都屬于高校行為,九推則是教育系統的‘官方標配’。
只有在“九推”系統中填報志愿,并被學校錄取及本人確認,才算是拿到了真正的保研offer。
也正因如此。
所以每年9月28那天都是大型互放鴿子現場,每年都有一堆學生或者高校咕來咕去......
而眼下這位小翁同學能在夏令營就斬獲多份offer,能力顯然非同一般。
至于她說的混吃混喝,則很明顯是一種凡爾賽。
徐云上輩子寫的時候也經常用到......
隨后徐云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
“小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朋友圈那篇《topitchemistry》的過稿時間好像是十月份吧?”
“對呀。”
“所以你不是靠那篇論文保的研嗎?”
“當然不是了。”
翁瑜婧飛快的搖了搖頭:
“我在大學的時候專業成績就連續四年前三了,然后還有sci三區一作兩篇,大化拿過一次國一,建模拿過一次國二——有這些成績不用那篇論文也能保研呀。”
“只是當時我還沒決定到底去哪所學校——原先想著要是論文沒過就去國科大,論文過了就來中科大,所以論文在最終結果這塊還是有些影響的。”
徐云:
好吧。
這位果然也是個真學霸。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興致,翁瑜婧說完自己的情況后,又反過來對徐云問道:
“徐哥,話說你也很了不起欸,之前你發的那篇《nucleicacidsres》我在發刊后就拜讀過了。”
“利用體外蛋白表達和純化獲得兩個obp的高純度重組蛋白的思路你是怎么想到的?連我老師都認為這一步實在是太精秒了。”
“哦,你說那一步啊。”
聽到對方詢問論文方面的問題,徐云頓時也來了興致,解釋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我認為obp26和obp40這兩個重組蛋白很適合做小分子熒光競爭性實驗,所以就讓我一個口氣很大的朋友去試了試,沒想到最后的結果意外的有些喜人......”
“那為什么還要討論討論3,11二甲基正二十七烷2酮呢?”
“因為環化的那個氫相對來說會......”
二人就這樣在卡座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了論文的相關問題,然后又衍生到了巰基–烯的精準合成以及其他一些問題......
一個多小時后。
翁瑜婧合上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本,眼中浮現出一絲感激與尊敬:
“徐博士,真的太感謝您了!”
“您不知道我被這些問題困了多久,不夸張的說,就連做夢的時候都在想著怎么處理官能團的氧化態.....”
也不知是不是內心太過激動的緣故,翁瑜婧甚至用上了“您”這個敬稱。
徐云聞言笑著擺了擺手,和這姑娘的交流也令他小有收獲:
“小翁,你客氣了,你的很多看法對我也有啟發呢。”
隨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小翁,有夏令營的offer在手,你過復試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問題。”
“也就是三月份之后,咱倆就是校友了,既然如此......”
“課余有空的話要不要來我公司幫幫忙?”
“化學和生物自古是一家人,我公司現在正缺化學方面的人手呢——你要來的話我給你按小時開工資,兼職時薪對標員工水準。”
“華盾生科嗎?”
翁瑜婧低語了一遍徐云公司的名字——她早就看過了徐云的那篇論文,因此自然對徐云的商業版圖也有所了解。
只見這姑娘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道:
“沒問題,不過徐哥....要不別等開學了,我過兩天就去報道行不?”
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解釋道:
“徐哥,不瞞你說,我的大學學費都是我自己打工賺的,所以我才會提前跑到廬州這兒。”
“原本我是想趁著初高中學生放寒假有補課需求,找個需要化學老師的家庭做家教,這樣等開學后也能穩定續上去。”
“不過如果有機會去公司打下手,那肯定比家教好多了.......”
徐云微微一愣,回過神后頓時哈哈一笑:
“當然沒問題,要不這樣吧,小翁,咱們找個地方吃個午飯,然后我就帶你去公司報道?”
翁瑜婧自是欣然應允。
十分鐘后。
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徐云腹部有些鼓脹,便離開座位上了個衛生間。
恰好此時。
徐云的老媽也發來了微信:
兒子,一切順利不?
徐云很快回了一句話:
嗯,很順利,今天小翁就能入職了
徐母:
隨后徐云將手機塞回兜里,洗完手后重新回到了咖啡廳,準備請翁瑜婧吃頓飯。
不過剛來到座位邊上。
徐云便發現這姑娘正看著手機屏幕,眉頭緊皺,表情有些不對勁。
見此情形,徐云不由問道:
“小翁,怎么了嗎?”
翁瑜婧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了徐云,連忙將手機屏幕朝他一揚:
“徐哥,你好像......”
“出事了。”
看著一臉急不可耐的加雷思·圖雷,科琳娜·阿森西奧輕輕笑了笑,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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