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即便是同一所大學同一期的畢業生,都可能有個能力先后,有人強有人弱。
學霸和學渣這兩種身份,可不僅存于后世。
「JΩ(ut2a2ux2)dx≤et0......「JΩ0(ψ2a2φx2)dxffKtf2dxdt....「過了片刻。
徐云聞言再觀察了一番算紙,緩緩說道: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維初值問題的.能量不等式?」
如果這個等式是由自變量、未知函數及函數的導數或微分組成的,那么它便是微分方程。
其中自變量只有一個的微分方程,便是常微分方程,也就是ODE。
自變量有多個的微分方程,便是偏微分方程,即PDE。
因此對于一名數學系的留學生來說。
單純通過式子的形式判斷出這是偏微分方程,只能說符合他的基本'人設',算是基礎素養。
但通過方程內容判斷出它在計算初值問題,這就需要很強的學術能力了。
畢竟雙曲型方程在眼下這個時期算是一個壁壘性很高的問題,因為它涵蓋的波動方程直接關系到了很多前沿向的研究。
不夸張的說。
這年頭很多大學是拒絕對華人留學生傳授相關數學知識的。
眼見徐云如此精確的給出了答案,老郭頓時來了興致,便又對徐云問道:
「韓立同志,如果讓你來做這道題,你會從什么思路進行入手?」
結果話剛說完。
老郭便意識到這個問題有點過份,連忙干笑著補充道:
「當然了,能想就想,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也不強求,畢竟你現在傷還沒好嘛。」
他此前并不清楚徐云的具體專業,因此在來之前自然不可能準備好對應的「考核材料」。
他手上的這幾張稿紙,實際上是隨身攜帶的某個非核心項目中的算紙,涉及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因此他所提出的這個問題帶著很強的見獵心喜的成分,嚴格來說有點強人所難了。
「解題思路啊.....」.
結果令老郭意外的是。
徐云只是猶豫片刻,便給出了一個答案:
「如果讓我來解題,我會在波動方程兩邊乘以ut并在K上積分,將等式左邊變形并套上格林公式。」「接著分析其沿著K的邊界積分各項的正負并作放縮,最后用Gronall不等式,應該就可以有相關解了.....」
「K上積分,格林公式?」
老郭眨了眨眼,下意識開始思考起徐云方案的可行性。
作為國內最早一批的理科大佬,老郭在數學素養上雖然不如華羅庚陳景潤,但心算實力卻也不容小覷。
理清徐云的思路后。
他整個人瞳孔驟然一縮。這個思路似乎.....
還真可行?更關鍵的是....
能量方法在性質上還可以證明解的唯一性,這可是波動方程的共識。
也就是得出來的必然是...唯一解!想到這里。
老郭不由轉頭看了眼一旁的蔡少輝。此時此刻。
這一老一少的心中,齊齊冒出了一股沖動:回到項目組,立刻對這個問題進行推導!如果徐云給出的思路正確角.....
項目組最少可以節省五天的計算耗時!
而就在老郭心緒激動之際,他的耳邊又響起了林宇的聲音:
「郭工,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你看....」
老郭這才回過神,轉頭看了眼病床對面的時鐘。果不其然。
此時的時間已經來到了上午十一點半,距離他們進入病房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分鐘了。
見此情形。
老郭雖然心中還有很多問題想要與徐云交流,但還是只好站起身,對徐云說道:
「韓立同志,你現在大病初愈,身體還沒完全好轉,需要靜心調養。」
「所以我們就先不打攪你了,你只管安心養病,過段時間我一定會再來拜訪。」
徐云見狀也點點頭:「郭同志,再見。」待老郭等人離開后。
護士將醫護床的靠背搖下,給徐云重新掛了瓶注射液,又給他服用了一些藥物。
幾分鐘后。
徐云平躺在床上,趁著還有一些精神頭,開始思考起了問題。
目前靠著光環贈送的殘破版劍橋畢業證,他的身份算是勉強糊弄過去了。
同時如果他所料不錯。
剛剛這份數學算紙的'考核',他也給出了一份還算過關的答案,首秀已經拉到了最滿。
根據他所了解的歷史情況來看。
無論是以上哪一點,都頂多只能讓他的開局相對從容了一丟丟。
至于指望靠著這點兒「才華」驚動領導,以此進入基地的核心層,那純粹是在白日做夢。
換而言之。
他想要取得組織上的信賴,必須要再搞出一件甚至多件大新聞才行。
大到....
足夠讓領導層忽略自己的「出身」。
可問題是自己現在連動都沒法動,有什么辦法能夠破局呢?
帶著這股疑慮。
徐云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慢慢的睡了過去。........
而就在徐云重新陷入沉睡的時候。
老郭則帶著蔡少輝與周材二人離開職工醫院,來到了與醫院只有數百米距離的基地總辦。
經過檢查登記后。
三人很快抵達了221廠總負責人李覺的辦公室外。
「老李!」
眼見李覺的辦公室只虛掩了一半,老郭便將蔡少輝和周材留在門外,徑直推門闖了進去:
「好消息,好消息啊!」
此時的李覺
正拿著個小水壺在窗臺澆花呢,聞言不由停下動作,笑吟吟的問道:
「好消息?怎么,老郭,難道是弱激波的反射研究有成果了?」
「弱激波?虧你敢想!」
老郭大咧咧擺了兩下手,走到辦公桌邊拿起個大茶碗仰頭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口,完事一抹嘴角:
「昨天t才上馬的項目,你今天就想出成果——老美都花了八十多天才突破的呢。」
「你想今天就看到結果,行啊,出門右拐廠長宿舍,夢里啥都有!」
一旁的李覺見狀,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
作為基地的總負責人,他自然也清楚老郭說的情況,那個項目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
拿所謂的弱激波成果來詢問老郭,純粹是想壓壓老郭的牛氣罷了。
隨后他拎著水壺溜達到桌邊,看了眼老郭,對他說道:
「行了,開個玩笑,能讓你這張臭嘴說出好消息這三個字.....看來那位傷員同志的情況還不錯?」
老郭之前來總辦找過一次李覺,還順便要走了周材這個李覺的助理,因此李覺自然清楚老郭剛才去做了什么事兒。
眼下能讓老郭如此神清氣爽的歸來....很明顯。
那個傷員一定展露出了某些價值。果不其然。
在李覺提傷員二字后。
老郭便重重點起了頭,甚至歡快的打了個響指:
「沒錯,畢業證不是偷的,百分百劍橋大學的留學生——一口地地道道的倫敦腔,比很多同志說的都標準,最少在國外生活了十年以上。」
「至于家庭背景和咱們之前預料的差不多,家族出國的早,建國后對回國抱有遲疑,便派他先回國尋根。」
「結果路上遇到了劫匪被搶走了財物,流浪了一陣后只能去偷起了瓦片——最后這段他沒明說,不過按他的說法基本上就是這么回事兒吧。」
「哦對了,他自稱叫做韓立,不過小周告訴我我們查到的檔案里頭沒這人,所以肯定是化名。」
李覺從老郭開始解釋后就沒出聲,靜靜聽完之后,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此時距離徐云從瓦窯廠被救出,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時間。
此前在周材匯總到劍橋大學華人留學生的檔案后,李覺也曾經和老郭討論過徐云的「成分情況。
目前來看。
無論是李覺他們的判斷、徐云自己的說辭還是各種現實的證據,基本上都可以確定徐云的說法沒有錯誤——至少大體上如此。
接著李覺將水壺放到桌上,隨手撥弄了兩下搪瓷杯的杯蓋,又對老郭問道:
「老郭,單純一個留學生身份應該還不至于讓你這么高興,哪怕英文說的好也不太可能....」
「說吧,是他的身體情況恢復的比較理想,還是他的專業水平很高?」
「行啊老李,腦門轉的夠快。」
老郭詫異的看了眼李覺,搖頭道:
「身體恢復的夠嗆,雖然林主任玩命兒的在給他塞驢毛,但還是沒有完全脫離生命危險。」
李覺哦了一聲:
「所以就是他的專業水平很高了?」
老郭點點頭,考慮到李覺不是專業人士,他便模糊了具體概念:
「沒錯,準確來說是非常高。」
「劍橋大學數學系畢業,剛病愈就看出了我給他的稿紙的內容,而且還給出了一個很有可行性的解答方案。」
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單純從這件事上看,目前基地內能有這種思維能力的不超過十個人——當然了,
這種事情有很大的偶然性,實際肯定沒法這樣比較的。」
李覺看了老郭一眼。
雖然他不是專業的科研的人士,但揣摩人心理這塊卻是專業的。
只見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對老郭問道:「老郭,你的意思是...把他加入觀察名單?」老郭點點頭,瞥了眼屋外,壓低聲音說道:
「沒錯,老李,從交談過程來看,我個人感覺他對我的態度應該是善意的,覺悟也可以培......」
結果話沒說完。李覺便打斷了他:「不夠的,老郭。」
老郭的后半截話就此中斷。過了片刻。
李覺嘆了口氣,主動給老郭倒了杯水,解釋道:
「老郭,你應該知道組織上的條例和程序,這樣一個毫無跟腳的人,我們不可能立刻就把他吸納進體系中來。」
「至少單憑你說的這些...確實不夠。」
老郭聞言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搶救一下:
「可是老李,韓立他的情況不一樣,他現在離......
「我知道他現在離不開基地的范圍,老郭!」老郭的話依舊說了半截,便被李覺給打斷了:
「我還知道即便他真是敵特,在目前的情況下也沒法把信息傳遞出去。」
「我更知道我們的多輪復驗體系不會給予他破壞計算結果的機會,但是老郭......」
「規矩就是規矩,我們的任務實在是太特殊太重要了,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不穩定因素的出現。」
「他對政策有誤解用化名,可以!偷偷跑回國,也可以!讓我們無償為他治療傷病,依舊可以!但是.....
說道這里。
李覺將手搭在了自己的好友兼同事身上,一字一句的說道:
「想要讓他進入我們的項目內部,絕不可以。」
「老郭,我們這個項目關乎整個國家,關乎數億的同胞今后是跪著爬還是站著走,我們必須要保持不講情理、甚至不講邏輯的絕對理性。」
「或許他對于老郭你來說是個人才,給了你某些驚喜,但從我這個廠長的視角來看,他還遠遠不夠。」
看著語重心長的李覺,老郭默然。
過了片刻。
他輕輕點了點頭:「老李,是我唐突了。」
李覺見狀胸口微微一松,他最怕的就是老郭因為「惜才」而強硬與他犟到底。
接著他張了張口,準備說話,卻又聽老郭說道:「那么老李,如果在不涉及泄露真實情況的條件下,讓他計算一些數據,這應該沒問題吧?」
李覺微微一怔,回過神后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單純的數據計算,目前基地確實很缺人手——這不也是我們救他回來的目的之一嗎?」
「不討論觀察名單和核心項目,普通的數據可以任他接觸。」
老郭臉上的表情這才柔和了一點。不過很快。
老郭的心中便又不可遏制的冒出了一個念頭:「話說老李,他真的沒有可能進入觀察名單嗎?」李覺看了他一眼,態度堅決的說道:
「除非他把自己祖上三代的全部信息都交代出來并且驗證清楚,否則想都不用想!」
老郭仍不死心:
「那如果他貢獻夠大呢?」「貢獻大?貢獻大也不可能。」
李覺冷哼了一聲,接著忽然想到了什么,往窗外一指:
「這樣說吧,老郭。」
「如果他不把自己的真實情況交代出來就能進入觀察名單,我當場就去把你老師送給你的那柄斧頭給啃嘍!」
外婆情況突然有點糟糕,沒進ICU那么嚴重,但進急癥了,指標也不太樂觀,今天有點短,明天請假,抱歉。
聽到徐云給出的答復。
老郭捏著算紙的手指,頓時施加了幾分力。他真看得懂!
眾所周知。
所謂方程,指的就是含有未知量的等式。例如有代數方程、函數方程等等。
那么眼下的這幾道題目,應該就是第二輪考驗了。
前者試探身份。后者則考核能力。
看著老郭推到面前的幾張算紙。
「郭同志,這應該是....偏微分方程?」
老郭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沒錯,韓立同志,方程具體討論的問題你能看出來嗎?」
徐云微微松了口氣。
還好,很簡單的題目,有手就行。
想到這里。
徐云整個人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了這幾張算紙。
于是他慢慢抬起頭,用聽起來像是猜測實則篤定的語氣對老郭說道:
徐云有些疲憊的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轉瞬即逝的莫名神采。
如果說之前的英文交流算是第一波的'試探'。
倘若徐云只是個劍橋大學數學系摸魚的畢業生那么他的價值也就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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