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同志,這一路辛苦你們了。”
四個小時后。
鄯州樂家灣機場外。
一架飛機旁。
徐云一行人鮮明的分成了左右兩個群體,左邊的人數比較少,除了陸光達和徐云之外只有十個左右的男男女女,基本上都是基地的專家。
右邊的人數則明顯要多出不少,大概有二十多號人,林峰、陳萍生等人也赫然位于這一側。
看著陸光達伸出的大手,林峰亦是上前與他重重一握,神經受損的臉上依舊沒有多少笑意,不過語氣卻很客氣:
“辛苦談不上,這是我的職責所在,能把你們安全送到機場比什么都重要。”
“總之陸主任,我的護送任務到此為止,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季誠同志了。”
聽聞此言。
陸光達身邊一位面色黝黑的瘦小漢子輕輕與林峰點頭致意。
此人的名字叫做王季誠,是負責221基地與羅布泊基地聯絡的專員,也是個在保密陣線扎根了好些年的可靠同志。
不久前。
在經過了層層安檢后,抵達了樂家灣機場的陸光達一行人正式與王季誠接上了頭,羅布泊之行的第一個環節算是圓滿完成了。
而抵達樂家灣機場,這也代表著將會有一批人暫時離去。
其中有些人徐云可以在回來的時候再見到他們,比如說護送他們的林峰和其他保衛處的同志,要不了多久就會再見面。
但有些人
想到這里。
徐云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陳萍生,臉上浮現出了些許不舍:
“萍生同志,看來咱們也要分別了。”
徐云的這番姿態在陳萍生看來很正常,畢竟這年頭通訊手段不發達,親友分開一次數年見不著面都不稀奇。
加之221基地與清水14號基地都是國家重大保密單位,私人的電話電報全部都被禁止,寫封信可能都要幾個月才能中轉到手。
于是陳萍生也深呼出一口氣,上前環著徐云的肩膀與他輕輕一擁:
“徐云同志,在基地的這些日子我過的很開心,回到基地后我會給你寫信的,咱們有緣再見!”
徐云聞言,嘴角強扯出了些許笑意。
其他人還有可能重逢,但陳萍生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一分別,恐怕此生都無法再見了。
分開后。
林峰帶著基地護衛隊走向了基地另一處出口,張積慧則在另一位保密陣線的同志帶領下,朝林峰相反的方向走去。
徐云和陸光達等人就這樣站在原地,目送兩撥人消失在了視野中。
五分鐘后。
陸光達拍了拍徐云肩膀,轉身對王季誠說道:
“好了,季誠同志,時間有限,咱們也準備出發吧。”
王季誠聞言點了點頭,引著徐云等人來到了側邊飛機的登機口。
徐云他們此番所來的樂家灣機場便是后世小有名氣的的曹家堡國際機場,始建于1931年,目前算是軍民兩用的性質。
不過這里的民指的可不是普通民眾或者游客,而且民用物資的運輸——人員方面還是只允許官方人士通行的。
同時由于跑道單向土石跑道以及凈空條件很差,所以整個機場的常見飛機只有一種:
伊爾14。
“諸位,咱們這次搭乘的型號是伊爾14П,一款五年前進口的客機。”
在等待安全員執行臨飛檢查的空隙,王季誠主動對眾人介紹起了面前飛機的概況:
“這架伊爾14П一共有24個座位,發動機功率比相對老舊的伊爾12更大,最大商務載荷大概三噸多點兒。”
“咱們這次一共有唔,算上我十五號人,即便算上行李也不會超限。”
徐云和陸光達同時點了點頭。
除了徐云和陸光達外,這次基地隨行的科研人員一共有七人,主要負責其他一些項目的處理。
另外出行的成員還有牟方東和陸光達的警衛員、王季誠這位聯絡員,以及三位將會跟上飛機的特護人員。
這三位特護是在徐云后才隨王季誠露面的,連基地的李覺都不太清楚他們的存在,據說是某位作家給徐云陸光達安排的外援,來自.唔,別問,問就是作協。
總而言之。
由于時代問題,這批人中大部分都坐過火車或者汽車,但坐過飛機的卻連一半都沒有。
因此在王季誠介紹的時候,不少人都雙目放光的盯著面前的這架伊爾14П,臉上帶著濃烈的好奇。
徐云甚至還看到一個看起來很靦腆的男研究員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飛機的側翼,然后立馬便收回了手,仿佛做了這個小動作要被責罰似的。
這個場景讓徐云想到了自己讀初中時參觀省科技館的表現,當時的自己和這位同志似乎也沒啥區別,啥都想上手摸兩下。
又過了幾分鐘。
負責檢查飛機的安全員拿著個墊著文件的小塑料板來到了王季誠身邊,說道:
“王同志,陸同志,客機已經復查完畢了,沒有任何人為或者非人為的安全隱患。”
王季誠這才點點頭,對陸光達說道:
“光達同志,那就招呼大家上機吧。”
陸光達聞言,立馬朝后大手一揮:
“各位同志,請大家把行李放到貨艙,有序開始登機!”
“另外起飛時機艙的壓力差可能比較大,大家如果擔心耳鳴或者頭暈,可以張開嘴來平衡耳壓。”
“好耶!”
隨行人員中很快響起了幾聲輕呼,原本安靜的隊伍逐漸開始出現了些許躁動,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同志走路的時候都在蹦蹦跳跳的。
接著在陸光達的引導下。
一行人陸續登上了這架伊爾14——說登也不合適,例如徐云就是被抬上去的。
臨行前安全員還偷偷找到了王季誠,告知他機場這邊聽說有傷勢很重的傷員隨行,還非常貼心的準備好了大悲咒的碟片
半個小時后。
塔臺方面傳來起飛指令,伊爾14在駕駛員的操作下緩緩駛離了跑道。
實話實說。
由于年齡和工作性質問題,徐云在現實中沒少坐過飛機。
但即便是最拉跨的某祥航空,飛機在起飛時跑道的震動感也不至于多差——畢竟后世的跑道維護的都很好,飛機本身的質量也不差。
但這次他們坐的伊爾14
怎么說呢。
徐云莫名想到了自己老家二十年前的一種三輪突突子,這玩意兒開在鄉間小路時的體驗感就和現在的伊爾14差不多.
另外飛機艙內的座位也很窄,后世哪怕是廉價經濟艙的座位也有80厘米左右,但伊爾14的座位頂多就70厘米還不到。
整個機艙內還散發著一股極重的皮毛味道,看起來應該和之前運輸的貨物有關。
不過那些沒坐過飛機的同志們卻顯得興致勃勃。
只見他們一個個為了平衡耳壓瘋狂的張開了嘴,腦袋一動不動但眼睛卻饒有興致的不停瞥來瞥去,整個畫風看起來賊tmd詭異
“小徐。”
眼見徐云從飛機起飛后就一臉古怪,陸光達不由朝他笑了笑:
“沒坐過這種飛機吧?在你這樣的人看來,這種飛機是不是很原始?”
徐云原本想說幾句客套話,但在對上陸光達睿智的目光后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嗯,確實.比較落后。”
二人所坐的座位離其他人很遠,即便是最近的牟方東和王季誠也都有五排以上的距離,所以陸光達說起話來倒也沒太大顧忌:
“可是小徐,就是這么落后的機子,咱們現在也還得靠進口呢,連生產零部件的能力都沒有。”
“一年前毛熊那邊停止供貨,咱們就得去找捷克斯洛伐克和東德,中間還出了一堆扯皮的事兒,實在是太被動了”
陸光達所說的便是兔子們和毛熊的伊爾14交易,也是華夏航空史上比較重要的機型引進交易了。
在過去幾年里,兔子們和毛熊進口了總共55架伊爾14的多款機型。
不過在一年前,毛熊便停止了供貨——當然了,這事兒倒和國際形勢無關,而是毛熊去年停產了伊爾14。
于是兔子們只能轉向了捷克斯洛伐克和東德,后來同樣因為停產的緣故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付出了一些代價才引進了飛機。
那些代價雖然談不上傷筋動骨或者大出血,但也算是被咬下了一塊肉,還是有點痛的。
隨后陸光達看了徐云一眼,臉上少見的露出一絲糾結。
過了片刻,他猛一咬牙,對徐云問道:
“小徐,在你來的那時候.咱們的飛機還這么被動嗎?”
徐云思索了幾秒鐘,慢慢搖了搖頭:
“唔怎么說呢,軍用方面的話肯定不算被動,甚至可以說完全掌握了自主研發權,實力保底前三吧。”
“至于民用飛機就比較復雜了,嚴格來說也不算被動.或者說不被轄制,屬于那種別人找咱們合作的情況。”
“但民用機在自主研發的成果也才剛剛出世不久,國產化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硬件水平上我們已經有了生產能力,這點還是毋庸置疑的。”
陸光達頓時一愣,眼中爆出了一團精光:
“好家伙,軍用飛機能保底前三?你沒騙我?”
徐云重重點了點頭。
在他穿越的時候,全球戰斗機的排名基本上和辰東主角的戰斗力一樣,屬于一個究極撕逼的話題。
有的人說葉凡學歷造假,有的人說石昊毒奶喝傻。
但哪怕是再瘋狂的撕逼者,討論的范圍也不過是F22,F35,殲20,蘇57這四款戰斗機而已。
除此以外,你哪怕加個陣風都會被人噴的媽都不認識。
所以兔子們的軍用機具體排名暫且不提,位列前三這顯然是炮姐的正面照——板上釘釘的事兒。
但另一方面。
除了軍用領域,國產民用機就比較復雜了。
如今國內民用機的主力還是空客和波音這兩大公司,國產的C919剛交付沒多久,屬于白子和黑子交戰的重災區。
黑子這頭說有本事你讓領導先坐,白子的民航局局長便帶著工信部一把手、C919總設計師、東方航空集團總經理等領導寫下了絕命書,親自做了第一次試航。
然后黑子們就又把這行為說成了擺姿態,白子便開啟了全程錄音錄像,雙方斗的不亦樂乎.
聽到徐云這番話。
陸光達便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邊上的扶手,眼中的表情有些微妙。
當初國內引進伊爾14的談判他也有所耳聞,毛熊方面一直不愿出售伊爾14的理由之一,就是因為國內沒有足夠的生產水平對伊爾14進行維護。
他們擔心兔子們會抱著能省則省的心態不向毛熊購買維護部件,從而導致出現墜機事故讓伊爾14的名聲蒙羞。
因此眼下驟然從徐云口中得到那些消息,陸光達的心中也忍不住浮現出了些許波瀾。
緊接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希冀的對徐云問道:
“小徐,我能看到那一天嗎?”
“啊?”
這一次,徐云的臉上肉眼可見的浮現出了一絲驚訝,他對于陸光達的這個問題沒有絲毫防備。
不過徐云的驚訝落入陸光達的眼中,便被他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
“.小徐,莫非我走的很早?”
徐云這才回過神,連忙搖了搖頭:
“陸主任,這方面的事情我可能沒法和您說太多,不過”
隨后徐云想了想,突然換了個話題,說道:
“陸主任,您還記得上個月漁業隊從西海湖里撈到的那枚迫擊炮炮彈嗎?”
“迫擊炮炮彈?”
陸光達眨了眨眼,很快想起了什么:
“哦,你是說喬處長他們處理的那枚炮彈吧。”
徐云所說的事兒發生在上個月,當時在基地里還引發了不小的話題呢。
早先提及過。
漁業隊捕撈的那些魚基本上都是以萬斤為單位,所以在上岸以后沒法細細點數,統一流程都是連網帶魚轉車送回基地再慢慢分揀。
上個月中旬的時候,漁業隊例行帶回了十多車魚獲。
結果在點數的時候一個副業隊的大姐忽然從中發現了一枚炮彈,立馬驚動了基地的警衛體系。
當時警衛部直接把點數魚獲的倉庫給封閉了起來,周圍的車子全部清除,一位領導身先士卒的沖進去處理起了炮彈。
不過檢查過后眾人才發現,這枚炮彈的戰斗部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漏空了整個炮彈就是個空殼子而已。
隨后徐云頓了頓,對陸光達說道:
“陸主任,那枚炮彈雖然沒應發什么大事兒,但卻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
“那就是有些看起來很危險的事物,被發現的時候其實可能已經被清除了危險,這種情況下如果太過展現個人主義.很可能在做無用功的同時還傷到了自己。”
“據說那位保衛處的喬處長因為處理炮彈的時候太過著急,手指還被劃了道口子呢。”
“陸主任,您說.這事兒有必要這么急嗎?”
陸光達靜靜聽完徐云的這番話,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
徐云頓時胸口一松。
雖然陸光達沒有給出具體的回復,但想來他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在原本歷史中。
陸光達就是在十八年后的一次氫彈實驗中遭遇意外,從而沾染了嚴重的核輻射,最終遺憾去世的。
當時九院在嘗試一次空投核彈實驗,在倒計數之后核彈本來應該飄到預定的空中爆心處爆炸。
可是核彈的降落傘卻沒有打開,直接從高空摔到了地上,天空沒有出現蘑菇云。
同時核彈墜落的地點非常偏遠,理論上存在著很大的安全隱患。
陸光達是那次實驗的簽字人,于是他便帶著二機部二把手趙敬璞去了現場。
接著到了發生事故地區的邊緣時,陸光達把趙敬璞留在了區域外,自己孤身進入了現場。
后來陸光達找到了摔碎的彈片,但自己也因此遭遇了核輻射,全身溶血,放射物侵入骨髓,最終在七年后因病逝世。
更令人痛心的是.
那枚氫彈其實在墜落后就已經報廢了,扳機結構脫落的情況下不會發生任何聚變反應,也就是說陸光達的行為其實沒多少意義.
當時陸光達才不過五十出頭,身體極其健康,不說年過百歲吧,至少活個八十二三應該不存在任何問題。
這點從兩彈一星功勛的平均年齡也可以看出來:
23位兩道一星功勛中除了陸光達、飛機失事的老郭以及趙九章,平均壽命都為92.4歲,破百的都有好幾個。
即便在徐云穿越的時候,王老、孫家棟和周光召三位都還活的好好的呢。
徐云原本計劃把這事兒找機會和那位作家說一遍,如今陸光達自己給了開口條件,徐云自然便不能錯過了。
什么?
你說徐云透露了未來?
不要亂說好吧,他明明提的是基地上個月發生的事兒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徐云說的一番話沖擊到了。
在隨后的時間里,陸光達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思考狀態。
幾個小時后。
隨著一陣劇烈的顛簸,飛機順利抵達了
柱州烏市。
對了,評論區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