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慮靶向藥的時候費了些腦細胞的原因。
徐云在聽到這個詞的第一時間,并沒有反應過來袁國糧的意思。
但是很快。
雙腳早就離地的他智商便重新占領了高地,整個人頓時瞪大了眼睛,詫異的對袁國糧問道:
“袁老師,您說的莫非是雜交水稻項目的任命?”
“沒錯。”
袁國糧帶著笑意點了點頭,又看了眼床上的楊開渠,發現他沒有多少睡意后才詳細解釋道:
“大概三天前吧,農業部的魯城同志通過電話與我和老周進行了一次交談。”
“然后昨天下午,一封來自家里的任命便下發到了基地,給我和老周分配了任務。”
袁國糧口中的魯城同志是農業部的二把手,也是后世一位很知名的農業領導人,對我國的農業事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當年各地用了金坷垃,畝產一萬八千八的時候,魯城是為數不多堅持強調不要放衛星的領導。
后來魯城還當了農業部的一把手,說明組織上對他是非常信任的。
說罷。
袁國糧便從身上取出了一封信,將它遞到了徐云面前。
徐云順勢雙手接過。
這封信的信舌處沒有粘膠水,很明顯是起到一個保護殼的作用,于是徐云便直接開了信,從中取出了一張堆疊的整整齊齊的白紙。
攤開白紙后。
一行紅色的字體便出現在了徐云面前:
《農業部關于成立雜交水稻特別育種小組的指導意見兼立項書》:
眾所周知,水稻是我國最重要的農作物之一,雜交水稻更是極具前景的綜合性品類,其潛力甚至超過了雜交玉米
.為進一步提高水稻制種質量和產量,促進全國水稻制種產業持續、穩定、健康發展,現決議成立以魯城同志為領導的雜交水稻特別育種小組
.現將小組領導成員名單通報如下:
項目負責人:魯城
特別顧問:侯光炯
組長:袁國糧、周開達
組員:某某某.
過了片刻。
徐云有些感慨的抬起了頭。
這配置可真稱得上天團了.
小組名單中的魯城主要負責項目的統籌,這類大佬基本上不會參加或者說插手具體項目,他們掛名的目的是為了讓項目更好的落實。
配置越高,就代表著組織上對項目越重視。
至于特別顧問侯光炯則是華夏最早的一批學部委員,頂尖級別的農業與土壤學家。
同時他場外的身份還是袁國糧的老師,于情于理都合適作為顧問進行指導。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
雖然袁國糧和周開達后來都取得了豐碑級的成績,但目前他們依舊只是三十出頭的小年輕,肯定是需要有人為他們引引路的。
實際上。
如果不是因為楊開渠身患絕癥,顧問名單上也能見到這位大佬的身影。
換而言之。
整個項目的實際執行人就是袁國糧和周開達,沒有外行插手,沒有關系戶鍍金,加上最大的領導權.
實話實說。
在體制內這已經是極其舒服的項目配置了,屬于很多被組員為難過的人看到都想說句V你50讓我玩的情況。
隨后徐云看了眼袁國糧,有些好奇的問道:
“袁老師,組織上為什么這么快就立項了?是有啥特殊情況嗎?”
徐云確實有些費解。
要知道。
整件事的發展契機,乃是此前進行的黑水虻捕捉項目——當時百色專區靖西縣的王恩生等人奉命帶隊前去尋找黑水虻聚集地,準備捕捉黑水虻給221基地作為蛋白質的攝入來源。
結果在發現黑水虻聚集地的同時,王恩生他們發現了一株特殊的水稻。
于是隨行的八桂昆蟲所副所長陳書同便將水稻帶回了研究所,沒想到恰好遇到了參加教師培訓的袁國糧和周開達。
接著認出了這是天然雄性不育株水稻的袁國糧連忙聯系了楊開渠和侯光炯,兩對師徒連夜被組織“運”到了221基地找徐云鑒寶,這才有了后續的諸多事宜.
而此時距離袁國糧他們抵達基地也就過去了兩個多月,沒想到組織上這么快就決定成立水稻育種小組了。
袁國糧聞言則望向了身邊的周開達,朝他打了個眼神:
“老周,這事兒你來說吧。”
周開達點了點頭,對徐云說道:
“徐顧問,這其實也是個巧合——之前咱們不是和毛熊那邊達成了可樂換冬小麥的約定了嗎?”
“然后最近組織上的領導們發現這種貿易會影響華夏幣匯率,加上國際形勢說變就變,于是便加快了項目的立項速度。”
“畢竟咱們這個人口大國消耗的糧食量實在是太大太大了,糧食就是咱們的命脈,能早一個月實現糧食自由就能多吃到一個月的紅利。”
徐云聞言摸了摸下巴,輕輕哦了一聲。
合著是這么回事.
他沒問周開達和袁國糧怎么會知道首長的想法,畢竟袁國量的老師侯光炯可是華夏的土壤和糧食專家,組織上討論這些事是不可能避開侯光炯的。
這也是袁國糧為啥會把介紹的機會交給周開達的原因,自己老師打聽到的事兒,自己說出來不太合適。
隨后徐云頓了頓,繼續問道:
“那么周老師,組織上有規劃實驗地址嗎?”
說罷。
徐云便緊緊盯著周開達,表情有些凝重。
周開達點了點頭,朝眾人的南邊同時恰好是窗戶的方位指了指,說道:
“有,組織上給了我們四個地方選擇,分別是川南、瓊海、江南和荊楚。”
“最終經過討論,組織上決定信任小徐你的提議,將育種基地選在瓊海省——不過這個決定遭到了很多專家的反對。”
徐云頓時胸口一松。
是瓊海就好.
早先提及過。
這年頭國內的雜交水稻研究還處于很初始的階段,大多數人認為的水稻最佳種植地應該在江南或者長江流域一帶。
因為袁國糧發現野生不育株之前沒人能夠從技術上進行雜交水稻育種,因此很多人認為雜交水稻的日照和大多數原生水稻是差不多的。
但實際上。
雜交水稻的二到五代本對于日照的要求極其精細,唯有瓊海才是最合適的地點。
原本歷史中。
兔子們.或者說袁國糧團隊浪費了足足六年時間,才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雖然他們最終進行了糾正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浪費的時間卻無法收回了。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徐云便將這件事匯報給了李覺。
如今看來組織上對自己確實非常信任,即便有很多專家反對,他們依舊將地點放在了瓊海。
當然了。
徐云肯定不會就此去記恨那些反對的專家,他們也是為了國家資源考慮。
畢竟在袁國糧發現天然雄性不育株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雜交水稻的特性,更不知道日照對于它們的影響會如此之大。
用未來的視野去嫌棄、責怪這個時代迂腐滯后,其實是一種很low的行為。
在確定了項目執行的地點之后,徐云便又問道:
“那么周老師,農場的規模和投入呢?這方面有多大?”
周開達在這些天已經快把相關數據背的和自己的名字一樣熟練了,于是很快便說道:
“試驗農場以瓊海南江農場為主,那是一處地理位置很好的國營農場,在瓊海的島崖縣。”
“南江農場可以進行三季稻試驗,整個農場的定植是1000畝,不過我們試驗田大概就幾十畝左右吧,甚至可能更少一點。”
“按照我和老袁的預期,一季只要能出兩萬個完整的穗頭進行篩選,就算完成我們的當季預期了。”
聽聞此言。
一旁的袁國糧也跟著點了點頭,示意贊同周開達的想法。
作為一個縣級國營農場,南江農場在瓊海省的諸多農場中面積并不是最大的。
甚至如果你真要排序,它的位次還會比較靠后。
但它的日照、溫度以及其他地理條件卻極其優質,非常適合雜交水稻的培育。
在徐云前往羅布泊的那段時間里。
侯光炯便帶著袁國糧和周開達去了一趟南江農場,在考察了農場環境后三人一致認為這里是個最佳的雜交水稻育種區域。
不過在討論種植規模的時候,三人出現了一些意見分歧:
侯光炯認為可以多種一些水稻,比如說搞個二三百畝,畢竟目前國內缺的是糧食而不是耕地。
加之組織上的支持力度很大,所以可以放開手去做。
但袁國糧和周開達這兩個年輕人卻表現出了與年齡截然不同的沉穩,他們認為雜交水稻的早期培育在精而不在多:
按照徐云當初的想法,袁國糧等人準備在育種過程中引入花粉致死基因以及育性恢復基因。
也就是在雄性核不育系rr中引入與花粉致死基因F,以及與F緊密連鎖的育性恢復基因R。
如此一來。
就可篩選獲得可育的新型保持系,也就是FR或者Fr。
同時呢。
其中的FR型花粉由于含花粉致死基因而不能存活,因此該保持系只會產生r型花粉。
接著該保持系FR/r自交,便可以生產兩種不同基因型的后代:
FR/r型保持系、rr型不育系。
這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技術,并且水稻花粉致死基因只需要測定11個乳糖抑制因子結合位點的堿基就行了。
目前基地的PCR技術,已經完全具備了這種定位的可能。
所以在袁國糧與周開達看來。
他們只要保證每一季的水稻穗頭在23萬個之間,就可以保證項目長期的持續下去。
因此項目組完全沒必要搞太大的陣勢——二三百畝的試驗田看起來很猛,但實際上沒啥意義,反倒可能浪費大量的人工成本。
與其把人力花在這種事情上,還不如讓大家去開墾條水渠或者種點其他作物呢。
侯光炯好歹也是如今華夏為數不多的學部委員之一,本身也沒啥學閥屬性,所以在聽到自家學生和袁國糧的想法后,他最終也同意了這個方案。
“至于我們項目的其他組員,人數大概在30人左右。”
接著袁國糧又和徐云介紹起了其他一些信息:
“另外農場周圍會有一個連的警衛力量長期駐守巡護,防止有敵特對我們的試驗田進行破壞。”
“經費方面上頭也給了很大的支持,每一季的預算大概有1000多塊錢吧,同時所有員工可以保證一周吃一餐肉。”
“至于PCR技術則要看到時候的進展了,畢竟現在離項目落地還有一定時間呢——冬天可不是下種的合適季節。”
聽到袁國糧提到的時間,徐云便下意識接話道:
“袁老師,那你們什么時候走?”
“年后吧。”
袁國糧笑了笑,臉上還帶著一絲對未來項目的期待:
“三季稻的第一季一般是農歷二月下旬下種,三月下旬移栽,六月上旬收,瓊海那邊頂多早個十天半個月罷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我和老周都會在基地里過個春節,節后大概就要去瓊海實地進行具體的籌備了。”
徐云這才點了點頭。
如果項目確實按袁國糧所說的進行配置,那么這力度確實很大。
如今這個時期的職工月收入是25左右,按照后世進廠的平均工資大概在六千上下吧。
一千塊錢差不多就等于后世的24萬,一年三季大概70多萬。
這種經費對于以栽種為主的雜交水稻來說,可以算是非常充裕了。
至于所謂的PCR進展也不難理解,如今離春節還有兩個月呢,誰都說不準劉有成他們到時候能推進到什么程度。
“對了。”
就在徐云有些走神的時候,袁國糧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補充道:
“小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你的影響,這次組織上也對我們項目起了個有些奇怪的名字呢。”
徐云頓時一怔:
“啊?”
不過下一秒他便反應了過來,袁國糧說的是自己之前的誅仙劍、日更三萬、三清之類的命名呢。
于是他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袁國糧,問道:
“項目的名字叫什么?”
袁國糧沉默了幾秒鐘,嘴里吐出了兩個字:
“神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