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史可法在軍事上不怎么通竅,但史可法是驕傲的。
他出生河南開封,原籍是直隸大興。
生來家道貧寒,性情卻非常正直不阿,廉潔自持,體格短小,辦事精干。
他幼時冒著風雪由河南到大興去趕考,住在一個野寺里,恰巧學使左光斗到各地方去視察學政,也到這野寺里來避風雪。
在古廟中遇到了史可法,看見他所著文章,才學出眾,很稱贊他。
到了考試的時候,左光斗就拔取他為縣學第一名,便有了師生情誼。
左光斗勉勵他要鍛煉自己成為有用的人才,希望他將來能擔當起國家的重任,好繼承他(左光斗)的志向。
左光斗是東林黨中鐵骨錚錚的人物,因此史可法也受到東林黨的影響。
天啟時閹黨魏忠賢屠殺東林人士,楊漣、左光斗和魏大中等聲討魏忠賢的二十四大罪,被抓進鎮撫司監獄,拷把左光斗打的皮開肉綻,直到唄拷打致死。
東林黨的人一代不如一代,至少楊漣、左光斗、趙南星等人都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等到了崇禎朝的東林黨人,連黨爭都不會搞,待到崇禎死后,連擁立新帝的手段都搞不過馬士英,更不用說其余的真才實干了。
以至于讓錢謙益這種人當了東林黨的魁首。
錢謙益五十九歲迎娶了二十三歲的柳如是,非議四起。
但史可法師承左光斗,中了進士之后,在官職上進展迅速,十幾年就做到了陪都的兵部尚書,成為政治中心人物,而且也一直在為圍剿農民軍奔走。
因為左光斗的行為,眾人也多尊崇史可法。
現在史可法因剛才議論的事,搞得心慌的很,隨決定暫且休息一二。
可是他出去上廁所的時候,聽到有人議論他有持重之才,將略非其所長也!
史可法回到房間就與幕僚應延吉討論這件事。
“看傳記,諸葛孔明種種調度,出人意料,豈是陳壽能夠窺測的?”
史可法確實有點難過:“事情的成敗,很難預料。”
應延吉剛想再次鼓舞他,便聽到:“但諸葛孔明說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于是史可法重新回去開始探討如何守衛南京,他在官場磨練已久,早就對文恬武嬉的積弊司空見慣,自是積累了一套應付朝野的伎倆。
他當年也在洪承疇、吳牲手底下干過推官,那個時候洪承疇還吊打一幫賊寇,可隨著他的離任,錘匪實力越發強橫。
史可法始終認為只要他堅持到洪總督帶領十三萬精銳大軍返回,賀今朝必然不敢如此猖狂。
如果說他充當推官、守道、兵備道、巡撫等官職時能以潔身自好、任勞任怨博得好評的話。
在現在的形勢下,把他突然推上權力的峰層時,他的個人品德完全彌補不了客觀需要,而他本人又不具備的雄才大略和果斷魄力。
左良玉接到史可法的督促他出戰的命令后,直接仍在一旁,反手就討要軍餉。
沒有軍餉還怎么打仗?
不僅僅是左良玉在討要軍餉,而高杰、黃得功等人也在討要軍餉,況且打敗張獻忠的賞賜還沒有下發。
左良玉的軍隊本就是超標,尤其是公然掃掠民間,掠婦女則為妻妾,掠丁壯則為奴仆。
一兵家屬多者至十余人,大明朝廷只給養一兵的錢,不能并養其十余人的家屬。
士卒為了保證自己富足生活,定然要出去擄掠。
而有左軍之處,閭里皆空,朝廷還沒等來一兩個賊兵,便先添萬千兵賊。
百姓嗷嗷,無所控訴。
士卒既有家屬,勢不能以天為被,以地為床。
于是占民間的房子,用百姓的之鍋,以至于兵富而民貧,兵樂而民苦。
魚肉百姓的事情時有發生,但現在史可法認為左良玉是南京的屏障。
因為左良玉雖然屑,但實力還是挺強的。
敢和實力強橫的李自成對戰,只不過對上錘匪實在是沒脾氣了。
人家一開始也想要走忠臣路線的,全家被農民軍所殺,奈何大明的環境不允許他當忠臣。
至少在圍剿張獻忠的戰役當中,缺了左良玉,張獻忠能夠吊打諸多官軍。
他被張獻忠擊敗那次,那也是熊文燦等文官“蠢豬式”的指揮,為了避免自己身陷令圄。
左良玉一步一步走上只有保存實力,當軍閥的路子,崇禎還得好好供著他的路子,有一部分是大明如此環境他媽逼出來的。
事實上,朱由檢確實是這么做的。
現在史可法一個陪都的兵部尚書想要調動左良玉,左良玉根本就不鳥他。
人家連大明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故而史可法對左良玉的這些事只能睜一眼閉一只眼,秉承著水至清則無魚的官場潛規則。
可是近在眼前的高杰部,沒見過南京城的繁華,故而也多有襲擾百姓,甚至連勛貴都不能避免。
這些將士已經畏錘如虎,以至于對外唯唯諾諾,對內則是重拳出擊。
得益于賀今朝廢除三餉,得到了湖廣大批百姓的簇擁,這件事傳到史可法這里。
也有人建議他暫且廢除三餉,因為闖賊去了山東,漕運變得極為危險。
明朝每年要從江南各地搜括大量糧食、銀錢、布帛等財物,彌補北京宮廷、諸多衙門以及九邊龐大的耗費。
但現在無法運送,莫不如暫且停止,以防止錘匪吸引更多的人當反賊。
但史可法斷然拒絕,這是陛下制定的國策,我等臣子豈能私自廢除?
屬實是可持續性竭澤而漁一脈相承。
當然史可法為了爭取被錘匪賀今朝控制地區的百姓,也極為康慨的宣布錢糧全免三年。
可如此手段,更是加劇了百姓對于錘匪的擁護。
賀大帥直接廢除三餉,你現在要我們免交三年,三年之后,我們還是的交啊!
除了那些利益收到損害的官紳階級之外,誰還會歡迎明軍卷土重來?
南直隸池州府的百姓不堪忍受左良玉的人馬紛紛請求錘匪進攻。
賀今朝也隨船本著九江而去。
當地百姓對于錘匪極為歡迎,加上賀今朝雇傭本地船夫幫忙運載士卒,在擁護錘匪上更是爆發出極大的熱情。
大明服徭役可從來都不給錢,且你想要輕松點,還得花錢賄賂。
左軍一路逃跑,一路搶掠。
錘匪一路進攻,一路撒銀子。
百姓們自是曉得該歡迎誰,為誰賣命。
高一功已經到了湖口,麾下皆是李定國在四川訓練的水兵。
除了穩定長江防務暢通外,在當地人的帶領下,依舊望著池州府進發。
左良玉收到消息后,滿臉的不開心。
自己在賀今朝面前已經低眉順眼了,直接退出湖廣,現在賀今朝還部停住腳步。
“他個破驛卒,簡直是欺人太甚!”
左良玉把桌子上的茶具胡擼到了地上,摔個粉碎。
“爹,要不咱們跟他干一場!”
“對,干一場!”盧光祖當即大聲附和:“要不然賀今朝總以為咱們是沒卵子的,一直想跑,他還想打南京不成!”
其余人倒是不出聲。
他們以前沒跟錘匪打過,但錘匪的戰績倒是聽過。
連總督洪承疇都能被賀今朝趕出陜西,在河南辦公,當真不是他們能打的過的。
以他們如今的實力,連李自成都打不過了。
“打南京?”
左良玉臉上變得驚疑不定。
眾人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驚恐。
“左帥,咱們還是快些走吧。”馬士秀連連催促道:“別給旁人墊刀頭了。”
怨不得錘匪一直死咬著他們不放,連占據南昌都站不住,原來是這個打算。
那史可法顯然也是看出賀今朝的意圖來,故意叫他們頂在前頭送死。
這誰能忍?
左良玉也是一個踉蹌坐在椅子上。
左夢庚與盧光祖等人皆是不在言語說什么打賀今朝的想法了。
錘匪好歹還訓練了些許水軍,他們連水軍都沒有。
整那么多船也是為了載著財貨順利逃跑,跑的快。
“爹,那咱們去哪?”
左良玉被兒子的問話回過神來,當即大聲嚷嚷著去拿地圖來。
他得好好研究一下。
先前左良玉認為賀今朝的戰略意圖就是想要全占整個湖廣,鞏固地盤,短時間不會出來。
但現在他一想到自己成了賀今朝的攔路石,錘匪不拼命把他踹走才怪呢。
眾多將士也都圍著地圖仔細觀看。
北方是絕對不能去了。
只有往長江以南走,能逍遙多久是多久。
待到洪承疇率領十幾萬大軍從遼東歸來后,讓他與闖賊錘匪打生打死去吧。
“去揚州,早就聽聞揚州瘦馬好了,咱得嘗嘗去。”
“不行,距離太近了!”左良玉指著地圖道:“賀今朝一旦占據南京后,必定會固守除州、鎮江、揚州等地,防止朝廷北下,我們在那也待不成,極大可能會唄錘匪截斷后路。”
“那咱們去哪?”
“去杭州。”
左良玉斬釘截鐵的道。
手指順著長江到蕪湖,走固城湖水系到太湖,便可直達余杭、臨安等地。
“好好好。”
眾多將來皆是眼冒精光,早就聽聞杭州是富庶之地,自是去哪里享受富貴日子去。
誰他娘的留在這里給史可法墊刀頭啊!
對于“轉進千里”這件事,左軍做的極為熟練,現在也摸清楚了賀今朝的意圖,只要你們識相點別擋路,那我就不會死命追你。
現在左軍登船前又在池州府大肆搶掠一通,留下一地雞毛逃跑了。
此事賀今朝比史可法先得到消息,于是立馬登船直撲池州。
錘匪現在靠著手里的水軍,以及大批被雇傭的船夫,完全控制住了長江水系,直撲南京而去。
明軍士卒有了左良玉帶頭逃跑后,更是無心接戰,一潰千里。
在賀今朝看來,左良玉真正化身為左跑跑了,算他識相。
要不然大家在長江上作戰,還真是菜雞互啄。
賀今朝也在擔心自己的戰線因為敵人潰敗的過快,導致拉的太長,漏洞過多。
所以沒機會全殲左良玉,那就盡量把他驅趕的遠遠的。
史可法接到左良玉逃跑的消息,更是駭然,險些坐不住了。
他沒料到左良玉會如此膽大妄為,置南京城于不顧。
于是在吳牲的建議下,他立即派人守衛小孤山,扼賊入皖之路,分兵守衛江寧。
請吳牲親自督兵于東西梁山,以此來作為金陵的屏障。
在之后史可法聽從幕僚的建議,為了以防萬一,大肆收購斷腸草,準備以此來毒死圍城的錘匪。
可是金陵的藥鋪是作為中轉站,哪里來的這么多的藥材,自是派出人去收集。
消息傳到了賀今朝這里。
作為藥商的張世承派他兒子前來與賀今朝詢問。
畢竟現在想要走江上的運輸,還得看賀大帥的意思。
通過解釋,賀今朝才了解到斷腸草不是單獨的一味草藥,而是一種通稱。
目前并沒有解藥,多是嘔吐、抽搐、四肢麻木等癥狀。
“秦王,這史可法倒是心思歹毒。”張福臻捏著胡須說道:“虧他還是左先生的學生。”
賀今朝卻是哈哈大笑幾聲:“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只能說明他沒有信心可以守住南京城,故而才想出這種盤外招。
長江水日夜不息的流淌,得有多大的量,才能毒倒我麾下幾萬士卒?”
眾人對于攻克南京這趟戰事,更是充滿了信心。
“你叫你爹送來一萬斤斷腸草,我親自賣給史可法,吉珪你寫個條子,派人給他一起回武昌去,錢貨兩訖。”
“是。”吉珪就開始寫條子,請賀今朝蓋章。
張世承的兒子嘴角直抽抽,按照他爹的意思是賣個人情給賀大帥。
沒想到賀大帥想要自己把毒藥賣給史可法。
“大帥,一萬斤很難,三天能湊三千斤就算不錯了。”
“三天后能湊多少是多少。”
等到他走了之后,賀今朝開口道:
“派人與史可法的人溝通,銀子都歸中間人,另外我要南京城運出來五萬斤火藥,換一萬斤斷腸草。”
“明白。”
徐以顯應了一聲,南京城的大炮有不少,正好趁著這個時機,用銀錢消耗一波南京守軍的庫存。
南京城里的那幫老爺們,可別說個個都不好財全都好色。
他們全都要。
別看錘匪近在眼前,依舊不缺乏想要大賺一筆的人。
“秦王,一萬斤斷腸草短時間內很難湊齊,我們莫不如多找些替代品。”張福臻捏著胡須笑道:“反正他們也分不清斷腸草是何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