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想要哄騙阿巴泰獲取更大的利益,阿巴泰也同樣防備著他。
二人屬實是雙向奔赴了。
黃色俊早年間就跟著李自成造反,屬實是十八騎當中的一人。
他作戰勇敢,是個可以力披雙甲,左右開弓的軍中好手。
李自成派他前去接受清軍贈與的財物。
雙方在最開始保持了基本的克制,但是最后交易要離開的時候,清軍突然發難。
黑吃黑,直餌下鉤。
得知消息的李自成立即派人前去接應。
但圖爾格早就做好了下套的準備,豈能輕易把釣上來的魚給放回去?
于是來了個現場版的圍點打援。
李自成無法突破清軍的防守,里面的順軍也無法闖出來。
黃色俊在與阿巴泰派出的清軍廝殺之時,激戰一天,腿部中槍,奮戰而亡。
清軍把俘虜的大順軍全都處斬,以此來震懾李自成膽敢出爾反爾之心。
本想算計清軍,沒成想沒清軍給算計了這件事,著實是把李自成氣到了,遂派出老營部隊同清軍廝殺。
阿巴泰本以為能給闖賊一個教訓,叫他不敢為難己方出山東,未曾想李自成是屢敗屢戰。
現在雙方都打出火氣來了。
隨著李自成投入的老營士卒越來越多,將領損傷的極快。
拋去那些在戰場上運氣不好死于流失的,多是是清軍重點狙殺順軍的頭領而亡。
當頭領被射殺后,順軍失去了指揮,以及首領戰死會極大的影響士氣,順軍基層往往招致潰敗。
因為他們多數沒有什么基層建設。
在這一點上連清軍八旗制度都比不過的。
清軍這一的順軍毫無招架能力。
老營明明是有戰斗力的,但總是被擊殺頭領這種情況發生,使得順軍的戰斗力無法發揮出來,全都成了一邊倒。
李自成氣得大怒,只能據城而守。
不斷的用火炮轟擊清軍的車輛,以此來達到遲滯的行動。
絕不能讓清軍順順利利的走出山東。
病了的牛金星則是再次上書勸諫,說錘匪做好了攔截的準備,咱們前期也打的很是辛苦,莫不如等他們雙方互相消耗,咱們再擇機進取。
牛金星的意思很簡單,現在也該輪到咱們當漁翁了。
鑒于目前形勢,李自成只能接受這個看似明智的勸諫。
李定國在平原縣放了一些人馬,控制了平原縣通往德州的石橋,派人在土河上日夜不休的巡邏。
錘匪破壞了許多處橋梁以及通路,甚至還在淺灘便于渡河的地方挖深,整個河面上就剩下孤零零的三座石橋,用來給清軍爭奪的預設戰場。
只要清軍無法大規模過河,那就得在河面上相互消耗。
而利用熱武器消耗清軍,那簡直是錘匪的拿首好戲。
當然清軍若是能搞來大批海船,走海路,無論是返回遼東還是前往大沽口,李定國的準備那就全都白搭了。
阿巴泰騎著高頭大馬,聽著探馬的匯報很是滿意。
闖賊已經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盡管造成了些許麻煩,破壞道路,但有大量奴才可以用,修復的極快。
一旦有人膽敢偷懶,那定然是殺雞儆猴的下場。
“大將軍,闖賊已經沒有什么招架之力了,他們坐視我們離開,看樣子是想要趁著我軍與錘匪相互廝殺,他們再上來撿便宜。”
圖爾格很快就猜透了李自成的打算,并且前方有錘匪堵路的消息,他派出來的人馬也一個勁的在探查哪里能夠迅速渡河。
闖賊無力,目前只剩下一個錘匪。
闖過去便能直接返回遼東。
因為明軍的圍追堵截,不提也罷。
“嗯。”
阿巴泰應了一聲,便不想多言。
反倒是他兒子岳樂開口道:
“阿瑪,錘匪只留下三個石橋供咱們爭奪,那條土河從運河一直到海上橫亙在眼前,我們想要通過極為不易。”
“錘匪想要憑借一條河就攔住我們的去路,簡直是癡心妄想。”
阿巴泰重重的哼道:“錘匪火器犀利,我們便直接派人沖過去,還有把那些繳獲的火炮也拉上,對付錘匪。”
岳樂卻覺得這個法子一點都不實用。
孔有德麾下善于操炮之人,不是死了,就是降了。
目前阿巴泰軍中再想找出善于操炮之人,那簡直是矮子里拔將軍。
他爹沒有莽古爾泰、豪格等人的莽,也沒有多爾袞、多鐸等人的智,在努爾哈赤的兒子里面屬實是平庸。
岳樂對于阿巴泰的應對明顯是不相信。
最終還得靠著俘虜的人,逼迫他們沖上去消耗錘匪的火炮,然后再換上清軍的精銳士卒帶頭沖鋒,奪取橋梁的控制權。
在這期間,死在沖鋒路上的八旗士卒,岳托估計,必然不在少數。
更何況大家如今懷里包袱里戰馬兩側都裝滿了金銀財寶。
這個時候再叫他們拼命,簡直是放著好日子不過,誰心里能得勁?
“阿瑪,多找些本地人,趁著春天水流枯竭,搭建十幾處浮橋作為幌子,或是真的渡河用,要不然人口牲畜八十多萬很難渡過去的。”
為了運走如此多的物資,清軍搜羅了大批牲畜用來拉車。
還有許多人力用來抗運等等。
這些被清軍俘虜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在清軍眼中,他們甚至還沒有牲畜更有價值。
“嗯,此事便交由你來辦。”
這都要快出山東地界了,非得拼一拼,才能保住搶掠來的富貴。
清軍探馬圍繞著土河巡視,根本就沒發現一條船。
就算是有,那也是被倒扣在對岸,讓他們干著急。
錘匪時不時的用燧發槍打對岸的清軍探馬,而清軍則是還以輕箭射擊。
重箭很難被他們射過河去。
五天了。
清軍除了在本地人的指導下,搭建浮橋外。
雙方在錘匪留下的三處石橋處反復激戰。
尸體隨著河水起起伏伏。
石橋處更是一片片黑紅的血液流下去。
方圓二里地都能聞到火藥燃燒的味道,以及些許腐臭味道。
距離石橋越近,味道越嚴重。
吳三桂從北直隸到了山東,拜見李定國后,他并沒有被派上戰場,而是利用關寧鐵騎的優勢,不斷的進行巡視土河。
他則是帶著自己的親衛,遠遠的觀看錘匪的戰場。
火炮就那么排列架著,距離石橋很遠處放炮。
就打的對岸清軍韃子毫無還手之力。
被錘匪控制的石橋岸邊,沙袋壘成了一個大大的凹字形。
就算清軍沖過來,也會遭到交叉火力的打擊。
石橋旁還有更多的燧發槍陣地堆積的沙袋。
錘匪士卒躲在沙袋后面放火銃。
正對著石橋上要么就放速射型的佛郎機,要么就是虎蹲炮,全都是散彈型的,直接封死橋頭。
清軍韃子就算是想要在夜里偷渡過來,破壞陣地,也會遇到預警裝置。
河水里還安置了小型水雷。
因為混江龍觸碰式水雷多用來破壞敵軍戰船的。
陷陣營的輔兵們正在清理清軍的尸體,遇到半死不活的,全都補刀搞死,腦袋砍下來,就那么沿途用木棍插在河岸邊上。
金錢鼠尾的發型,一熘一熘的,很有特點,像是栽種在岸邊的柳樹一樣。
吳三桂不是沒有砍過清軍韃子的腦袋,但是絕沒有像錘匪這般肆意砍殺,還不費什么力氣。
他早就聽聞錘匪火器犀利,而且士卒守住的火銃與他見過的不一樣,連火繩都不用,實在是難以理解。
吳三桂與清軍還處于要先放銃放炮放箭,然后再短兵相接的戰術當中。
可錘匪就是連綿不絕的放炮放銃放箭,待到取得一定優勢后,再短兵相接。
這樣,無論清軍還是明軍,多少年磨練出來的戰場手藝,面對錘匪的熱火器,完全沒有了發揮勇武的余地。
不等你近身,就把你搞死在半路上。
吳三桂自是曉得清軍的白甲兵有多難對付,但硬生生的就被錘匪給擊斃搞死,不費吹灰之力。
就算他憑借麾下悍勇與清軍打的有來有往。
真正觀摩了錘匪的作戰方式,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悍勇,在錘匪面前真的不管用。
因為打不過!
戰場之上,菜就是原罪。
“我終究是不如我舅舅眼睛毒辣。”
游擊將軍郭應龍連連認同的點頭,要不是祖爺眼光毒辣,帶著兄弟們走了一場活路。
要真是同錘匪作對,將來咱們的腦袋也得掛在木棍上供人瞻仰。
至于被祖大壽勒令跟著的祖大樂,心中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這還是戰無不勝的清軍嗎?
他們殺韃子怎么變得這么簡單!
愿不得人家根本就不屑接受什么十萬明軍士卒,什么他娘的精銳,錘匪打的就是精銳士卒。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祖大樂更是長嘆一口氣,這真沒處說理去。
“不過也不用擔心。”吳三桂放下成見后,反倒覺得前途頗有些光明:“咱們在此地發揮的作用不大,但是回到遼東,論熟悉地形。
再加上遼東那里并不能向魯西這里有水運運輸如此多的紅夷大炮,咱們還是有機會立下戰功的。”
“不,還得抓住眼前的機會。”祖大樂當機立斷道:
“清軍韃子夜間會偷渡,這便是咱們的表現機會。”
五天。
整整五天。
清軍都被攔在土河對岸。
阿巴泰已經發了數次脾氣,摔爛了許多物件,甚至下令砍了三個作戰不力的牛錄腦袋,都無濟于事。
錘匪就釘在三座石橋對岸,令他寸步難行。
“大將軍,不算俘虜以及奴才,我們這五日已經傷亡了近萬人,情況對我軍極為不利,除了求援,我想不出什么解決辦法,你看?”
圖爾格臉上黑黢黢的,眼睛分外通紅。
他熬了兩個大夜了,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想要突破錘匪的防線,可死傷這么多人,連點像樣的成果都沒有。
錘匪還特別貼心,被抓到的清軍士卒都被砍成殘廢給阿巴泰送回來。
如此處理手段,清軍早就見識過了,但畢竟是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或者說發生了,也不會在戰場上親眼看見。
此事極為影響軍心。
圖格爾派人哄騙那些俘虜,只要他們沖過去,就能獲得自由之身,那是大有人存在想要搏一搏。
可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
聽著圖爾格的詢問,阿巴泰毫無規律的揮舞著雙臂:“求援?”
“上哪去求援?”
“皇上他遠在遼東,走不了山海關,除非能從遼東乘船來接應我們,或者我們乘船回遼東!”
岳樂在吐沫紛飛的阿巴泰下面提了一嘴,走海路。
“海船在哪呢?”
屯齊極為抗拒走海路,他們大清都是馬上陸地的巴圖魯。
若是走了海路,一個風浪過去,他們想要騎馬逃走都沒機會,全都得淹死。
游泳這個技能又不是誰都能掌握的。
更何況還是在海中游泳,當真是十死無生。
屯齊寧愿帶著人與錘匪拼命,這樣還有更多回旋逃生的余地。
“莫不如試一試,派小部分人馬利用海船返回遼東。”岳樂眉頭緊皺:“當年孔有德便是這樣走的,咱們在這樣走,定然不會再受到什么炮擊。”
皮島之類的已經全都被滿清給占據了,山東這地界走海路,是直面清軍的威脅。
但皇太極似乎無異發展海軍,一些戰船還都是原大明投奔來的,以及朝鮮的運輸糧食船只。
從上到下都是想要走陸路,容易點就是走山海關,不容易就繞路薊州等地。
“嗯,你就帶三個牛錄試一試。”
阿巴泰覺得兒子說的對,短時間內征集許多海船不現實,除非重返登來二州,那地區海船居多。
“我希望能帶六個牛錄,不能放在一艘船上,萬一遇到什么風浪,還有其余船可以接應。”
阿巴泰瞥了他這個最聰慧的兒子一眼,終究是點頭道:“行,你自己去準備以及挑選人手,無需向我報備。”
“多謝阿瑪。”
岳樂他想要走海路嘗試,那就走唄,若是能迷惑錘匪,讓他們再分兵,那也是極好的。
“報。”
從帳篷來跑進來一名哨騎,跪在地上道:
“大將軍,我軍剛剛探聽情況,在臨清運河段的船只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盡頭,距離此地不過一兩日的時間,聽聞是賀今朝親至矣。”
阿巴泰眼睛一瞇,圖爾格眉頭皺的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