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磨嘰了好幾分鐘，丁云峰眼瞅這老家伙越說越長，連忙將他拉回座椅：“行了行了，知道你們的顧慮，也是靚坤不爭氣，怪不到別人頭上。”
“那就好。”
“還是峰哥識得理解人。”
“哎，犯下那種案子最糗了，說句實在話，我現在真不敢說自己與靚坤認識。”
黃耀炳幾人紛紛開口，撇清界限的同時，還不忘踩下靚坤。
“華叔，說歸說，罵歸罵，阿坤屁股沾屎自己不干凈，讓他受個教訓也好。
可你是警隊活化石了，依你來看，他究竟這次是巧合還是被人整的？”丁云峰并指敲敲餐桌，突然打斷眾人的議論。
華叔雙眼微動，掏出煙盒敲了幾支出來：“事發之后，我就揾人查過了，那個女仔，上個月剛從慈云山屋邨出來賣，幾日前被靚坤在馬欄相中帶走。
大家都知，這種事，每日港島都有發生的嘛。
如果要說這個女仔同靚坤的相遇，這里面有沒設計的痕跡，我暫時是查不出來的。
不過，有一個很違反常規的地方。
就是那日銅鑼灣突擊檢查，刑事組、反黑組、重案組和掃黃組的人都來了。
僅從這一點，我就能斷定，沒人統籌指揮，查個黑賭攤，哪用得著擺出這么大的陣仗啊。”
“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李Sir連續升了好幾級，他要搞點大場面出來，可以理解嘛。”黃耀炳推了推黑框眼鏡，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胡信抬頭看了他一眼：“華哥管行動的，現在李樹堂升上去，肯定是鬼佬想利用他去分華哥的權。
按照鬼佬的尿性，一定有給李樹堂一定的特權，便于他同華哥掰手腕。
峰哥，伱要提醒社團那邊小心點，在我們轄區，多少還能周旋一下。
如果在對方轄區犯事，我們幾個有時候真是愛莫能助了。”
“占米，老胡的話，你也聽到了，如何吩咐和連勝和洪興的人，你盡快安排一下，親自去，免得那幫撲街吊兒郎當沒放在心上。”丁云峰看了一眼占米，肅然吩咐道。
占米點頭應下：“知道了峰哥，這段時間，我也會親自盯著，有事發生的話，我會及時處理的。”
“那行，大家動筷吧，菜都快涼了。”
正在丁云峰招呼華警五絕的時候，洪興總部，興叔穿著一套月白唐裝宣布龍頭選舉大會開始。
望著面前入座率剩下大約6成的一幫洪興高層，興叔對著身邊的權叔說道：“今日是社團最艱難的時刻，你我身為叔公輩，可要做好帶頭作用啊。”
“這種事，特么用得著囑咐？
阿興，我只是退休了，又不是癡呆了。
放心，既然丁先生指定了太子上位，我們大家，實投他一票的。”
“唉，你也別怪我啰嗦。
前段時間，蔣二少突然從暹羅跑回來大鬧一通，搞到現在變成這幅局面。
要知道，我們這幫老家伙，可是靠著洪興這塊牌子才有飯食，我不舍得社團被人搞崩了嘛。”興叔對著周圍幾人說道。
超哥、廢柴林等人紛紛點頭符合，興叔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別看在坐大部分人都是湊數堂主，可最少洪興留了少許二、三線的場子給他們養老。
每年的三節兩壽，也有紅包或者儀禮，若是社團的招牌倒了，這些養老的福利，肯定變成過去式。
興叔帶起這波節奏，大家漸漸議論開來。
香還沒點，可選太子做龍頭，已經不是丁先生的意思，而是變成大家為了保住利益的唯一選擇了。
禮堂大爺出來走下過場，無非是開香堂，敬祖師那一套，前面有描寫過，這里不再贅言，省得又被罵水。
等到禮堂大爺將三根拇指粗的長香插入香爐里面，廢柴林一拍交椅扶手，起身大聲喊道：“二十五年前！
坤哥奉命進尖東，殺陳其，當初是我在巷口接應他們的。
如果不是坤哥記得這件事，專門在社團大會上幫我作證，以后就沒我廢柴林扎職的事情了。
可以說，坤哥他對我有知遇之恩。
不過，國不可一日無主，軍不可一日無帥！
今日坤哥被奸人暗算，判去石壁蹲3年監房。
就事論事，不是我廢柴林沒良心，而是我覺得，應該選一個臨時龍頭出來主事。
既能穩定人心，也能帶領大家，提防外邊那些準備趁虛而入的江湖人！”
廢材林搶了開場白，超哥也不甘示弱。
他直接拍了桌子站起來：“要說私交好，當年我和阿坤一起去藍田砍長興仔響了哚，在場誰和他的關系，能比我更鐵？
可是今天，哪怕我有些話說了，將來阿坤出來，可能要被他怪罪……那我也要說。
為社團，我阿超問心無愧！
我提議，值此危急的時刻，選太子上來做龍頭！
因為在場所有人，就他最能打，手下人馬最多，除了他，還有誰？”
兩人相繼發言，后面又有七八個背景板堂主響應，太子謙虛了兩句，坐上原本屬于靚坤的座位——為了避免被人說閑話，他將代理洪興龍頭，時間暫定為一屆。
看到太子笑逐顏開，接納眾人的掌聲和恭賀。
靚坤頭馬傻強，他臉上充滿了不甘，坐在旁邊的基哥看到了，他一邊鼓掌，一邊小聲提醒：“阿強，想開點啦。
就算沒峰哥他指定太子，憑你的實力，你也沒可能坐上去的。”
“可是……基哥，我家大佬，他也不能打啊……”
“拜托，阿坤他做人，比你強出十倍不止啊！
當初蔣天生在位，在場最少一半人幫他說話。
換做你，你行嗎？
認清現實啦，你千萬不要搞事啊……”基哥拍了拍傻強肩膀，見他若有所思，自己低聲嘆了一聲：“洪興，真是經不起折騰了。”
前戲做足，太子知道——該分好處安定人心了。
他先將興叔，提拔到掌數大爺的級別，然后讓頭馬金毛強接管興叔原先的地盤銅鑼灣，再讓門生火柴，接收陳耀的西環。
至于另外一個得意門生鬼王，太子讓他占了牛佬的觀塘。
為了不讓大家罵自己吃相太過難看，太子讓出肥佬黎的北角，從這幫蛋散堂主之中，選一個最年輕的廢柴林上位。
林哥從25年前幫靚坤望風，混到今日，終于成為洪興十三區話事人之一——實在太不容易了。
除了人事和地盤的調整，太子還讓興叔，為支持自己的人發錢。
一共1000萬港幣，在場根據職位高低或者年齡，多的幾十萬，少的幾萬，甚至外面把門的小弟，但凡到場就有千八百塊錢的紅包。
地盤給了，鈔票分了。
原本慌亂的人心，一下子定了下來。
按照慣例，本該去有骨氣酒樓擺個百來桌，廣邀各路江湖猛人，宣布自己選上社團龍頭。
考慮到自己頭銜僅是代理，目前洪興又處于內憂外患。
太子選擇低調，他不僅拒絕興叔大擺筵席的建議，而且還在諸人離去之后，帶上幾個飛黃騰達的手下，馬不停蹄趕來淺水灣。
他們過來的時候，剛好華警五絕和丁云峰一家吃完午餐。
由于上位而處于激動狀態，一路嘻嘻哈哈的金毛強幾人。
進門看到陪同丁云峰坐在客廳飲茶的那幫警隊大佬，不約而同收起笑聲，他們束手埋頭，訕訕跟著太子走了過去。
“峰哥、華叔、黃Sir、陳Sir、胡Sir，林Sir……”太子微微欠身，他先微笑叫了一圈人，然后沖著占米和王建軍點了點頭。
“阿泰，你來得正好，坐，我有話對你說。”丁云峰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然后對著金毛強幾個說道：“位子不夠，你們去揾阿水，叫他拿幾只凳子給你們將就下。”
“哦哦哦……”金毛強緊張吞了一口唾沫，剛要叫上火柴和鬼王下去搬凳子。
太子突然咳嗽一聲：“不用麻煩水哥了，他們三個扎馬步就得了，剛好補上今日的功課。”
扎馬步？
在這里？
大佬你是不是在說笑啊！
好不容易有機會來淺水灣拜訪峰哥，你居然要我們幾個扎馬步？而且還當著幾個阿Sir的面？
三人內心很崩潰，可也不敢違背太子的命令，他們憋紅著臉，老老實實站去墻邊，然后雙手握拳，扎起馬步。
丁云峰掃了一眼，就將視線收了回來：“阿坤那邊，應該很快就能探監。你得主動過去同他講一聲，如果他不服氣，你就說是我的意思。”
“峰哥，我會搞定的，我相信，坤哥他也能理解。”
“事到如今，理不理解也是這樣了。
中區，本是阿坤的基本盤，你既然占了他的龍頭位置，那么中區就幫他睇起來。
三年后，他出來，該給他多少就給他多少，不要因為鈔票傷了同門義氣。”
“峰哥，我保證一毛錢都不少了坤哥。”太子拍著胸膛做出保證。
看到丁云峰心情不錯，他趁機介紹自己三個手下：“峰哥，前面那個黃頭發是我的頭馬金毛強，后面靠左，有一撮金發是我的門生火柴，另外高高大大那個叫做鬼王，我將銅鑼灣、西環和觀塘交給他們管了。”
“這種事情，你不用同我講，你得跟華叔他們幾個說才對。”丁云峰笑了笑，將話題拉去華叔幾人身上。
華叔等人早就在關注扎馬三人組了，尤其黃耀炳，他食過夜粥，練過功夫，見到太子三個親信下盤穩固。
老黃心想：這三個區熱鬧了，不管為了立威還是為了自保，洪興最近一定有大動作，那邊的伙計——有難了。
“喂，你們仨個，過來。”太子起身招招手，然后一一幫他們引見華警五絕和占米王建軍。
面對洪興代理龍頭，華叔幾人多少還有笑臉，可面對金毛強這幾個，他們最多記住對方的綽號罷了。
又坐了一陣子，華叔幾人相繼告辭。
丁云峰讓占米送客，而他自己拉著太子，下達一個任務：“我在中環有一塊地皮正在開發，貪狼幫負責建筑材料，工地保安和盒飯這方面，我準備交給你來做。
記住落點心思啊，我估計，會有人偷偷過來搞亂的。”
“峰哥你放心，火柴的西環就在旁邊，我讓他來負責這件事情，這小子身手不錯的，收拾一些偷偷摸摸的小賊，那是絕對沒有問題。”
丁云峰看過《古惑仔》漫畫，知道火柴能力不錯，比靚坤的頭馬傻強要強出不少。
掃了一眼幾人的相貌，丁云峰微笑說道：“你安排就得了，好了，你今天上位，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
你帶來的人，我都認住了，如果沒其他的事，你現在能夠帶他們走了。”
“那，峰哥，我就不打擾了。”
“打什么擾啊，要不是你來得太晚，也就多加四雙筷子而已，談什么打擾不打擾的。”丁云峰朗聲大笑，不斷拍著太子的后背。
見到自家大佬同社團大水喉關系這樣密切，金毛強三人都有一種跟對大佬的感覺。
送走太子，丁云峰本想去午休一下，誰知，那部聯接老家的特別電話，居然響了起來。
“喂，是我，小楊啊？”聽到楊建華的聲音，丁云峰皺眉問道：“突然打電話給我，可是漁場發生變故？”
楊建華一手抓著聽筒，一手翻看面前三份檔案：“丁先生，漁場那邊很順利，這次給你打電話，是因為港島警隊，突然揾到我們這邊，提出一個派遣臥底，偵破大圈的計劃……”
聽到李向東、戚京生和郭學軍這仨人的名字，丁云峰的腦海深處，馬上浮現出《省港旗兵2》的相關劇情。
“那組織的意思呢？”
“因為這件事是港島警務處，通過國際刑警分部，轉交過來的，事前，我們完全沒有收到二號提供的任何相關消息。
所以，上頭擔心我們的人，會被對面利用，想請您留意照顧一下，避免自己人吃了暗虧。”楊建華看了一眼擺在左前方的紅色方印，很干脆地向丁云峰求援。
“嗯。你們有這個想法很正確！
放心，事情我知了，你告訴那三位同志，到了港島，揾時間過去赤柱監獄申請探監韓坤，至于其他事，我會安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