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一邊出言,霽無瑕一邊將快頭放入碗中,果然未見湯中飄起半點油花。
若是放在早些年,她說不定還會熱血上頭,把這客棧端掉,還天地朗朗乾坤。
現在……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這樣做的后果,一般來說都很嚴重。
能在江湖上開黑店的,招子都亮的很,而且這種地方無法根除,若是端掉這個,下一任掌柜招子沒那么亮,就得多死不少人。
這,就是江湖。
無奈,而殘酷。
就像藺重陽所言,這是時代的問題。
“在想是否要做些準備,數甲子內恐有戰事。”
藺重陽亦做著與霽無瑕相同的動作,給他們上的快子都是新的,而且這面,一看就知道切面的人懂些刀法,應當是個后天高手。
這店不簡單,不過跟他們沒什么關系。
畢竟,敢在野外開店,就沒個簡單的人物。
“憑借那個消息推出來的?”
“部分吧,我看過那邊的史書。”
一般來說,先天人早已不需要吃飯,不過行走江湖要的就是那個氣氛,雖然藺重陽早已不需要煉心,但霽無瑕還是需要的。
吃完面之后,兩個拿了房牌,各自回房打坐。
一夜無話。
第二日,以一晚素面作為早餐之后,兩人與客棧結了帳,繼續出發。
時光如流水,轉眼又是一載春秋,兩人在游山玩水中離開了中原,霽無瑕也會經常向藺重陽請教武學,稱得上進步神速。
藺重陽三教合一的道路,也走了不少。
別看儒道釋三教皆有極元修行法門,但從三教功體之上,便能看出彼此之間的差別。
佛門高人大多修有護體金身,道門大多以練氣為主,儒門……嗯…升華信念算不算。
總之,三教功體,分別在精氣神上各有側重。
問奈何推測,若要將三教極元融合,可能需要融合三教精要的武學,作為輔助。
不過,根據他的嘗試與研究,仙門武學最終被他排除在外,但他自己的病情也愈發嚴重。
經過藺重陽的驗證,問奈何的心得沒問題,推測也沒問題,只是方向錯了。
融合三教精要的武學,在這人間,唯有一招天極圣光,現在還封在磐隱神宮呢,問奈何接觸不到很正常。
藺重陽倒是在借著這條路,作為功體蛻變的資料與參照,他當初在滅絕希望的世界,看過不少三教典籍。
歲月匆匆,十載光陰彈指而過,兩人從中原游歷到南武林,又從南武林游至西武林,然后將北境作為最后一站。
北境民風彪悍,戰斗痕跡隨處可見,即便天策王朝入駐,那濃重的武林風,卻也并未因此受到多少影響。
王朝所管轄的區域有限,畢竟本身也在休養生息,所以對很多地方都是鞭長莫及,不過也能限制江湖人士,莫在城內打斗,防止誤傷百姓。
比起從前那零散而危險,隨時可能被高手對招給掀翻的村落,城鎮就要安穩多了,極大程度上解決了百姓的人身安全問題。
當然,就算北境武林確實有不少刀者劍客聞名江湖,這地方的江湖人,可沒中原的路子那么野。
“如今的北境,劍者之中,北境三鋒應當頗負盛名。”
兩人進入了一座小鎮,入眼所見,皆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各種攤位從街頭一路擺到街尾,諸多充滿地方特色的貨物,令人眼花繚亂,不同食物的香氣與煙火氣彌漫在空氣中,不時還能聽到幾聲叫賣。
“昔年我初出江湖時,他們便已成名。”
出言同時,霽無瑕動作干脆利落,拉上了身旁之人的手,防止兩人被密集的人流沖散。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功體未復是藺重陽有些措手不及,驀然一愣。
落在心間的那一點風雪,經過十數年的積累沉淀,若要說沒有變化,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功體未復,藺重陽對自身的狀態,依舊能做到完全掌握。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十數年的朝夕相處,并未讓性格同樣清冷的兩人,在感情方面有太大的突破。
須知,德風古道非是學海無涯,藺重陽也非是太史侯,夏戡玄所教授的“禮”,注定讓他不會閑著沒事就往風月場所跑。
這就導致,即便兩人相處起來很舒服,關系卻很微妙,基本上處在一個好友之上的狀態,然后卡那了。
藺重陽本想拒絕,他就算功體未復,也不會出現走丟的情況,但話到嘴邊卻又沒能說出口,最終鬼使神差的沒有掙脫。
迅速調整狀態,放平心態,任由霽無瑕拉著緩步前行的同時,藺重陽出言道:“若單憑年歲就能決定一切,還要天資做什么。”
北境三鋒里邊,兩個能跟他搭上關系。
皇劍孤臣就不用說了,小師弟凄城的同族,屠蘇一脈傳說中的劍神,如今在悅皇神都擔任大將軍一職,卻又被神都之主東皇天下所忌憚。
傲劍千秋的話,本名冀長鋏,天縱山莊之主冀云河之弟,早年處理締魔劍之禍,儒門眾人便是借宿在天縱山莊,尹兄與冀莊主更是好友,冀長鋏所修的回天七步絕,便是他們兩人共創。
至于名劍絕世,沒有打過交道,也沒什么好評價的,只能說未來可期。
論及年齡與天資,具象一點說,那就是池塘和湖泊的容量是有差別的,湖泊只需要按部就班便能注滿水,池塘若想容納和湖泊等量的水,那就得費盡心思去擴建。
“也對。”
兩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緩步前行,相較于中原武林,北境的風土人情顯然更具異域風情,尤其是在色彩上,比中原要鮮艷不少。
一路行來,她牽著他的手,他似乎并非意識到什么不對,亦或者意識到了但沒有拒絕,總而言之是個好的開端。
相較于身處高位的藺重陽,霽無瑕肩上并未有那么多的責任與負擔,所以她能更坦蕩的正視自己心中的情感。
大概走了有一刻多鐘,兩人方才自市集的人群中走出,但她并未將手放開。
或許是因為默契,又或許是因為其他因素,兩人均選擇把拉在一起的手,當做無事發生,就連面色上都沒什么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