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寰地宇之中,除了異殃猂族之外,尚有一處名喚日夜殊界的勢力,兩者同列七大神秘。
日夜殊界之主喚作帝九重,號殊皇,其人有著過人的智慧與馭下手段,使得殊界上下一心,眾志成城,開疆拓土,甚至一度擊敗異殃猂族,使日夜殊界成為地宇之中的一方霸主。
帝九重有一名胞弟,喚作帝九淵,號明宗。
在日夜殊界爭霸的過程之中,帝九淵極為體恤將士,常常身先士卒,能為與聲望日漸增長。
與之相對,身為皇者的帝九重因身中罪惡禁地之詛咒,導致氣血衰敗,日漸衰老,為了自身皇位不被取而代之,帝九重設下毒計,使胞弟身染血凋零而亡,提取其一身菁華,結合自身一直以來的研究成果,造就了一具終極之軀。
為了方便將來入主這副軀體,所以,這副軀體只是空殼,除了帝九淵的武學與戰斗經驗之外,一無所有。
帝九重之目的,乃是等「帝九重」身亡后,改頭換面,以全新的身份繼續統領日夜殊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終極之軀在機緣巧合之下誕生靈智,脫離了帝九重之掌握。
縱然擁有不世修為,以及精湛的戰技,但其終歸是新生的靈智,在行為處事上宛若一張白紙,會下意識的模仿自己眼前所見。
過程中,偶遇「青玉鏡」與紅華雨私會,好奇心促使其暗中觀察許久,甚至學習模仿,將自己帶入其中。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萬殊一映青玉鏡。
在那之后,「青玉鏡」亦因殊皇之算計,死于青玉鏡之手。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青玉鏡在那段時間之中,就連「青玉鏡」對紅華雨的那份愛慕,也一并學了去。
后果便是,青玉鏡劫走紅華雨母子,在殊界兵卒的追殺下,一路逃亡至苦境,而紅華雨在這個過程中,亦是受創頗深。
之后的故事,便是其為了獨占紅華雨,將其之愛子逆璽斬殺,又因為紅華雨的拜托,加上一些機緣巧合,遇到了岳云深,使逆璽得以以劍靈狀態存活。
作為代價,青玉鏡賭上性命,參與了為徹底阻斷地宇聯通苦境的五巔之戰。
當然,其中還有其他的一些隱情,比如岳云深因為認出了逆璽的不凡,扣下了其之元身等等。
澄澈劍光之下,隨著時計滴滴答答的響聲,歷史長河似在翻頁,像是時光被人撥動,不斷向著下游流淌而去。
關于這具軀體的過往,被時光所追溯,在青玉鏡與藺重陽眼前顯化,一幕又一幕,令人唏噓。
正如藺重陽先前之猜測,事情很復雜,也很麻煩。
九重九淵,一皇雙列;日夜有殊,天地無別。
誰又能想到,真相,是如此的殘酷,如此的不堪。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真相揭開,如天雷殛頂,青玉鏡被發拊膺,如癲如狂。
一旁的岳云深,以及悄然到場的劍謫仙,皆是目露憂色,雖是擔心,卻又不敢輕易動作。
就在此時,乍聞清樂傳徹,回蕩在朦朧月色之下,正是萬壑松風化現而出,霎時千里共風,萬籟同聲。
「青兄,冷靜。」
出言同時,但見藺重陽雙手翻動,儒圣明德鎮脈絕學隔世再現。
神籟奏,儒音傳,玄思變,章聞天。
萬籟同聲,如陽春白雪,似孤高天月,神音回響之間,洗去滿腔的悲愴與躁動,使得青玉鏡靈臺漸復清明。
「呼——呼——」
駭然驚醒的青玉鏡,如窒息一般,大口喘著粗氣。
直至心緒漸平,方才將求助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藺重
陽,話語之中盡是迷茫:
「藺兄,你說,我……究竟是誰?」
七弦律動,藺重陽未曾停止手上動作,出言寬慰道:
「面對過去,是為了更好的走向未來,青兄何必如此?
我與兩位好友所認識的,是那名賭上性命,參與五巔之戰的青玉鏡。」
眼下的情況,但凡換個人來解釋,都得多少出些問題,因為確實很復雜,非常之復雜,要牽扯到一些專業上的問題。
一旁的劍謫仙與岳云深,聽到藺重陽的話語之后,亦是微微頷首表示贊成,哪怕他們不清楚其中內情,但要表達的意思并無差別。
好友的寬慰與肯定,讓尚且處于迷茫狀態的青玉鏡,心安不少。
但在此時此刻,他選擇了坦誠:「但,那非是我的名字。」
「諸心皆相映,萬念具相通,明自我之本,窮情思之變,形而上者,即為人道。」
隨著話語一字一句落下,藺重陽之身形,亦于此刻,逐漸變得模糊,隱約之間,似有無數的形象重疊,又似天地在不斷演化。
當諸般異象散去,本相隨之回歸,他還是那個他,赤發墨衫,風采絕倫。
「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只要青兄還是那個青兄,叫什么,重要嗎?身份如何,重要嗎?」
兩人的情況,表象雖然不同,但,那份對于自我的懷疑,卻是殊途同歸。
彼時,是好友凌絕頂出言點醒了他,今日,換作他來點醒另一位好友。
在神儒玄章之下,青玉鏡沉默片刻,重新理了一遍乍然而現的那部分記憶,又認真思考了藺重陽方才所言,那顆迷茫的心,終于有了安定的跡象。
「但……」
不過,言語之間,仍有些許顧忌,想通,亦或頓悟,豈有那般容易?
輕聲一嘆,伴隨弦音一變,打斷了青玉鏡即將出口的話語,只見藺重陽正色道:
「哪有那么多但是,我就問一個問題,此前所發生的一切,是否為青兄親身經歷?」
「是。」青玉鏡堅定道。
「那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聲隨指續,藺重陽先是反問一句,隨后層層遞進,為面前之人解釋道:
「真正構成一個人的要素,不是身份,更不是名字,而是你所走過的道路。
那些真實不虛的人生經歷,才是青兄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生,與武道相同,坦然面對,本便是理所當然。
學來的感情,當真是虛假嗎?人生本便是學習的過程,誰又當真能生而知之?
青兄,你問一問自己的心,問一問自己,這么多年走過來,當真是虛假嗎?」
是真是幻,唯有當事人自己明白,他若覺得是真,那便是真;他若覺得是幻,那便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