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一群人三三兩兩席地而坐,正互相進行著交流,甚至還能聽到一些比較深入的話題。
“天下止武?兄臺你這個想法非常危險啊。”
一襲青衫的君鳳卿,看著對面之人,語氣有些莫名的意味。
在場之人,基本上都可以確定是他們這一脈的核心,當然還有一些不在場,被叫去幫忙的,比如仙墨因果和凝淵他們,在場的基本上都是忙完的。
一脈核心,或文或武,擅長各有不同,往后都會受到資源與教育上的傾斜,肩負相應的責任。
就是輩分排起來會有些亂,君鳳卿即便已經確定了會是一筆春秋的繼承人,也不會以身份壓人。
而坐在他面前的這位,目前雖無師承,主事師兄卻對其很看重,一看就是難得的人才。
考慮到自己將來接手一筆春秋后,便不能像現在這樣長時間待在天都,于是,他生出了把人拐回天都當首輔的想法。
然后,兩人這幾天里,先簡單認識了一番,稍微熟識之后,便能談一些相對深入的話題。
但對方提出的這個天下止武,給他整不會了。
寂寞侯詢問道:“兄臺有不同的看法?”
關于他從前的理念,縱橫子與藺重陽給他的答案有些偏差,而君鳳卿來自西武林,根據縱橫子送他的那些隨筆,寂寞侯覺得,或許對方會給他一個全新的答案。
正所謂,道不辯不明,他想更細化的知曉,自己究竟錯在哪些地方。
“四個字,堵不如疏。”君鳳卿回道。
僅是這短短四個字,便讓寂寞侯看到了一些東西:“愿聞其詳。”
“禁武,只會越禁越多,江湖人濫用武力的根本原因,并不在武力本身,而是思想。
他們的思想讓他們在遇到問題時,率先想到的解決方式便是武力,便是殺人。”
君鳳卿侃侃而談,似是他曾親身經歷過一般:
“退一步講,苦境這地方這么大,只禁一個地方的武不僅沒有正面作用,還會帶來災禍。
就以我生活的西武林舉例,想要禁武,最少得先滅掉與西武林接壤的魔界,然后把那些盤踞在西武林的佛門組織破山伐廟,先有一個相對和平的基礎環境,才能去考慮要不要禁武。
很顯然,你我都明白,這種事是做不到的。”
寂寞侯頷首道:“那兄臺所言的疏,又是如何疏?”
“這個簡單,將武學大眾化,普及化,然后進行統一管理,并輔以相應的思想教育,武學并不一定只能用來與人打架。”
其中的部分話語,寂寞侯曾聽縱橫子與藺重陽提到過,那一對師徒都對思想教育非常重視,而面前之人亦然。
此時,只聞君鳳卿繼續道:“我這邊舉一個例子,西武林那邊在早些年的時候,有一些部族,他們的族長甚至是先天人,兄臺你認為他們平日中如何生存?”
“劫掠?”寂寞侯試探道。
“差不多,一方面遷移尋找綠洲,一方面劫掠其他更弱小的部族。”
君鳳卿撇了撇嘴,語氣中充斥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就類似的事情,在天都建立之后他們可沒少見到過:
“以先天人之能為,其實,只要靜下心來找到水脈,然后以那足以移山填海的能為,向下挖個數十甚至數百丈,自然而然便能找到水源,并以水源改造一定范圍內的環境。
屆時,不管是種植還是放牧,都能養活一族上下。”
相應的,寂寞侯亦從縱橫子的隨筆中,看到過那個名為戰云界的所在,雖然與君鳳卿所言之情況不同,但事情的本質并無差別。
“但是沒有人想到這一點。”他說道。
“沒錯,幾乎沒有人想到這一點。”
君鳳卿亦是輕嘆,隨后,便將話題進行了一些引申:
“這還只是比較基礎的,像高端一些,比如地下水渠,功體適合的武者修建起來并不困難,畢竟武者連那精妙的武學,都能夠修成。”
在這些年里,相關的改革天都可沒少做,只能說一句無奇不有。
“這便是將武力變成生產工具嗎?”經過三方面的印證之后,寂寞侯對書中的一些名詞,便有了直觀的了解。
“一部分吧,最常見的就是中原的城池,因為有陣法加持,能夠將動蕩隔絕,稍加拓展,便能定住附近的水脈與地脈,這樣就算有先天人交手,也不會影響到附近百姓的日常生活。
像這種利民的基層制度,西武林那邊近些年來也在推廣,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果,極大程度上減少了魔禍對普通百姓造成的影響。
再細化的話,還有像開墾荒地,開山拓路。
先天人的效率要遠勝普通人,尤其是開山,普通人可能要數十年甚至更久,先天人只需一招。
開墾荒地,由先天人做完初期工作,再由百姓去進行精耕細作,若是愿意,還能專門同其他地方引來水源,或者干脆原地開一口水井。
甚至,像旱災,洪澇,蝗災等自然災害,若有先天人參與治理,便能極大的降低危害。
在基礎建設完備的前提下,一處所在有一名先天人坐鎮,基本上可以保證年年風調雨順。”
對于具體要如何去做,君鳳卿顯然就是真正的實踐派,親身參與與體會后,才擁有發言權。
“這便是將武者融入生產關系的實例。”君鳳卿的話語,讓寂寞侯得以將書中所見,進一步與現實生活相結合。
他開口道:“兄臺應當非是普通人。”
雖然在場眾人就沒個簡單的,但與現實結合之后仍有這般流利的談吐,其人之經歷可見一斑。
“我就一普通儒生,如今在天都歷練,兄臺將來若是有興趣可以前來一觀,我必掃榻相迎。”
君鳳卿十分謙遜,他在儒門又沒一官半職,自然只能歸入普通儒生的行列中:
“至于天下止武,只能說,不太現實,與其想著去止,不如干脆把它給規范化,雖然要做到這一點對上層建筑的要求很高,但,好歹有希望做到不是嗎?
如今的我們,不就是正走在這條路上。”
“兄臺過謙了,不過,兄臺可否與我講一下如今的天都?”
“那可就有得說了,承蒙兄臺看得起,我講一下也無妨,便先從天都的建立者,那位傳聞中的武君羅喉講起吧,詳情聽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