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重陽語氣平澹,好像說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說,他對天者的了解,自是要高于天者對他的了解,對方的選擇與試探他都看在眼中,關鍵信息的透露便是進一步表達了他的態度。
更進一步講,死國在改變國策后,并未準備提前進入苦境這個水潭,天者的目標,除了證明自己之外,便是讓死國子民擺脫成為戰爭工具的命運。
事實上,這兩個目標從來都沒有沖突。
所以,在境界合一之前,即便死國構建了聯通各境的莫汗走廊,也僅限于互相交流。
將來境界合一之時,死國才會隨大勢,正式參與到藺重陽的計劃中,共同將最終的目標促成。
這是藺重陽與天者締定的盟約,即便將來夏承凜繼任,也不需要在這方面耗費心力,因為除了共同的目標之外,德風古道與死國,并不存在像天疆那樣的深度合作。
至于思想與文化的趨同,那是由天者親自負責的部分,在境界合一之后才會發揮作用。
“死國會按照盟約,支持你之計劃。”當年的盟約依舊有效,未因兩人身份的改變而轉移。
互相表態后,藺重陽坦然道:“若你愿意,眼上的封印我可以出手為你解開,若是不愿,便當我未曾提過此事。”
“此事,我自會解決。”天者果不其然拒絕了。
此行最大的問題已然處理完畢,雙方在之后的談話中,也會刻意避開某些事,畢竟態度已經直接被擺在明面上。
即便天者有另外的想法,也只能選擇放棄,他無法強迫藺重陽,去接受那些他親身經歷過,但是藺重陽未曾經歷過的過往。
關于這件事,失明的天者看得分明,以對方的驕傲,不會成為太陽天神,只會超越太陽天神。
所謂相似的花,在不同人眼中意義不同。
與之相應,藺重陽只是給天者指了條明路,讓其得以正視自己的內心,能予其方便,卻同樣無法完全扭轉天者心中的想法。
正如天者并不打算藉他人之手解開封印,他有著自己的驕傲,未曾將過往放下。
雙方對彼此的堅持,皆是心知肚明,既然誰都不愿意做出改變,又不準備與對方為敵,那便唯有互相尊重這一個選擇。
沒過多久,感應到境內動蕩平息的阿修羅,跨越空間自莫汗走廊趕回。
相較于心有顧忌的天者與地者,如今藺重陽還是與這位死國戰神更談得來,順帶著還能了解一下無界尊皇的近況,他在死國也就認識這么點人。
互相切磋了幾場,帶著紂絕陰學了幾手死國特產的魔法與術法,當然這些只能由他自己學,藺重陽最多提供一些思路與想法。
之后,兩人便離開了死國。
這次回返德風古道的過程很順利,難得沒有被人中途攔路。
然后,他們就在山門前,看到了正在自證身份的生命練習生,以及跟隨他的狽可汗與銀狼。
這件事,藺重陽倒是知曉,過程十分有趣。
玉逍遙又想見兒子,又懶得出門,被玉簫揪著耳朵一頓安排,想他堂堂云海仙門大師兄,吃空仙門無敵手的存在,怎么可能會慫……
那都是他這個兄長關愛自家小妹,絕對不是害怕小妹斷了他月供,此后去外面吃飯只能洗盤子。
嗯,以師弟君奉天的人格發誓,絕對不是!
然后,玉逍遙就被玉簫讓君奉天按在昊法修堂的桌前,乖乖給遠在槍界的兒子發了一封飛信,邀請他來德風古道玩一段時間。
如今的德風古道,女先天的數量也不算少。
雨霖鈴與生命練習生有交情這事,不管玉逍遙知不知道,總之玉簫是知道的。
至于自家兄長的想法,不重要,將來玉門世家要傳也是傳到侄子手里,跟兄長有什么關系?
在這個文明不斷向前的時代,把玉門世家交給自家不著調的兄長,玉簫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此舉非常不靠譜,只能寄希望在兄長的后人身上了。
此事永夜劇作家直接當做視而不見,玉簫的舉動,明顯能讓玉逍遙過得更好,他只會順手對槍界的布置進行調整,降低生命練習生離開所造成的影響與動蕩,反正玉逍遙又沒受委屈。
順便一提,經過百載春秋,他精神分裂的癥狀較之百年前要好上不少。
自憤怒相帝父消失后,貪婪相血闇源頭,操縱相命運規劃主,以及傲慢相鬼諦,在這百載之內,因為末日十七了解到更多信息,相繼消失。
剩下的三相分別是欺騙相瑟斯二世,嫉妒相永夜劇作家以及殺戮相冥冥之神,也就是地冥。
德風古道山門前,看到藺重陽歸來,守護山門的其中一名儒生,率先上前見禮道:
“見過主事。”
與生命練習生交談的另一名儒生,以及生命練習生本人,此刻也欠身行禮。
至于狽可汗與銀狼,他們的嗅覺極為敏感,早在藺重陽還沒上山時,就乖乖蹲在一旁了。
“辛苦了。”藺重陽頷首示意,然后與守護山門的兩名儒生說道:“他是法儒尊駕的后輩,我先帶他進去了。”
都來德風古道了,君奉天的名字不比玉逍遙好用?雖然在云海仙門也一樣就是。
“原來是法儒尊駕的客人,是我等冒昧。”兩名儒生與生命練習生致歉道。
生命練習生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沒事,是我一開始沒把話說清楚,勞煩兩位了。”
信中自然有提到過一些信息,不過,當下的場景他確實沒想到……
還未與生父見面,他的期待程度就已經在降低了。
在與守護山門的儒生告別之后,藺重陽帶著兩人兩獸正式進入德風古道。
生命練習生好奇道:“師伯剛從外面回來嗎?”
跟在師伯身后,一言不發的那個少年,他是完全看不出深淺,槍界跟中原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小水洼。
“嗯,要我直接帶你去見玉逍遙嗎?”藺重陽將目光收回,與他說道。
“師伯你把地方告訴我說就行。”
“無妨,我剛好順路。”
“那好吧。”
然后他們就在昊法修堂,看到了正坐在桌前掃蕩美食的玉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