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散場,已是月上中天,玉逍遙與末日十七在洗完碗碟之后便離去,紂絕陰在照顧尚且年少的冽紅角,非常君去了昊正無上殿。
畢竟藺重陽難得下廚,給師尊送一份,那是理所當然之事,不能就他們在那開小灶。
而拎著食盒的藺大主事,則前往萬象真藏。
天地良心,他此番是要找更夢蝶談正事。
關于,天物之澤。
柔云輕遮,銀月高懸,疏星隔空相傳,地上燈火相映。
夜晚有一種不一樣的聲音,似乎是微風與云的翻動,將寧靜襯托而出,德風古道西北,那座雕梁畫棟的巍峨樓閣,在月光之下仿佛披上了一層銀紗。
亮起的宮燈,驅散了周遭黑暗,卻也讓矗立在那里的閣樓多了幾分朦朧之感。
乍然。
腳步聲打破黑夜的寧靜,由遠及近,從模糊到清晰。
夜色之下,只見一道修長身影,踩著宮燈散發的余光,循著地上古老的青石板,緩步行至這座巍峨的閣樓之前。
牌匾上銀勾鐵畫,題有“萬象真藏”四字,便是藺大主事昔年所留真跡。
收回目光,再一步踏出,來人進入閣樓之中。
霎時,眼前景換物變,一片澄澈清明的湖泊以及覆蓋在湖面中央,那龐大至極的建筑物,首先映入眼簾,其次才是立身之處的渡口。
只聞一道溫和聲音響起:“主事親身到訪,可有要事?”
出言者,是一名頭戴兜帽的褐衫中年,正是昔年的夢留莊周·蝶知命,如今的百年一碎·更夢蝶。
在其身旁還有一名須發皆白的白衣老者,乃是正法天鑒之器靈,彼時,被送至道武王谷的圣魔元史被徹底改造之后的產物。
“沒事便不能過來看看嗎?”藺重陽隨意道。
“哈,你的地方,自是由你說了算。”
更夢蝶的回答就非常高情商,兩人之間也偶爾會開一些玩笑,藺重陽又不是特別嚴肅的人。
之所以更夢蝶能夠第一時間將人認出,與他個人修行路線有關,不足為奇。
行至柜臺之前,藺重陽將食盒置于其上,同時與更夢蝶說道:“關于天物之澤的近況,命蕭疏應該有在信中與你講過劍閑一百月。”
生、老、病、死,四支天物之澤皆出自更夢蝶之手,身為創造者自然對他們有著感情。
只不過,其中命蕭疏比較特殊,因為只有他是更夢蝶看著長大的,而且還了解一些內幕,所以命蕭疏對“弟弟們”也比較上心。
“嗯,蕭疏講過那個叫劍說俠喻的孩子。”
雖然不了解面前之人要談什么,但更夢蝶出口的話語依舊坦誠,儒門的生活很適合他。
食盒并未直接打開,藺重陽化出一個信封,放在了桌面上:“嶙峋地獄骨。”
昔日殢無傷在與骷朽年交手后,曾將事情經過以及個人感悟,修書一封發給了藺重陽,回信內容則是以為他解惑為主。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
將桌上的信封拿起進行拆閱,更夢蝶輕嘆道。
信中對那一戰的描寫,非常之詳盡,同時還寫了與契神之招交鋒的感受以及骷朽年的進境。
殢無傷因為閱歷,不懂契神之招的原理,但更夢蝶與藺重陽等人對此知根知底。
所謂契神之招,乃因天始地終而成。
因為,天始地終本就十分特殊。
“契神之招,是限制,更是難得的機遇。”身為老父親的更夢蝶繼續說道:“他可能會比蕭疏更早勘破其中關竅。”
想要從其中超脫并不容易,但并非沒可能。
“至于鳳麟天下游,靈族身為尚且存世的混沌王族卻與世隔絕,不過臥云會負責那邊。”接過更夢蝶遞回的書信之后,藺重陽說道。
只聞更夢蝶詢問道:“你對他們有興趣?”
混沌王族,魔、靈、獸、花凋、金樹五族的初王尚且存世,邪族初王不知所蹤,其他族群大多都被沉埋在歷史之中。
人族初王更離譜,只留下一段段模糊的傳說。
更夢蝶在這方面多有了解,是因為,在正式做出選擇之前,他的同志們還想謀奪混沌五元。
“你知道的未必有我多。”藺重陽回道。
當初與天魔的談話,他可是知曉了不少干貨。
比如,最初靈獸雙王乃是一體,花凋與金樹兩族皆是妖族之初王,以及混沌五元的大致分配。
他人推測,遠不如當事人親口證實。
這句話藺大主事頗為認同。
更夢蝶輕笑:“哈,散人倒是忘了這一點。”
“不過,我還是有一些內情想請教。”
出言同時,藺重陽將置于桌面的食盒打開,將瓷碟取出擺在桌上。
雖然,更夢蝶將那些同志賣的很干凈,天始地終化作了天物之澤的資糧,宿海殞座更是因為太過自信導致元神崩潰,肉身被養殖起來。
但是關于一些往事的細節,尚需再次確定。
“嗯?相當不錯的菜色。”更夢蝶贊道:“但散人在其上感應到了似曾相識的氣息。”
就算被認真處理過,他依舊能夠感受到。
面前這幾碟菜,原材料極大可能是他那位倒霉的同志——本體為蛟龍的宿海殞座。
“畢竟是苦境難得一見的珍惜品種,自然要將其之作用發揮到極致,蛟龍之軀,就算是血液與鱗甲都有著極高的使用價值,更遑論其他部位。”
藺重陽對此并沒有隱瞞,反而與他說道:“你可以先試試看,味道還算可以。”
“這可是散人的同志,散人于心何忍?”更夢蝶出言同時,面上帶有幾分不忍的神情。
正如對方所言,味道聞起來確實相當不錯。
啊這……
“若非有你,他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只見藺重陽又化出一只酒壺,清冽酒香瞬間彌漫開來,與被擺在桌上的幾碟小菜相得益彰。
“散人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誰又能想到,原本活生生的同志,在再見之后竟然成為了擺在面前的盤中餐,關鍵是,不管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都很香。
罪過啊!
“既然沒有想到,那莫要將牠當同志便是。”
與之相反,藺大主事在類似的事情上,從來就沒有心理壓力,畢竟非是同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