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做是他們互相關心吧。”霽無瑕含笑道。
這兩人,確實是有那么億些不坦誠,言語上針鋒相對才是常態。
真要出點什么事……
必然會出手給對方幫忙,然后繼續嘴硬,進而演變成像方才那樣,手底下見真章。
雨霖鈴寫的那冊《劍試情長》并非是單本,整套一共有五冊,基本上把兩人的性格,給剖析了個一清二楚,接著在此基礎上進行后續創作。
比如,咬牙切齒恨不得做掉對方,但是礙于同門情誼只能就此作罷。
冀小棠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
“這是我自己寫的劍譜,便當做臨別禮物了。”
出言同時,霽無瑕化出一本薄冊,將其交給了身旁的少女。
“夫人要外出?”接過劍譜的冀小棠詢問道。
“算是吧。”
“什么時候回來?”
“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應當,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霽無瑕抬手摸了摸少女的頭。
這些年相處下來,冀小棠在她眼中與親傳弟子也沒有差別,不過終究沒有名分,在德風古道這地方,前輩傳晚輩幾招武學……
雖然不算特別常見,但也不是稀罕事。
冀小棠關心道:“那先生呢?”
“正是因為他要卸任,我們才會離去。”
“那我與兄長往后可以去尋先生與夫人嗎?”
“哈,就知道你會這樣問,聯系方式與地址我都寫在劍譜中了,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門內的前輩請教,也可以飛信給我。”
將手收回,霽無瑕望向不遠處的粹心殿,其中的眾人依舊沒有出來。
應當是有部分細節,需要一次性交代清楚。
“夫人與先生準備什么時候走?”少女話語中滿是不舍。
“應當是明日一早,別想那么多,等你以后修行有成,想見能隨時來見我們。”
“我明白了。”
“還有,莫要強自與人爭一時勝負。”考慮到冀小棠的性格,霽無瑕還是再次出言叮囑了一句。
聽到這番叮囑之后,冀小棠愣了一瞬,隨之而來的便是沉默。
片刻后,只聞她說道:“但是我不想輸。”
“那便先學習量力而行吧。”
雙喜臨門,可謂是難得的盛會,就連邃淵夫婦此番都借著機會回來述職,邃無端與劍咫尺時隔多年再次見到了父母,珍惜著這難得的團聚時光。
繼任儀式可比婚禮要簡單太多太多。
就連七謁也在這段時間成功脫胎化形,本來按照藺重陽的想法,是打算把他留在圣地之中。
但是。
他自己選擇帶澡雪前往圣葬骨林,那里有藺重陽當年與眾英魂留下的承諾,也是他給后輩留下的又一份底蘊。
受藺重陽之血液溫養多年后,圣葬骨林之中的劍魂皆已經完成轉化,自然能夠進行下一步。
將那一截妖世浮屠底座進行重塑,結合被他收攏的那片混沌海,以及昔年取自天始地終的部分兵戎之源。讓藺重陽將那里打造成一座秘境。
有一座巍峨劍塔佇立,七謁與澡雪選擇留在圣葬骨林,作為劍塔的看守者。
與之相應,劍魂在成型之后也會進入劍塔。
待殢無傷接任劍儒之位后,這座秘境便會正式被投入使用,藺重陽在其中留了不少東西。
澡雪的劍身同樣出自更夢蝶之手,誰讓他有著豐富的鑄造天物之澤經驗,人就在手邊,前主事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
在正式卸任前,藺重陽將自己能夠做到的,以及需要自己做的,皆進行了安排。
然后,將一切留給了成長起來的后輩。
他與夏承凜等人交代的便有此事,不止是德風古道的儒生可以使用,四方支脈的儒生同樣可以。
庭三帖曾與藺重陽說,一筆春秋那邊出了兩名相當不錯的后生,其中便有一名是劍者,將來定然能夠在劍塔中有所悟。
夕陽西下。
自粹心殿離開的藺重陽,踏上十岳峰頂。
左腳剛一踏入昊正無上殿,便聞藺天刑的聲音自殿中傳出:“先前不是說,明日一早才走嗎?”
“我先前便說,那只是一句幌子。”當藺重陽正式踏入,便看到夏戡玄在說話:“明日一早,必然會產生許多沒必要的麻煩。”
“重陽剛好就是那種怕麻煩的人。”這句話出自方御衡之口。
制天命緊隨其后:“不過是卸任而已,又不是以后不會回來,沒必要把氣氛搞那么傷感。”
三位長輩一人一句,直接把藺重陽的想法全給說出來了,他此番前來昊正無上殿,便是準備與師尊還有一眾長輩辭行。
不過,庭三帖與命夫子兩位師叔并不在這。
“此番前來昊正無上殿,確實是要與師尊,還有眾位師叔辭行。”他當即開口。
藺天刑聞言直接把臉一板,說道:“話說完就滾吧,每次看見你就心煩。”
“老大。”方御衡對此十分無奈。
一旁的制天命也沒有拆臺:“不是我說,伱這脾氣得改改了。”
“用你們管!”某位皇儒尊駕顯然相當嘴硬。
“我會經常飛信回來。”藺重陽說道:“在不妨礙到他們的前提下,偶爾也會私下回來看看。”
然后。
在另外三人無奈的目光中,藺天刑直接開始出言趕人:“誰用你回來看,快滾快滾。”
“老大,你就不能好好說話,讓重陽過來坐一會嗎?左右也不差那點時間。”
“先過來坐會。”
雖然當年方御衡與制天命兩人,也說的不讓藺重陽隨意去打擾他們,但是,那是擔心看著長大的孩子消耗自身精氣幫他們續命。
他們早已經活夠了本,剩下的歲月一切隨緣。
不像藺天刑,現在就是純粹的嘴硬。
藺重陽行至桌前做下,提起茶壺,給在座的四位長輩倒了茶。
然后,就是按照慣例被訓話。
就算他再過半甲子就三千多了,但在一眾長輩面前,其實與當年差不多,還是一個孩子。
直至月上中天,藺重陽方從昊正無上殿離開。
他也沒有驚動眾人,身上流光交織,赤色長發自然垂落,一身衣衫亦換回那身文武袍。
山門前,兩道人影等待在那里。
“師兄。”
此時此刻,面對當下這一幕,只能說非常君是懂自家師兄那性格的,尤其是他在來到這里后看到了另一道人影。
“接下來這段過度時期,還要辛苦慕辭了。”藺重陽倒是也沒有意外,而是上前說道。
非常君頷首:“我明白。”
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不然也不會在這里。
“早些回去吧,眾人如今應當還在等你。”霽無瑕與他說道。
“地址不用我再與你說吧,這邊也不需要你幫他們照看多久,等之后有時間過來坐便是。”
把話說完后,藺重陽與霽無瑕便未再停留,一同往德風古道山門之外走去。
當年兩人回來時,未將上山的路一步步走完。
今日,卻是需要將這段路走完。
非常君看著兩人身形,輕聲道:“師兄,嫂夫人,一路順風。”
“恭送劍皇尊駕,恭送司命。”兩人走出山門之時,守山的儒生一齊致禮。
劍皇,算是藺重陽在儒門的尊號,畢竟他已經正式卸任了,而司命是霽無瑕在德風古道的職位。
兩道身影在月色下愈行愈遠,飄渺的詩聲隨著清風傳來——
“庭竹空谷,幽蘭生香,含熏靜等清風勤;
山緯天經,云蘊霞光,比翼共赴傾心情。”
(本書,劃掉,本卷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