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段驚秋原本的道路,以及宇外者的目的再結合另一個時空的結局,藺重陽大致可以,將另一個時空的他的思想推演出來——
因為厭惡利己的平衡而做出改變,比如徹底破壞世道,予以重建。
只要他心中誕生這個念頭,便已入了算計。
之后,便是理念填充:
邪惡見利而害生,善良見義而殺生。
不過立場之別,本質皆同。
皆是為求心安而做,由是傷害他人。
所謂對錯,只是被認知所蒙蔽,若彼此對利益不存念、不求分、不謀利,各自立命安生,本無謂的沖突便不會再發生。
因實力而維持的平衡無法持之以恒。
建立無立場,無利益,無力量的世界。
方是,真正的平衡。
屆時不存正義,不存邪惡,不存利益,不存紛爭。
沒有“你”,也沒有“我”。
宇外者并不在意段驚秋的理念如何,因為這本便是他們引導而出,更無需考慮會帶來的后果,只要他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算計便成。
于是,一口刀,一支劍,讓世界迎來終結。
藺重陽曾在宿海殞座記憶中,看到一句話:世界就像一座樊籠,卻有,無限的自由。
相似的話語更夢蝶在初見時也曾說過。
這似乎是宇外生命的共識?
亦或者,是來自他們母星的文化?
那么排除掉半死不活的類神嫄,以及被封印的天始地終,宿海殞座引導段驚秋的概率最高,更夢蝶則會像對待瑟九琪同樣。
給段驚秋提供一些提示或者印證。
畢竟,他那個性格……
「我喜歡觀察人生、人心、以及人性。」
「準確的說,應當是觀察人之意識,意識與覺識的發展,當受到言語的框架,力求突破,才產生觀察的興趣,心與性皆是其中一部分。」
「散人只是好奇,此舉能激起的,是狂濤怒瀾亦或者小小漣漪。」
然后就能鎖定先前被藺重陽帶走的西極鈦晶。
關于此物的那些信息,本便昔年之時是自更夢蝶口中得知,那是一種鑄造神兵的材料,所成之器能對宇外生命造成有效傷害。
就如同天之神器,以及,三分秋逝。
它們的存在并非像斗神血泣的意識之刃,而是他們本身,就能克制那特殊的宇外生命。
以及。
昔日切磋之后,瑟九琪正式確定,羅喉那口計都刀對混沌初王有克制作用,若非他在友人的幫助下再做提升,原本的「金剛不壞」恐怕不一定擋得住。
彼時,兩人又用天之神器做了實驗,再結合三分秋逝與春霜秋露,將信息驗證。
能斬殺宇外者的兵器,對混沌初王同樣有效。
當初在丘山百妖路,斗神血泣應當是因為尚未完全恢復,所以,只是當三分秋逝比較鋒利。
但藺重陽與瑟九琪最先知曉此信息,卻是在更早之前,兩人談及未來。
一刀一劍令諸王喋血,促成九族絕,九州滅。
此番,也不過是將劍的材質確定,同時進一步驗證了樹王心骨所鑄之刀的作用,他們總不能現在去找花王或者其他混沌初王去嘗試。
劍尾麒麟得知此事,也配合過測試。
一切正如藺重陽所猜測。
然后,不管是他還是瑟九琪都未再深究。
沒那個必要。
因為利劍不足懼,人強劍利,方能天下無敵。
故而。
院落之內。
隨著段驚秋道明心中想法,只見坐在桌前的藺重陽右掌輕輕抬起,修長有力的五指回攏,天地元氣隨動作向其之掌間聚集。
陰陽五行之力交織,如顛覆現有的宇宙法則。
一方色如碧玉的晶石出現在手中。
旋即,晶石脫手而出,懸浮于亭外半空。
非常君神色莫名:“師兄這是要?”
好像似乎,他隱約能猜到師兄要做的事情,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見師兄鑄劍。
“鑄劍。”
陰陽五行之力隨掌而動,霎時,只見天地為烘爐,煉造化為功,引陰陽做炭,足以熔天煉地的浩能作用在西極鈦晶之上。
晶石在眾人目光中化作一團元氣,好似重新進行了排列組合,拉長,然后塑形。
錚——
伴隨一聲劍鳴,一支玉劍憑空化現。
翠綠劍碑,飾以金紋,構造奇特的劍格如九首開明神獸,劍身則為多重玉色雜糅,有白色紋路與寶石點綴其上,通體秀潤。
另有劍鞘被隔空塑造而出,長劍入鞘,飛回藺重陽手中,只聞——
“劍尾,勞煩制作一張靈契。”
“…………”劍尾麒麟聞言直接沉默。
靈契這東西他確實會,麒麟族再怎么說都是正統靈族的一支,作為初王的他怎么可能不會?只是拿血肉造族人更簡單。
一個呼吸后,青金色靈契被勾勒而出,化作流光沒入那支玉劍劍身之中。
“你既然選擇要走這條路,身為前輩,自當以劍贈之,望你莫墜己志,今后勿要再走上歧路。”
靈契歸位,但聞一聲獸吼,其上九首開明神獸宛若活過來一般,劍器被遞至段驚秋面前,話語之中體現的是獨屬于藺重陽的溫柔。
段驚秋回過神,伸出雙手接過劍器,說道:
“還請劍皇前輩賜名。”
“劍名,昆岡如何?”
在這方面,藺重陽向來有著自己的驕傲,他可以用西極鈦晶鑄劍給后輩,無視風險,或者說不在意可能存在的隱患,直接做出最頭鐵的選擇。
但他不會給自己鑄劍用以防備。
不需要,沒必要。
先不提他有好友所贈刀劍,就算沒有,區區一支劍還能殺他不成?
非常君:“…………”
這么隨便,感覺不如他的亂世升平。
坐在一旁的霽無瑕也沒說什么,眼下場景與先前明顯不同,就像是在做玩具給后輩用一樣。
兩人目光有一瞬的交匯。
然后,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無奈。
“多謝劍皇前輩。”段驚秋當即將劍負于背后。
藺重陽出言提醒道:“提前說好,若是你將來走上歧路,我會親自出手。”
“是。晚輩謹記。”
拋開一切外部因素不談,這就是一次,個人色彩相當嚴重的前輩與后輩的會面,藺重陽與霽無瑕在西極之地停留了一段時日。
期間,除了師兄弟敘舊便只剩下調教后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