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黑道,說白了,就是一種組織,成員從事的工作不像正道那樣能放在明面上,小到收取保護費,做些灰色生意,大到買兇殺人,但就算是三教以及三教法宗,也無法將黑道完全根除
因為,黑道的存在是必然。
下至普通百姓,上至武者與先天人群體。
屢禁不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爭斗,而只要有爭斗,就會發展出各種各樣的事物,來給爭斗提供各種各樣的便利。
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是圣人,人是主觀生物,所以會有各自的訴求與欲望。
除非藺重陽以神儒玄章席卷苦境,再用渡世三昧加以鞏固,如此三代,或許可以將之「導正」。
但那樣的世界已經毫無活力。
它已經「死」了。
所以這個念頭誕生的第一時間便被否決。
太多手段,藺重陽皆不屑使用,原因,乃是因為它們與他之初心相悖。
靈感,進步,只有在碰撞之中才能產生,藺重陽一直做的事是穩固大環境,提供和平的土壤,然后嚴以律己,再在此前提下嚴以待人。
以如今不斷提高的生產力,綜合素質,能夠給百姓提供衣食住行保障。
剩下的,遇到就解決,若遇不到……
藺大劍皇只是實力足夠強,并不是無所不能。
他這一生的目的,就是求一個念頭通達,其中有諸多細節,讓他奮斗一生,讓他用盡一切,對得起「我」,對得起「心」。
藺重陽知道,他不能動搖,不能停下腳步,那會讓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化作夢幻泡影。
灰飛煙滅!
他太過強大,好在這個世界敵人夠多,在他穩定大環境后,那些后輩依舊能夠得到歷練,不至于因為無所事事最后面臨滅頂之災。
大環境太平,是沒有大型戰爭與滅世之危,尋常規模的沖突依舊存在,并且沒必要制止。
萬堺朝城,西武林戰線,皆是為此而存在。
至少目前來說,藺重陽還沒有成為整個苦境進步的阻礙,他依舊在拉動著時代進步,而一個世界的強盛不能只靠一個人。
此番再次回到德風古道,讓他愈發欣慰,這些后輩都很優秀。
過去,他不止一次說過這句話。
這是不爭的事實。
有句俗話,小樹想要茁壯長大,便必須在遠離大樹的地方種下,夏承凜確實肩負起了一切,而將來可能會承接這份重任的映云騫,則被丟去了萬堺朝城進行歷練。
關于黑道的應對便是出自這些后輩。
包括酆都城的建立等方略。
那些隨心所欲的「俠客」也可以歸類到黑道。
畢竟,黑道在某些地方,某些城池,還擔任著維護公平與正義的職責,屬于洗白上岸的一環。
可惜不是所有黑道都能洗白,黑道既然不能完全消除,那便將之規范,像這種松散的都不算組織的奇異組織,就算有替百姓伸張正義的一面,但如果沒有正確的理論作為指導,當年的血榜不就是失去約束的例子,就那還是它沒能做大做強。
所以酆都城的存在便極有必要,以一種全新的制度將黑道勢力統籌,酆都城的成員,不像從前的黑道勢力一樣經常進行黑吃黑。
府君為酆都城乃至東武林黑道提供庇護,讓他們能夠活出人樣,他們信仰府君,將府君所言當做最高旨意,他們內部有著相當嚴明的紀律,酆都城成員能夠互幫互助,能夠同舟共濟。
酆都城有正常的產業,并且,因為內部紀律以及律法的存在,使其發展的相當不錯。
比如種植業,畜牧業,制造業,諸如此類。
當然,一些臺面下的灰色產業同樣存在。
買兇殺人,給人當保鏢等等,但酆都城這邊都有一條紅線進行約束。
總體來說,酆都城大綱領只有兩條,一條是不能濫殺無辜,另一條是不能傷害百姓,律法是隨著酆都城越發壯大由官方頒布。
紀律則是酆都城成員共同商議,隨著時間推移黑道團體不斷壯大,黑道內部,會形成類似于家族形式的團體,然后產生獨特的繼承方式,但在此之上還有酆都城對他們進行規范,以及約束。
放后輩去混黑道,同樣能看做是歷練的一種。
這是構成世界的一部分,規范,讓一切都能有個標準,有個度,便是這些后輩正在做的事。
“酆都城每年的創收甚至要超過學海,這樣的規范確實發前人所未發,有趣。”
紂絕陰天宮,一道帷幕將整間大殿隔開,黑衣白發的身影坐在書案之前,翻閱著卷宗,其人正是學海無涯太學主,儒世三圣之復圣。
不過,現在的他,應該稱為酆都城府君才對。
有一說一,當年在學海無涯,他處理諸多事務都沒有在酆都城勤快,這地方確實很有意思。
也就是說,原本的府君,經過洽談之后,如今在學海無涯當太學主,兩人達成了一些協議,再加上有藺重陽作為溝通的橋梁。
讓太學主沒想到的是酆都城這個運行機制,每年能夠給德風古道創造的收益,甚至,要超過學海無涯一年的總收益,兩者的規模不是一個檔次,酆都城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支脈而已,雖然創造的收益會被換成其他資源,再次投入到這里面。
所以,太學主有了計較,他自言自語道:
“看來可以商量著多留一段時間。”
酆都城的奇聞軼事一點不少,內部也不像學海那樣吵來吵去,除了宮殿下鎮壓的狂龍一聲笑,但這個人在太學主看來同樣有趣。
他不是真的瘋癲,而是,有那么一點直指本質的意思。
所謂瘋癲,不過只是一種表象,是狂龍一聲笑用來探究某種事物的手段,太學主在這些年中有與他交流過,非常有趣。
以及,知道府君換人的只有極個別人。
在離開虛無之境后,藺重陽與霽無瑕夫妻,在第一道遇到了凈龍云瀟以及君奉天,法儒無私已經完成了去老還少。
白首的君奉天正氣凜然,不茍言笑中,又帶著屬于他的威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大仇深。
那是他對過往的難以釋懷。
然而,遺憾已經彌補,緊繃的情緒隨之放松。
他的面容,也變回玉簫記憶中的模樣,平日中坐班都是身上加一層術法,以此來保證威嚴,君奉天年輕時候的臉可是一點鎮不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