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細密,扭曲,恐懼……
隨著那詭異低語的響起,周圍的空氣都似乎產生了共鳴,這時甚至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那只在天花板上以詭異速度逃竄的婚紗女尸在發出這種聲音,還是這種囈語自己在發酵。
窸窸窣窣,猶如蟲子,幾乎要沖破人的耳膜,鉆進人的大腦。
而隨著這種聲音的愈發響亮,周圍空氣,都在飛快的旋轉,扭曲,掛件撲簌簌墜落。
繼而,房子的墻壁,屋頂,也跟著扭曲并旋轉。
“嘩啦啦……”
而隨著這種聲音的愈發響亮,強烈的腐臭氣味襲來。
一只一只僵硬的黑影嘩啦啦翅膀飛騰了起來,蒼蠅般盤旋。
那赫然便是一只只腐爛的烏鴉,有著暗紅色的眼睛與惡臭的氣味。
它們飛快匯聚,很快便如同一片烏云也似,伸展開了鋒利的爪子與黑喙,自農場的四面八方飛騰而起,一擁而上,擠進了這個逼仄的房間里,如同一片片盤旋的黑色腐爛龍卷風。
“呼喇……”
它們匯聚成群,向著房間中間的葉飛飛還有魏衛俯沖了過來。
暗紅色眼睛如同點點火星。
……
……
“小心……”
魏衛不及開槍,飛快的轉身,后背沖向烏鴉,將葉飛飛護在了身體下面。
葉飛飛則用身體護住了那個嬰兒。
旋及兩人便被一片黑壓壓的烏云遮在了下面,衣物被撕破的聲音不絕于耳。
待到這一片烏鴉從他們身上飛過,便看到魏衛的后背衣服已經被撕爛,就連皮膚上也已經被抓出了無數道鋒利的口子,嚴重的已經丟了好大一塊皮肉,鮮血從傷口里面滲了出來。
在他起身的時候,傷口便已經開始蠕動并且愈和。
但傷口處留下了死尸口中的黏液,卻附著在傷口的旁邊,使這種愈和的速度變慢了下來。
“生命惡魔?”
旁邊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是倒掛在了天花板上欣賞他們兩人絕望的婚紗女尸。
她看向了魏衛的后背,反而露出了不屑而又嘲諷的表情:
“難怪區區兩個人就敢闖進來破壞我的計劃。”
“只不過,難道你不知道,生命惡魔的力量正好是被死亡克制的嗎?”
“……”
“……”
隨著她的聲音響起,房間里的烏鴉經過了一個盤旋,再度以更兇狠的姿勢俯沖了下來。
這些烏鴉似乎無窮無盡。
水泥房子周圍,那堆積如山的破麻布袋,不時的被鋒利的爪子從里面撕裂。
一堆一堆腐物滑落到了地上。
然后,這群腐物里,有嘶啞的聲音響起,一只只掙扎著振動翅膀,睜開眼睛,扭動脖頸。
在從房間彌漫出來的惡魔低語之下,它們紛紛僵硬的揮動起了腐爛的翅膀。
它們不停加入了死亡鴉群,使鴉群更壯大,如沉甸甸的烏云。
“嘩啦……”
同樣也在這時,趁著這群烏鴉掠過的極短空隙,魏衛已經快速拉著葉飛飛,將她推到了墻角,然后將剛剛那個死尸坐過的沙發倒翻了過來,罩在了她的身上,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防護罩,而他自己則轉過身來,身形快速向外撲出,躲過了鴉群的主力,然后抬手轟去。
呯呯呯。
子彈擊落,便有四五只腐爛的烏鴉尸體墜落了下來,碎肉塊在地上輕輕的顫動。
但相比起那數量龐大的鴉群,根本就形不成什么有效的傷害,劇烈而響亮的槍響,也完全無法對這些死物造成什么威懾力,只是在空中一個旋轉,便又再次向著魏衛撲了過來。
魏衛一邊后退,一邊飛快的打開了槍膛,向著里面所剩無幾的子彈看了一眼。
要省著點用了,他提醒著自己。
自己一直有個但凡手頭寬綽了,子彈就亂用的壞習慣。
基金會特制的子彈,無論是威力還是其本身所蘊含的特權,總是讓自己愛不釋手。
但問題在于,這些子彈并不好搞。
以前在訓練營時,自己還有機會見縫插針的多搞幾顆,但如今,整個廢鐵城每月可以拿到的子彈都有限,如今還沒有跟領導以及負責銷賬的lucky姐混熟的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最悲慘的調查員,基本上都是要每使用一顆子彈,便寫一份報告的。
魏衛可不想淪落到這種下場,因此在過來報道之前,就一直在有意的私藏起存貨來。
但自己在來的路上遇到的那個酒吧,已經消耗了一定的存貨。
雖然跟教官說已經沒有了,其實手頭上還是留了幾顆的。
但這幾顆,也不能就這么不心疼的浪費在這些本身就無辜的烏鴉身上啊……
不然的話,萬一以后想弄死誰卻沒子彈了怎么辦。
基金會下屬的治安官用特殊子彈殺死了具備污染因素的人,哪怕這個人擁有公民身份,也不會被調查,警衛廳會把這樣的案子,直接轉移到基金會的相關部門進行核實,不過因為基金會的相關部門實在太忙了,所以大部分時間的調查也只是作作樣子,基本上不會管。
但哪怕是基金會的調查員,用普通子彈殺了有公民身份的感染者,也需要經受嚴格調查。
有些時候,甚至會因此而被踢出調查科,并受到起訴。
這是一種特權,但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限制。
但眼下的局面,似乎也已經不是子彈可以解決的了。
借助死亡惡魔的力場,將死物從沉眠之中喚醒,對生者進行襲擊,并傳播死亡力量。
只是,這農場里似乎早就準備好了的龐大鴉群,卻給魏衛造成了一定影響。
最簡單的能力,在經過了數量的彌補之后,也是非常可怕的。
……比如可怕的浪費。
……
……
既然這樣,那也就只能……
作出了決定,魏衛心里倒是輕松了起來。
甚至說,他內心里,其實一直在渴求著現在這一刻。
面對著房間里黑壓壓的鴉群,那種烏云也似籠罩了整個房間的死亡精靈。
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種愉悅。
一種發自內心的,真正的愉悅,甚至,過于愉悅了點……
就像一個人的笑容會讓人覺得舒服,但這個笑容逐漸變得夸張時,就多少有點……
……不寒而栗。
“如果生命惡魔的力量不好解決問題……”
魏衛慢慢的說著,眼睛輕輕的閉上,然后又慢慢睜開。
一閉,一睜之間,眼睛里已隱約出現了血絲。
這些血絲,忽地開始蠕動,蔓延。
然后魏衛的后背上,左臉頰上,那些明顯無法愈和,甚至出現了腐爛征兆的傷口之中。
便忽然有一根根纖細的血絲從里面延伸了出來。
它們彼此勾連,纏繞,將他身上一個個的傷口縫合了起來。
這使得魏衛的身體,在短時間內,就如同變成了一個滿是縫合痕跡的玩具。
而與此同時,他將手里的槍插回了腰后的槍囊,然后從旁邊的墻上,摘下了一把鐮刀,這是一柄農場之中隨處可見,一米多長,刃口已經生銹,用來割麥子與雜草的普通鐮刀。
那些縫合了他傷口的血絲,正飛快從他的傷口之中延伸了出來。
一點點順著他的手腕,覆蓋到了這一柄鐮刀之上。
而隨著血絲飛快的蔓延與纏繞,這柄普通的鐮刀,也在快速的拉長,變形,形成了足有兩米多長,刃口鋒利,通體血色,還有無數血絲如活物一般蠕動著的而猙獰的死神鐮刀。
“那這種力量呢?”
魏衛忽然咬牙微笑,眼睛里血色大作。
然后他一步踏向前方,揮舞著手里的血色鐮刀,向著眼前黑壓壓的腐尸烏鴉沖了過去。
“你不是生命體系……”
這一刻,扭曲的婚紗死尸看到了魏衛身上的血絲,忽然表情驚怖,大聲喊了起來。
“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只是還沒等她喊出口,血色鐮刀便已迎頭揮舞了下來。
“嗤”“嗤”“嗤”“嗤”
密集的刀鋒切割聲成連成了一條直線。
也不知有多少飛舞在這狹窄房間里的死亡烏鴉,瞬間便被切割成了整齊的兩半。
不,不僅僅是被切割。
血色的鐮影揮舞之處,紅色的血絲如活了過來,扭曲猙獰,向著周圍發散,它們自身便似帶著那種詭異的,與“惡魔低語”一樣的聲音,直將這房間里的死亡力場,也切也了兩半。
婚紗女尸在那一抹猩紅出現的瞬間,就已經轉身要逃。
她鐵青色的臉上滿是恐懼的表情,扭曲的身體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瞬間就已沖到了窗口位置,身形向著外面撲出,只是,她才剛剛沖出了四五米,窗口里面,便忽然有一只巨大的血色鐮刀探了出來,這鐮刀瞬間勾住了她的腰肢,將絕望她硬生生的拉回了房間之中。
上半截身體被分割,平平的端在了鐮刀之上。
魏衛眼睛里密布血絲,緩緩收回鐮刀,注視著這顆頭顱上面還沒完失消逝的意志。
低聲發笑:“邪靈?殘留意志?還是惡魔?”
“不論你是什么……”
“如果不是為了把你召喚出來殺掉,我又為什么會幫你完成獻祭的最后一環?”
“……”
恐懼的表情出現在了這顆頭顱之上,并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魏衛的臉上,則忽然露出了滿足的笑容,血色鐮刀舞動,猩紅色的影子充斥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