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回復就是,讓基金會不要多管閑事?」
還是在那間小小的酒吧里,當蜘蛛將葉氏財閥的回復敘述了出來時,不知引發了多少人的驚疑。
財團與基金會,一直保持著友好的合作關系,甚至基金會還根據這些不同財團之間贊助金額的多寡,給各大財團定下了清晰的分級,通過些不同的分級,基金會也時常給予多方面的照顧,比如在一些特殊事件的處理上,財團需求的優先級,要高過了普通人,甚至是某些行政廳的事件。
而在基金會下屬的訓練營中,那些每一年培養出來的超凡者,也有相當一部分,進入了各大財團,為他們效力。
某種程度上說,很多人都認為財團與基金會,本來就是親如一家。
甚至說,畢竟基金會掌握著超凡的力量,財團只是有錢,所以在面對基金會時,財團反而經常保持著隱忍與克制。
但如今,財團居然直斥基金會不要多管閑事?
「很吃驚嗎?」
放下了電話的蜘蛛淡淡的說道,甚至都懶得因此而表現出驚訝的表情:「或許,這才是財團最本來的面目,在他們眼里,基金會都只是工具。」
「基金會只是工具?」
旁邊,老烏鴉忽然帶了些怒氣的道:「誰敢說基金會只是工具?就連教會都被基金會攆到了荒野上......」
「所以你認為基金會就因此而取代了教會的位置?」
白蝠忽然冷笑著接口:「以前十二神教會存在時,各大財團,都是教會的附庸,只要教會一句話,財團便要獻上自己的一切,否則他們便不是忠誠的教徒,而不是忠實的教徒,則無法享受他們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他們的財富、地位,甚至是他們的健康,以及他們的生命......」
「確實,現在很多人,包括我們里面的很多人,都認為基金會才是最強大的力量。」
「畢竟,驅逐了教會,基金會便理應取代教會的地位不是嗎?」
白蝠緩緩的搖頭:「但事實并不是這樣的,財團的自我定位,一直都比基金會高。」
老烏鴉下意識的反駁:「這怎么可能......」
「沒什么不可能的。」
白蝠淡淡道:「我家便是財團,我當然知道父親和爺爺是怎么想的。」
老烏鴉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本來他下一句就想說財團里面沒這么傻子來著。
「在財團看來,教會的驅逐,本來就是他們與基金會聯手做到的,而他們之所以驅逐教會,便是因為,教會給不了他們安全感。」
白蝠的回答很冷靜,仿佛拋除了自己財團子弟的身份,在以一種抽離的角度評價。
「教會,十二神教會,本身便是以庇佑者身份自居的教會,反而因為無法給予財團足夠的安全感,導致了他們的背叛以及聯手驅逐......」
在場眾人,除了蜘蛛之外,都多少有些為這個問題而感覺荒唐:「那么,他們想要的安全感又是什么?」
「白蝠說的沒錯,財團確實從來都不以基金會下屬自居。」
蜘蛛幽幽的嘆了一聲,道:「甚至就連基金會也是這么想的,會得到財團的這個回答,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我一開始,就已經將我理解并深信不移的建議給了他們,我說過這是惟一可以解決問題,并摘掉第一大傻瓜帽子的方法,但是,他們明顯并不相信我的話......」
「他們答應了要采取行動,但這采取行動,居然就只是通過電話,來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而已......」
「呵呵......」
她忽然冷笑:「而在我的建議里,基金會這時候就該不惜一切,盡最大的努力去阻止,避免這個計劃的施行。」
眾人多少有些壓抑,一直遲遲無人開口。
氣質陽光,此時卻多少有些陰郁的黑貓,忽然冷冷開口:「不必再這么遮遮掩掩,那些財團中人,究竟想做什么。」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
蜘蛛道:「你以為財團最需要的是什么?」
眾人沉默了一下,財團需要什么似乎很簡單,但居然就是有些不太好講清楚。
他們需要什么?
他們明明什么都有啊......
「說白了,不過是特權而已。」
蜘蛛淡淡道:「財團擁有著難以計數的財富與地位,本身就有著遠超其他人的優勢,但他們并不滿足,所以與基金會保持著很好的關系,這樣在面對超現實事件時,他們仍然可以保有比其他人更強大的優勢,可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不滿足,在這基礎上,還想要獲得更大的優勢......」
老烏鴉豁地抬頭:「那是什么?」
蜘蛛翻了個白眼:「如果你到了這一步,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老烏鴉呆住:「沒事宰個神來玩玩?」
蜘蛛情緒一下子被打斷了,頓了一下才道:「倒是沒有你這么大的野心。」
「他們只是希望......」
她仿佛試著組織了一下語言:「神會永遠站在他們這邊。」
「不是許諾的那種站,而是需要以契約的形式確保下來的,主動權掌握在他們手里的那種站。」
「他們不相信約定,因為他們自己就不太遵守約定,所以,他們只要想要更有把握而已,一種可以讓他們安心的把握。」
「一種可以安心的把握......」
「你直接說他們想要給神戴上鐐銬不就得了,這不就是秩序教會一開始那種,在神的脖子上拴上鏈子那個思路嗎?」
老烏鴉啞然,才有些憤憤的開口:「現在他們的胃口已經這么大了嗎?」
「不是現在,是很早就開始了。」
蜘蛛輕聲回答:「你是不是也聽說過曾經三大財團那場失敗的祭祀?」
「在此之前,基金會曾多次以這場祭祀才告誡眾人,試圖讓人相信財團的野心有多蠢?」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場祭祀沒有失敗呢?」
她慢慢站了起來,輕輕伸了一下懶腰,臉上有種疏離的懶散與疲憊:「他們現在,只是想接續以前的計劃而已。」
「這也是他們不想基金會多管閑事的原因。」
「因為之前那個計劃,本來就是基金會已經允許了他們做的。」
「不論是誰允許或是不允許的,他們都在做。」
黑貓身體輕輕后仰了一下,不知是跟誰學的愛好,開始把槍掏了出來,不停的擦拭,拆卸著,同時口中淡淡道:
「但他們偏偏招惹了魏哥的女人......」
他說著撇撇嘴,之前見過那個女人,始終覺得她還是有點配不上魏哥。
明明瘦的沒前沒后,魏衛不應該是胸大屁股大的極品女人才能配得上嗎?
但想到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便還是淡淡說了下去:「所以,重要的是我們怎么做。」
「這......」
其他人頓時遲疑的看向了黑貓。
「魏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的隊員,就是我的隊員,他的女朋友,就是......」
黑貓頓了一下,道:「不論是什么,我們都不能置之不理。」
「若他真的這么在意這個女人......」
白蝠微微有些遲疑的抬頭:「他為什么自己不來?」
「或許他會來。」
蜘蛛道:「也或許他不會,而這兩者,都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不來?」
老烏鴉怔了怔,道:「那家伙雖然變態,但他一直都挺有人情味的啊,以前跟別人打架,每次都到場,還都帶著家伙......」
「位格......」
蜘蛛有些疲憊的揉了一下太陽穴,道:「你難道不知道,他如果可以從神圣領域平安歸來,就肯定已經表現出了超越第六位階的能力嗎?」
「而第七位階的話,便是圖騰,也就是象征......」
「當一個人成為了象征,便如同掌握了狂風襲卷大地的力量,在這種力量下,又怎么保護自己那一點小小的燭光?」
說著,她臉上的擔憂也越來越重了:「所以,我擔心他如果到達了第七位階,便不會再在意這個女孩了......」
「晉升到了第七位階,通常人性都會被稀釋并抹除。」
「你們多少也該聽說過,基金會沒有第七位階的原因,就在這里,先鋒實驗室,并不是沒有能力將人送到第七位階。」
「只是,他們無法保證被送上去的,還是不是人......」
「人性被稀釋......」
白蝠怔了半晌,忽然道:「那他如果來了,你又擔心什么?」
蜘蛛輕聲道:「他如果來了,便正中那些人的圈套,他們很樂意把他,變成真正的......神!」
「隊長,你居然真的一點行動也沒有?」
同一時間,廢鐵城內,歐陽隊長躺在了院子里的藤椅上,呆呆的看著灰暗的天空,仿佛在出神。
隊員們似乎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只是越忙,他們越發現自己沒什么可忙的,動作都緩緩停了下來,各自呆住了出神。
第一個出口發問的,是lky姐。
「飛飛的事情我其實早就知道了,她爸爸跟我講過。」
歐陽隊長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甚至我知道的更多一些,因為癡愚跟我講過一些秘密。」
「至于小魏......」
他停頓了一下,道:「上一次廢鐵城這邊發生的事情,就已經讓我們明白,小魏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我們的預料,他早就進入了一個新的層次。」
「我們該躲著他的......」
「就像,茫茫在共享記憶池里告誡我們的一樣,我們應該遠遠的躲開,躲開與他們有關的漩渦·····」
Lky姐聽著這些話,只覺一點新鮮感都沒有,非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心里一陣焦躁,微一遲疑,便要開口:「可是......」
歐陽隊長提前打斷了她的話,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Lky姐一下子沉默了。
「我們都會死的......」
歐陽隊長喃喃道:「你們都知道的,我們只是一群逃亡的人,只希望可以一直逃亡,直到逃出惡魔的視線......」
「我們明明快
要成功了......」
「我們也曾經好多次,都破壞了自己的原則,為了所謂的底限,去做一些我們不應該做的事......」
「但這一次,真的太危險了......」
「不是我們不夠勇氣啊,而是因為我們都知道,這一次如果我們插了手,那是真的會死人的,可能是你們,也可能是我......」
「那真的,已經超出我們能力太多了......」
歐陽隊長的話,使得在場所有人,心情都有些壓抑,沉重,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而在這壓抑里,豬仔哥小心的眨了一下眼睛,道:「可是啊隊長,他們兩個......」
「也都叫你為隊長啊......」
「孩子,你該上去了。」
第二城防線,三級財團葉家老先生的書房里,床上那一攤肉皮,正溫和的向葉飛飛說著:「我們都會以最崇敬的目光,目送你走上那個位置。」
「不......」
但葉飛飛,卻有些驚恐的喊了出來。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又不知道該退向哪里,因為在她周圍,到處都是穿著黑色袍子的人。
他們似乎每一個對自己都很尊敬,但在這尊敬的表象下,又每一個都冷漠至極,冷漠到沒有半點心慈手軟,有的只有無盡貪婪。
她發現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膽小,這時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無論那是什么,我都不想去。」
「你們......」
「你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想要幫你解脫而已,我的孩子。」
旁邊一位身材高瘦的老人,輕輕的抬頭看著葉飛飛,兩只手在胸前,搭成了一個虔誠而又神秘的姿勢:「那些力量,封在你的身體里面,已經太久了。」
「你也深受其中困擾,不是嗎?」
「我可以想象你這十幾年,過的有多辛苦,因為現實與你的靈魂并不兼容,所以會導致你處處碰壁。」
「但現在,終于是時候了。」
「脫離現在這具枷鎖,迎來真正的自由與降臨,不好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而在他說著這些話時,便輕輕的腳步上前,其他人也紛紛跟著上前,眼神熱烈而激動。
葉飛飛被這熱烈嚇到,甚至大腦都有些暈眩。
仿佛有一幕幕離奇的畫面,正在她的腦海浮現,如同一條條意義不同的數據,正在與她腦海里的某些東西交織,形成新的認真。
但這種新的認真,卻讓她感到害怕。
仿佛自己隨時都會因此而迷失,變成另外一個怪物。
她甚至因此產生了一種想逃的沖動,不停的大聲喊著,雙手捧著太陽穴,以防自己的腦子逃跑。
「你們究竟想對我做什么?」
她的聲音都因為恐慌,而帶上了哭腔:「我不想在這里,我想離開,隊長,還有小衛哥,爸爸媽媽,他們都在等著我......」
「沒人會在等你,因為你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床上的族爺,或者說那一堆肉皮,正用怪異而低聲的聲音說著:「而你也不要害怕,不要擔心......」
「我們現在做的,不就是當年你告訴我們要做的事情嗎?」
「我們只是遵守著你的指令,在當時那個不合適的時機,將你的認知封印,然后......」
「這個關鍵的時刻到來時,將你重新喚醒而已......」
嗡嗡嗡......
如果說記憶里面也可以擁有炸彈,葉飛飛便感覺自己的腦海里,正有一團團的記憶碎片炸裂。
她只覺頭痛欲裂,一個個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正飛快的覺醒。
這讓她感覺到了本能層面的恐慌,恐慌的盡頭,她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尖叫,這成為了,她最絕望的關頭,向整個世界求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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