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若水。
青萍劍劍與劍鞘一同升空。
紫青二色氤氳,將天際徹底渲染。
在蒼穹之上的那個聲音落下的這一剎那,在場的所有人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瞬間地站了起來,遙遙地望著蒼穹之上!
一片寂靜!
“為二十一州接上脊梁”
聞人平心怔怔地看著蒼穹,山巒起伏著,眸子中滿是淚痕,柔荑輕輕地捂住朱唇,沒有言語。
一眾劍宗弟子只覺得胸腔中積郁了難以言語的震撼之感,似乎從未因為自己是劍宗人而感到無比的自豪!
一個個高舉著拳頭,耳畔傳來了陣陣的嘶吼聲!
“干涸的大地布滿了骸骨,血漿是劍宗人的哀鳴!”
“從未有人歌頌過,也未曾記得倒懸天的那座石碑之下埋葬的是劍宗的悲愴!”
“是劍宗一劍接上了二十一州的脊梁,接上了天地的脊梁!”
林多的面色瞬間鐵青,眸子緊瞇著看著蒼穹之上得那面鏡子,大手死死地攥著。
他又怎么不知道這劍宗背后之聲是誰?
蘇北是什么意思?
全天下那么多宗門都沒有出來,你單獨拿無華闕說話干什么?
無數道目光朝著無華闕看了過來,林多一言不發,面色陰沉的看著蒼穹之上。
掌聲鋪天蓋地而來,這一刻無論是大大小小宗門,皆是在這一刻發自內心的震撼。
不知何時,后背已經濕透。
那是一種尊敬,對于曾經的天下劍宗發自內心的尊敬!
遍地的斷劍,一些曾經經歷過,亦或者是真正感受過千年前之事的老修士,僅僅是記憶中的景象便是讓其再次的神魂震動,當年不可一世的荒修,劍宗八百劍仙出劍宗一力抗之,是何等的氣魄?
也是那一戰,埋葬了劍宗的萬載底蘊!
南皇神色微微變換地看著劍娘胸前的石質吊墜,眸子中滿含深意地看著劍娘,隨后回過頭輕輕地對身后的侍衛長囑咐了一句話。
二十一州,無論任何州城,所有人的眼角處皆是含著一絲濕潤。
紅了的眼圈亦不知道是激動?是感動?還是沖動?
淚水忍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盡管只是一個普通人,盡管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可是卻絲毫不影響他們見到這震撼的一幕,胸腔之中的熱血回蕩!
“我已經渾身被冷汗打濕了!”
“這真的是我見過震撼的一次開幕式,沒有之一。”
“劍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天下劍宗!天下劍宗!劍宗配的上天下二字!”
“說起來,這個開幕式是蘇長老策劃的嗎?蘇長老啊!”
修仙能長生否?
似乎不知何時這一觀念早已經深入了人心,修仙便是為了逍遙,是為了超脫,是為了不入輪回,隨心所欲,言出法隨,逍遙萬界
只是今日,透過這片蒼穹,似乎一個早已經被世人所遺忘的詞語再一次的被喚醒。
修仙,是為了眾生。
劍宗的開幕式已經結束了,隨著天際之上的青萍劍逐漸地消失,所有人手中顫抖嗡鳴的劍柄才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但是所有人皆是翹首以盼,似乎都是在等待著什么,望著蒼穹。
樓臺上的燈火陡然一暗,唯有月光明亮如初。
如霧的月光中,一道白衫繡海棠的修長身影出現在了高臺之上,有風拂面微熏,蘇北走上了臺,那把鳴顫的青萍劍正插在他的腰間。
“果真是蘇長老!”
“意料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啊!”
高臺之下所有人皆是一陣感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聞人平心的眸子閃爍著,不久之前高臺之上的那個男子輕撫著自己的眼角,對自己說,劍宗會好起來的,請相信師弟。
這個懶散地,在眾人眼中永遠都是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的,但是骨子里卻又是沒有絲毫的怯懦的男子。
他真的做到了
耳畔邊依舊是回蕩著一眾劍宗弟子發自內心的雀躍,那是一種久違的歸屬感,自豪感,一種凝聚感!
那個自己一直照顧的小男孩,真的已經成長為能為劍宗獨當一面的人了。
淚花在眸子中打轉,聞人平心嘴角含著一絲笑意,輕輕道:
“這是師姐所見的,最好的劍宗。”
高臺之上。
那名圣地弟子強行壓下心中的那一絲震撼,走上前去,一臉笑著的看著那一百名劍宗女弟子。
剛想要問話之時,便是聽到了臺下無華闕所在位置地一聲陰陽怪氣:
“劍宗可真的是讓人感動至極啊!”
“林某最為佩服的便是蘇長老嘴上一邊說著對所有人皆是一視同仁,手下收的兩個徒兒卻皆是有天賦之人。”
“可是現在看來劍宗同無華闕本質依舊還是一樣的嗎?登臺的弟子不出林某所意料,也盡是劍宗的精英吧。”
“尊重弱者?蘇長老可真的是雙標呢!”
雖然只能透過蒼穹之鏡觀察開幕式的表演,可是看到劍娘那睥睨天下的眼神,以及一眾劍宗女弟子剛表演過的震撼一幕,所有人心中都是有著同林多一樣的想法!
——不過這不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嗎?
高臺之上的圣地弟子一時愣住了,還從來沒有人在這種場合之上開口公然嘲諷,即便是兩個宗門不合,至少表面上依舊是過得去。
圣女高坐在圣殿,輕輕地翹起左腿交疊在右腿之上,玉臂拄著臉頰,眸子瞇著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眾圣地長老坐不住了,五長老宇文都瞬間便是站了起來,沖著無華闕所在的位置冷聲道:
“放肆!”
一旁的王通長老卻是站了起來,撫著胡須看著宇文都幽幽道:
“宇文長老何必動如此之大的火氣?難道無華闕說的不對嗎?”
宇文都眸子森冷的望著王通,冷哼了一聲便是坐了下去,淡淡道:
“王通長老可真是一位公正的長老呢。”
那名圣地弟子看著長老臺上的爭執,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知道說些什么,這個時候鑰煙的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
“繼續進行。”
圣地弟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笑了笑,面對著蒼穹之境走向了劍娘,依舊是和之前同樣的話語:
“此次劍宗登臺的都是劍宗的什么人呢?”
高臺下。
桃花宗的弟子眸子復雜地看著高臺之上的劍宗人,輕輕開口道:
“果然,即便是劍宗登臺的依舊是精英弟子。”
“說起來這不就是我們從小接受的事實嘛?為什么今天還會有一絲期盼?”
一名桃花宗弟子笑了笑,隨后沉默不語。
也許就是這樣,在自己發現似乎是窺得了一抹曙光之際,現實卻又是毫不留情地將這一切所斬斷。
身旁的諸多小宗門似乎也從剛才的震撼之中回過了神,眸子復雜的望著高臺之上。
也就在圣地弟子問話之際,蒼穹之鏡聚焦在了劍娘的臉龐之上,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她的精致的面龐。
劍娘略有些緊張地看著圣地弟子,小手緊緊地抓著裙子的一角,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間或悠悠迷離,間或明光綻雪。
看著這一幕,方才的一切仿若是過往云煙一般,飄渺消散,所有人的眼中只有劍娘的身影。
——這真的是剛才那個絕世的身影嗎?
長老臺上的皇后林瑾瑜待看清劍娘之時,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鳳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這不是洗劍池的那個啞巴小姑娘嗎?
似乎一瞬間,一個想法充斥著腦海,她連忙仔仔細細地看著其他一眾女弟子,恍惚之間,記憶中,在那個下午,黃昏之下,這些同樣的身體有所缺陷的女子圍繞在那個奇怪的男子身邊好似躍動的精靈。
纖纖玉手輕輕地捂著朱唇,眸子復雜地看著那個高臺之上微笑的男子。
姬南玨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是不知道她為何如此的反應?
圣地弟子看著劍娘,卻是發現劍娘遲遲沒有開口,睜大明澈的雙眸,小臉漲的通紅看著自己,隨后眸子輕輕地低垂著,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她還是第一次站在這等萬人矚目的高臺之上。
雖然圣地弟子的心中有疑惑,但是只當自己說話聲音有些小了,輕咳一聲,這一次聲音很大,再一次問道:
“此次劍宗登臺的都是劍宗的什么人呢?”
劍娘的貝齒輕咬著薄唇,余光看向了蘇北,看著他正彎著眸子,微笑地看著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隨后對著圣地弟子打起了手勢。
一名有些微瘸的弟子笑著走上前。
一名雙目盡是滄桑的弟子笑著看著一切.
一名面帶疤痕,丹田盡廢的弟子輕輕地笑了一下。
一名
圣地弟子一臉懵的看著面前的百名劍宗弟子。
蒼穹之鏡的轉播之下,整個二十一州人皆是怔怔地看著鏡子中的一切。
桃花宗弟子怔住了。
無華闕怔住了。
姬南玨怔住了。
圣女鑰煙怔住了。
二十一州人怔住了。
——月光之下,那個銀海繡金道尊長袍的女子,那個柔弱的女子臉上洋溢著幸福。
她是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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