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錯,晃著曲水亭。
一陣輕柔的風吹過,撲撲沙沙。
劍宗大殿之上的一眾劍宗弟子爭斗了一整天,如今大殿之上所留下的劍宗弟子不過一手之數。
不過讓眾人所感到震驚的是,除了各峰長老親傳弟子之外,一個名字叫做莫凡的外門弟子竟然生生的在一眾親傳弟子中站穩了腳跟。
據說此子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沒有絲毫背景,出生在一個偏僻的小鎮,憑借著自己的努力硬生生的走到這里實在是惹眼的很。
不過震驚之余,所有人的目光便從莫凡的身上離開了,畢竟一個所謂的‘小鎮家’沒有什么看的。
“蕭師姐同墨師姐大戰了!”
“天啊,也不知道蘇長老的兩位親傳弟子究竟誰更強一點。”
“應該是蕭師姐吧,畢竟蕭師姐修煉時間更長一點,還是蘇長老的大弟子。”
“蘇長老對所有弟子都是一視同仁的,而且墨離師姐也不過是晚了一個月進門,雙方的境界修為又都差不多......”
大殿之上,兩女相互對視著,手中握著近乎一模一樣的長劍。
陽光暖暖地灑在了大殿之上,聞人平心靠著亭欄慵懶地笑著,堯有興趣的看著擂臺之上的兩人,有一個空位恰好在其身側。
對于蘇北的這兩個弟子她一直都有默默地關注著,最近能明顯的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地感情。
而對于兩人究竟誰更強一些,其實她的心中也頗有一些期待。
正準備換個姿勢躺著時,單無瀾便是邁了過來,紫色的長裙攜著陣陣清潤的風,直撲人面。
坐在聞人平心身旁,漫不經心的掃過亭中的一切,隨后淡淡開口道:
“師姐,我要去找他。”
跟在她身后的單無闕氣喘吁吁地跟了過來,一頭呆毛搖搖晃晃地,大白團子放在了她的后背之上,用一雙帶著乞求的眸光看著聞人平心。
聞人平心的并未回頭看兩人,目光仍舊是盯著擂臺之上,良久,才幽幽道:
“怎么?知道了他的消息就這么迫不及待了?”
“現在外面這么亂,你覺得我會讓你出去?”
單無瀾的面色之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素手輕抬,拍開了壓在自己腦袋上的單無闕。
單無闕撅了撅嘴吧,砸吧了一下小嘴。
“我只是知會師姐一聲。”
“而并不是尋求師姐的意見。”
聞人平心將目光從大殿之中收了回來,帶著玩味地看著她,開口道:
“我看你并不是想找他。”
“是想要找那個叫南姬的女人吧......”
話音還未曾說完,便是見到單無瀾的身體輕輕地顫抖了一下,雙眼凝視著腰間的長劍,一瞬不瞬。
繼而明顯的能感受的到亭中的云氣猛地一顫。
紫色的長裙淹沒于云海,唯余步搖閃爍。
單無闕從后面一把抱住了她,呆毛飛快地搖動著,打著哈哈道:
“當然不是啦,妹妹是為蘇長老織了一件長衫,想要送過去看看合不合身.....”
“對吧,妹妹。”
單無瀾回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幽幽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聞人平心嘆了一口氣,身子懶散地斜歪著,勾勒出了一個優美的曲線,玉臂撐著席子,兩條修長的玉腿自然作曲于懷前,將兩個大白團子擠得滿滿登登的。
隨后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好似有所指地開口道:
“對于這個結果,你的心中不是應該早有準備嗎?”
“怎么這般慌亂,沉不住心?”
“而且,蘇北是為了你去的南國吧......”
單無瀾眉兒斂著,眸子微微張開,望著下方已經準備完畢,長劍出鞘的兩女,冷笑一聲,淡淡道:
“那他怕是樂在其中,不想回劍宗了。”
“南國多好,還有南姬陪著他。”
話語還未曾說完,只聽一聲。
鏗鏘——
殿下的長劍已經出鞘。
蕭若情的目光對視著墨離,雙方皆是帶著一股子決然之意。
劍娘的小手緊緊地握著,明顯能看出她的神色有些緊張,眸子中滿是復雜的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地望著。
盡管站在大殿之上的不是她,但是心中依舊是萬分的擔憂。
這幾日自己總是能聽見兩位師姐的爭執,好像是關于師尊的,而這一場戰斗似乎關乎著她們之間所爭吵的結果。
墨離身著淡青色的衣褲,踩著一雙白色的繡鞋,滿頭銀絲用一方絲巾隨意挽起。
蕭若情臉龐之上脂粉未施,一頭長發束起,仍是舊時的模樣,玉指輕輕地抹過劍鋒,雙眸微瞇,神色凝重道:
“師妹,是時候為我們這么久的爭執做一個了斷了。”
劍芒之上一股清光四射,籠罩著她溫潤的朝著四周逐漸地蕩漾開來。
獨屬于她的大道氣。
墨離無聲,踏前半步,亦不作言,只是伸出兩根手指,一指天,復指地,而后點向眉心,緩緩移至胸前,定住。
那柄長劍便是浮動在了她的身前。
她自然知曉蕭若情口中的所言是何意。
“不過區區幾個月的溫柔以待,就將你心中所謂的刻骨之恨消融了?”
“那你所謂的恨還真是卑微。”
“呵。”
“刻骨銘心?”
蕭若情對墨離出言的冷嘲熱諷并未動怒,眸子中不見惱火之意,平靜道:
“師妹,我并不知曉你究竟經歷過了什么。”
“但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未曾修有吞天,那在師姐我的心中,這一切就當是一場夢。”
墨離清冷的臉龐之上終于有了一絲動容,上前一步,長劍自天際之間滑落。
眸子中藏滿了種種復雜情緒,聲音冰冷道:
“師姐,這就是你今日給我的答復嗎?”
鏗鏘——
兩柄長劍猛地撞擊在了一起。
劍骨,劍心,劍體,對于劍道的修煉可謂是得天獨厚,無論是力量亦或者是氣勢,都遠遠的超過了蕭若情所能展示出來的實力。
她五指輕旋,手中的長劍旋轉飛出,如同一朵青蓮綻放開來,在茫茫夕陽之下帶出一道清晰可見的“痕跡”。
緊接著她整個人也隨之而動,緊隨長劍前行,一聲嬌喝:
“劍二,只若初見!!”
大殿無聲,然則此處再無先前的半分安寧,唯有劍氣四溢。
蕭若情眉兒蹙了一下,反手握住長劍,長劍出鞘,鏗鏘聲瞬間蓋過了劍聲嗡鳴。
——出劍有劍氣。
下一刻,這如血色的夕陽被這一劍切割成兩半,一道隱隱約約如細線的劍氣從上而下地朝著墨離的那一劍直直斬下。
迎上了那一式劍二。
“劍一,一往而深!!”
鏗鏘——
劍氣相交,蕩起一圈漣漪。
無數灰塵四溢,在這一刻被震碎成灰霧彌散開來,在兩人之間升騰起一片茫茫灰色。
蕭若情的腳步卻是不停,手中長劍前指,以劍一的一往無前之勢繼續前行,穿過這片灰色,與墨離的長劍再一次轟然相撞。
兩股浩蕩磅礴的劍氣轟然炸裂開來。
劍氣肆意游動,絲絲殺人。
大道氣在氣勢之上比不過純劍修的劍三體,但在靈氣的浩瀚方面可謂是得天獨厚。
兩人的長劍相抵著,距離很近,蕭若情能看得清楚墨離的絲絲銀色的睫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道:
“師妹,該放下了!!”
“你已經病態了,這不是你!!你該走出來了......”
啪——
墨離手中的長劍瞬間展開,如同一面大盾一般,蕩開了蕭若情的這一劍,眸子中滿是說不清的執念,神色凜然道:
“你讓我放下?像你一樣懷揣著那卑微的喜歡?”
“是他殺了我!你讓我走出來?”
“你就這么沉迷于他的溫柔嗎?醒醒吧,師姐,他早晚會得到吞天,一切的一切依舊是那般模樣......”
“而我們之所以出現在這兒,你還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么嗎?”
最后一句近乎聲嘶力竭一般,在蕭若情的耳畔嘶吼了出來,墨離銀色的瞳孔之中滿是瘋狂之色。
這一劍,如龍卷傾瀉,煙塵散亂四濺。
蕭若情避無可避,只能將長劍橫于身前,被這一劍逼退數丈,雙腳陷入地面,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溝壑。
狼狽不堪,裙衫之上沾滿了浮塵。
鏗鏘——
“師妹,是你的心境出了問題!你若是真的如此這般恨他,你為何會如此在乎他的一切?”
“你若是真的恨他,為何依舊會選擇拜在他的門下?”
“說到底,你不過是在逃避,試圖用你的瘋狂,試圖用你的舉動,試圖用你的所為,試圖用你的仇恨來隱藏你心中深處的那一份執念!”
墨離笑了,那是一種酣暢淋漓的笑,只是搭配上她隱隱有一些血絲的瞳孔卻越發地顯得詭異,
“我的執念?”
“就是執念!”
她的長劍一挑,身形倏忽而動,如翩然蝶影,腳尖輕點,在地面上留下一個蓮花痕跡,接連九步,步步留痕,好似一條蓮花之路。
“他會當著天下人的面賜我造化丹。”
“他懲罰我讓我每晚都去同他請安。”
“他告訴我要沿著自己的心去尋走。”
“他拉著我的手為我插上銀色步搖。”
“他好溫柔啊......好溫柔......”
一步一生蓮,步步生蓮花。
大殿之上隱隱有著劍鳴聲音獨奏,夾雜著墨離帶著更咽,卻森然的聲音:
“我痛恨他的溫柔!!”
“我痛恨在每個夜晚都徹夜難眠的日子,為什么!?”
“為什么每次當我再次將我的心封閉之時,想要將劍心揮劍與他之時,他總會及時地出現,用他那所謂的溫柔一次一次,一次一次的去崩塌我的信念!!”
“為什么每當我去回憶他刺向我胸膛的那一劍之時,伴隨而來的不是那一片黑暗的痛恨,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我受不了了!師姐!”
墨離手中的長劍顫鳴不止,即便是激烈的金石聲音中依舊是清晰可聞。
劍與劍再次相撞。
一道金石之聲響起。
鏗鏘——
兩道嬌喝聲音同時響徹在了整個大殿之上:
“劍三,踏歌尋醉!!”
轟——
兩道身影瞬間倒飛了出去,在大殿之上遺留下了兩道血跡。
所有圍觀的弟子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久久無言。
兩道絕美的身姿就這么在大殿之上一劍一劍地碰撞著,同樣的功法,同樣的傾城!
沉默了良久,方才有人悄聲議論道:
“兩位師姐,究竟在說什么啊......”
“我從來沒有見過墨離師姐這般模樣!!”
“蕭若情師姐的實力竟然這么強?這怕是接近元嬰了吧?”
“這......這潛龍榜別人還怎么同兩位師姐爭??”
“她們的實力怕是已經達到了這個年紀絕對的巔峰了吧......”
角落里,莫凡的眸子滿是震驚地望著這一幕,繼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勁地攥著拳頭,滿是不服輸之意。
聞人平心眉兒蹙著,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望著大殿之上的兩名女子。
她們竟然連劍三都學會了??
這是一種什么恐怖的天賦?那墨離天生劍修也就算了,為何蕭若情的領悟力也這般恐怖?
而且,兩人之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們在說什么?
蕭若情嘴角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纖細手掌上瞬間滲出許多鮮紅血絲,兩人的碰撞,由此可見一斑。
輕輕地擦拭了一下嘴角,望著同樣做這個的動作的墨離。
她以劍輕輕地抵在地面之上,血色梅花就這么印在了胸膛之上,一襲風吹奏著,在這個夕陽之下散漫。
金黃之色同兩人顫抖的背影交織著,久久,挽袖于夕陽中,唯有一縷清風,撩著裙角。
滿殿殷紅。
“師妹,我曾經也糾結過。”
蕭若情手中的長劍揮動著,她體內所剩余的大道氣全部凝結在了這一劍之上。
步履有些蹣跚地朝著墨離走著,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地笑容:
“糾結又如何呢?”
“即便是他再次修煉了吞天又如何呢?”
“我會阻止他的。”
“這便是我此世所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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