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濁煞氣自銅關面前升起,沖天紅云將整個天空遮蓋。
明明是上午,卻見不到一絲陽光。
只覺得躁動壓抑,令人暴躁。
安南伯吐出口中鮮血,身上滿是血色,輕重傷無數。
神色凝重,戰甲不解,拄著長槍,凝望著遠方的天空。
那排山倒海的紅色霧氣正滾滾而來。
銅關守住了,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十八萬兵卒所剩無幾,堅守城墻兩個月。
前兩月,北魏調集了三十萬大軍,并且還在源源不斷的輸送兵員。這兩月,北魏發了瘋一般沖擊銅關,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北魏兵將的個人勇力超過大梁的兵卒。
作為守城方,損失如此慘重,實在讓安南伯難以接受。
但是好在銅關沒有丟失。
全賴銅關大城堅固,和將士們敢于用命。
“大帥,您該解下戰甲了。”
宋奎趕忙扶助安南伯,廝殺這么久,不解甲治傷的話,很容易落下傷病,形成暗傷。
安南伯搖頭道:“不行。”
他必須堅持住,一旦解開戰甲,身軀就可能撐不住。
現在局勢也不明朗,前往紅云壓城,怎么看都不是凡人手段。
城中百姓才是安南伯首先要考慮的,而且還要擔心,如果銅關丟失,將會讓大梁的北方屏障消失。
到時候北魏的騎兵南下,如入無人之境。
“難道是北魏的仙師出手了?”安南伯驟緊眉頭。
仙師向來不關心俗世,如果仙師出手的話,任憑他們如何頑強守城,也終究沒有辦法守住銅關。
銅關城中的百姓同樣看到了沖天的紅云,雖然離的很遠,但是讓人很不舒服。
恐懼彌漫。
人心惶惶。
北魏大軍撤退了。
他們不敢不退,若是被如此龐大的煞氣一卷,輕則煞氣入體命不久矣,重則直接被沖擊成煞尸體。
仙師早有言撤退,所以縱然沒有攻下銅關,他們也匆匆離去。
負劍仙師站在山崖前,望著整個聚煞格局露出笑容。
他根本不需要北魏的兵卒攻破銅關,只要戰陣廝殺傷亡,填補出煞氣空缺就足夠了。
如此磅礴的煞氣,根本不是凡人能夠抵抗,只要站在里面就會被煉成煞尸,就連初期的練氣士都不敢貿然出現在里面。
所以在大陣開啟一個口子的時候,他就命令北魏兵卒離開。
“還不夠。”
負劍青年神色輕松,他已經完成了老祖的命令。
五個月前,大陣就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只差最后一把助推,現在終于打開。
劍指往前一點,背后赤色長劍悍然出鞘,迎風見長,青年站在長劍上,化作一道赤色紅光沖入云煞之中。
法力形成屏障阻擋周圍煞氣,虹劍的速度再上一層樓,載著青年落地。
紅色的煞氣迷霧很濃郁,就是運起靈官法眼,能見度也不高。
越是往下越感覺濃厚,落在地上,看天空和黑夜無疑。
聚煞的隔絕,其中有陣眼位于布局的交織之處。
這個地點也許是中心,也有可能偏中心,如果沒有這么大的紅霧他還能用靈官法眼探查,現在就需要用點其他的手段了。
青年拿出血色羅盤,從納物符中拿出符紙,法力涌入,符紙頓時化作飛灰落在羅盤上,羅盤指針迅速轉動,定定的指向一個方向。
“原來在這里。”
青年露出笑容,丈量抵達羅盤指的地點,一召環在身側的虹劍,劍光閃爍之間,一大片塵土草皮被掀起,顯露出一個陣紋。
取出一枚血色的珠子,青年將珠子放在陣紋中心。
陣法閃爍,咔的一聲,原本嚴絲合縫的大陣紋路出現了缺口。
霎那間,洶涌的血色氣息沖天而起。
呼嘯風聲宛如厲鬼怒吼。
青年仙師首當其沖,法力屏障再加厚一層,虹劍環繞在身側。
濃厚煞氣雖然觸及青年仙師的法力屏障,卻根本就沒有辦法破開防御。
絲毫不能撼動于他,可見青年仙師的實力強勁。
七日后,大陣將完全開啟。
另一邊,趕路兩日而來的溫岳神色錯愕。
他沒想到銅關的情況會這么嚴重,眼前怒浪煞氣已經漲的比銅關還高了,如果這個時候一個浪頭打過來,城中百姓全都得死。
溫岳站在城墻上,神情復雜。
他明明說過要保境安民,但是雙方的戰爭不僅僅沒有消失,反而擴大了規模。
僅僅是因為元靈宗想要南岳山腳底下的東西。
“如此做派,怎么稱得上是名門正派?”溫岳怒喝。
怒罵了幾聲雖然痛快,溫岳也知道改變不了什么。
當務之急是抵擋住滾滾煞氣。
一旦讓煞氣入城,將會造成無數傷亡,整個銅關都會變成死城。
更不用說再蔓延開,方圓千里也不會有活物。
“先生,說不得要暴露魂幡了。”
溫岳詢問涂山君,他希望先生能夠答應,但是又不希望魂幡暴露。
能夠將如此磅礴煞氣盡數阻擋,也就只有現在的魂幡能夠做到。
但是他使用魂幡的話,就會暴露給很多人。
大梁供奉樓的散修會知道,元靈宗也會知道,說不定五靈宗也會知道,屆時他們將會面對很多困難。
涂山君神色平靜,眼中顯露激動。
如此磅礴的煞氣,如果都被魂幡吸收的話,他是不是有機會步入極品法器。
將魂幡暴露給其他人確實是弊端,而且五靈宗還有個人一直追著他。
不過考慮到自身的實力,以及極品法器的厲害,涂山君的神色不見絲毫動搖:‘無妨。’
‘陣眼的位置應該在這里。’
涂山君將陣眼標注出來。
他沒有什么意見,現在有機會進化至極品法器,涂山君不想放過。
說不得要讓四鬼和大頭鬼王提前入魂幡一敘,助他突破筑基境界了,到時候不管是打是走都能自由決定。
修行界本就是殘酷的,哪可能一直平平安安。
危機,不僅僅代表著危險,同樣代表著機遇,能夠抓住機遇就會機會更高一層樓。
涂山君不想放過。
溫岳回頭看了一眼銅關,以及身后的大梁,飛劍甩出,一步踏上,化作紅光沖入紅霧。
法力光芒形成屏障,抵擋周圍煞氣的侵蝕。
‘有人。’
涂山君提前發現了陣眼位置站著的一個人。
魂幡震動,提醒溫岳。
溫岳略有遲疑,還是飛奔過去,落地才發現是一個劍眉英俊的青年仙師。
此人負劍閉目,盤坐于陣眼之前,法力形成屏障阻擋著煞氣。
察覺到溫岳的到來,青年仙師睜開雙眼,神光閃爍,聲音平淡響亮:“道友,在下元靈宗內門弟子莊士塵,此地是我元靈宗地界,還請速速退去。”
說話間,顯露出真實的修為。
練氣十層!
就算有靈龜胎息術遮掩,但是青年仙師還是大概看出了溫岳的實力,估計也就是練氣后期,法力敦厚沒有暴戾氣息,修行的是中正平和的功法。
這個年紀能有后期的修為,應該是宗門修士才對。
“元靈宗修士。”
溫岳略有悸動,他想起來自己還中了元靈宗的血咒,不過半月前因為他修為突破就已經碎裂,也就需要再遮掩。
“南岳山不是你們元靈宗的地盤,你還是速速退去吧。”
溫岳越過青年仙師,看到了他身后的大陣,大陣就像是被掰開的大門,猩紅霧氣一浪高過一浪,周圍逸散出來的煞氣根本比不上這里。
莊士塵起身,神色冷峻,長劍環繞身側,言語之中雖無怒,卻異常冷漠:“莫要不知好歹,別怪我飛劍斬人。”
“元靈宗干涉世俗,以人命填補大陣,放出煞氣。如此倒行逆施,早晚滅門。”
“好膽!”
莊士塵由驚轉怒,厲喝道:“既然你知道這么多事,那就死在這里吧。”
溫岳不再與他廢話,周身法力鼓動,魂幡落在手中。
揚旗掄轉。
三道虛影惡鬼驟然飛出,張牙舞爪直奔莊士塵。
莊士塵神色凜然:“魂幡?”
“三虹化。”
赤色飛劍化作三道紅光,三道紅光均為實質,不再是兩道虛影。
劍芒與惡鬼對上,卻不是鬼影的對手。
如今的百鬼夜行早不是原先的威力。
魂幡惡鬼越來越多,捏合而成的百鬼自然變得更加強大。
法袍注入法力形成光罩,兩道符箓落在莊士塵的手中,凌空一點,變做長蛇虛影與惡鬼對撞。
溫岳控制紅色飛劍直奔莊士塵。
莊士塵雙眼瞪大,這分明是他宗門鍛造的法器,怎么會出現在這個白發修士的手中?
要么是對方從坊市買來的,要么就是殺了他元靈宗的人。
防備之際,莊士塵捏動血咒法訣,血咒沒有反應。
飛劍對撞的同時,莊士塵被鬼影咬了一口,逆血翻涌正要吐出,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好。”
溫岳暗道一聲不好。
他再不吸收煞氣,以現在的濃度,半刻鐘就會籠罩銅關。
所以必須盡快擊潰莊士塵。
涂山君躍出魂幡,鬼手一伸,接管飛劍的控制權,三道紅光宛如實質,竟然比莊士塵的還要耀眼。
“什么?!”
莊士塵大驚。
出現一只練氣十層的惡鬼也就算了,怎么這三虹劍訣都比他還厲害。
這練氣七層的修士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