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邪嘆了一口氣,這不過是他的妄想罷了。
涂山君留下殿后,助他逃得性命,甚至提早將所有的東西都拿給他。
對于現在的這種情況,涂山君肯定早有預料。
沒有人能這么干脆的做出決定,那個時候就連丁邪這么有主見的人都慌亂了起來。
“金丹……”
丁邪目光中閃過火焰,金丹真人又如何,他確實不是對手,短時間內他也沒有辦法突破成為金丹真人。
但是,他有宗門。
別管是多么厲害的金丹,出現在東淵還殺了這么多人,就是和萬法宗為敵。
他不能再等了,必須快些做出決定。
現在到底是返回東淵城提醒金丹真人,還是先去救那些被算計的同門。
看樣子,他和同門之間的距離更近,只不過現在他找不到同門的位置。
而返回東淵城需要至少半月,他就是全力使用飛遁,也沒辦法再壓縮時間。
丁邪轉動手中的靈石:“墨十三,給點作用啊,我能聯系上的只有你,只要你能幫我通知東淵城,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早知道多備幾張萬里傳音符。”
丁邪也頗為糾結。
他聽到那個白骨人說的話了。
說是什么陣法的破壞就在這幾天,這說明至少三天到十天之內。
又半日。
幡內的涂山君緩緩睜開雙眼,他的記憶停留在最后那一刻。
當主魂身軀死亡的時候,他真切的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不再會思考,沒有了感知,一切都成了黑暗和虛無。
有時候涂山君在想,這是不是就是死亡。
如果沒有煞氣幫他凝聚身軀,他是否還能從無盡的黑暗之中醒過來。
涂山君不知道。
他沒有繼續思考有關于魂幡的事情,只要還保持著思考就說明自己還沒有身亡。
涂山君記得,最后那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搏殺金丹真人。
說是搏殺都抬舉了。
任他使用了所有的手段,最后也僅僅是傷到本就重傷的金丹真人。
這對于涂山君而言可是個不小的打擊。
他想過會有很大的差距,卻沒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傾盡手段才堪堪破開那位重傷金丹的防御。
“越階殺敵,對于現在的我而言,
實在不適。”涂山君環視周圍,
陰神安靜的豎立在魂幡內。
四周煞氣宛如長龍一般向著魂幡匯聚。
位于陣法中央的尊魂幡迎風飄動吸收著灰色的霧氣。
丈許魂幡下是盤坐著的丁邪。
四周靈氣撥開煞氣凝聚到他的身旁。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生死之間的心境波動也會很大,壓下心中繁復雜念的丁邪修為竟然再次精進。
雖然還未達到筑基巔峰,但是只需要將法力補足,
基本上不會再有大的瓶頸。
身在魂幡內的涂山君起身,他的身軀還很虛弱,
一天的煞氣凝聚不足以令他的身軀恢復,
如今能夠發揮出練氣的實力都燒高香了。
想要恢復原來的實力,
至少需要一兩個月,如果煞氣不足可能需要一年半載。
實力越強,
主魂受創之后就越難恢復,不僅僅需要海量的煞氣,同樣還需要時間。
而且在他恢復實力的這段時間,
難保幡主不會起什么
心思,
比如毀壞魂幡、熔煉成材料或是轉手他人。
尊魂幡才是本體,
主魂惡鬼身軀能夠通過煞氣和陰魂凝聚出來。
萬一魂幡有個三長兩短,
他可能就沒命了。
現在還沒有發生這一類的事,卻也不得不防。
當然,
這也跟曾經涂山君謹小慎微有關系。
從殺了趙世顯之后,他從不主動靠近修為高的修士。
所以,除了被動繼承為幡主的修士,
其他任的幡主都是涂山君從普通人培養上去的。
經此一戰,涂山君覺得還是要多關注魂幡本體。
到了法寶層次,
就算修士不怎么使用,也不會破壞取材。
練氣和筑基修士也沒有能力損壞法寶。
“嗡。”
熟悉的震動,
盤坐在魂幡面前的丁邪猛的睜開雙眼。
面露驚訝,呆呆的看著身后的魂幡,
他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是他堂堂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在沒中幻術的情況下出現幻覺呢?
“難道滋生心魔了?”丁邪大驚,趕忙沉入識海調動陰神徹查自己。
查驗了一番,確實沒有心魔,他的心境并沒有問題。
既然都沒有問題,排除所有的問題,那么最不可能的結果就是最終結果。
丁邪將法力抽調進魂幡,涂山君憑借著丁邪的法力顯化身軀。
他的身軀恢復了不到半成,所以出現的身軀頗為虛幻,就連氣息都很微弱。
“涂山兄,你還活著!”丁邪大喜過望。
這就是失而復得啊。
原先積壓的陰郁一掃而空,比打贏了金丹真人還令人激動開心。
想到這,丁邪瞪大了眼睛的看向涂山君:“難道涂山兄你打贏了金丹真人?”
這伙計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想法,如果涂山君沒有打贏金丹真人的話,又怎么可能現在出現在魂幡。
涂山君搖了搖頭。
他傾盡全力也沒有打過,反倒是被殘廢金丹斬殺。
兩者的差距太大。
沒有強大的術式和神功,單靠著手中的這些零零散散不成體系的術式,想要跨越境界擊殺金丹真人實屬妄想。
更何況涂山君只能抽調幡主的法力,天然的矮金丹真人一頭。
涂山君覺得,這一次也是有價值的嘗試。
至少他明白自己和金丹真人的差距,能夠正視自身的實力。
其次,那重傷的金丹真人一身戰力應當只剩下不到三成。
他實在眼饞那龐大血池凝聚出來的煞氣。
這樣的機緣可遇不可求,一旦錯失他們至少要在東淵游蕩好幾年,才能將晉升法寶的煞氣攢齊,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涂山君思考片刻,他覺得可以找一下墨十三。
對方是墨宮的蛟龍子弟,肯定能找到幫手,手中也有保命的底牌,
面對一個殘廢金丹應當比他們更輕松一些。
反正他們也在尋找這個人,如果能夠拉攏墨十三幫忙,斬殺這個重傷金丹的把握就大多了。
涂山君詢問此事。
丁邪說道:“涂山兄,我已經將事情告訴了墨十三,
萬里傳音符用掉了。”
涂山君愣在原地。
這事兒不該這么辦。
既然辦了也就算了,
這機緣就不是他們的,索性也沒有多想,還是老老實實的收集煞氣。
這些事情就交給別人去管。
這世上本就不是少了誰就不行,沒有丁邪和涂山君的發現,墨宮同樣會繼續追查。
涂山君說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他覺得既然已經告知墨十三,那么萬法宗估計肯定就會知道事情。
“東淵城的金丹被困,返回東淵城是自投羅網。”
“沒有聯系宗門的手段,我建議靜觀其變。”
聽到涂山君的話,丁邪沉默了半響:“萬法宗弟子入甕,我覺得和張然他們有關,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觀。”
“我是萬法宗,執法弟子,丁邪。”
丁邪目光堅定的看向涂山君:“涂山兄,幫我。”
涂山君覺得丁邪是不是傻了,這種情況常人避之不及,他還要一頭扎進去。
骷髏金丹他也打不過,張然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情,誰也保證不了,說不定是更大的危機。
“會死的。”
涂山君第二遍阻止:“北落山,還有人在等你。”
“涂山兄,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如果我死了,請幫我將東西送回北落山。”丁邪將納物符取出,遞給涂山君。
“不可理喻!”
涂山君眼中浮動血色,皺起眉頭,赤發無風自動。
這回他真的很生氣。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他才殿后阻擋骷髏金丹,他料到自己有可能被魂幡重新凝聚出來,但是不會死,不代表不疼,不代表不會恐慌、驚懼。
誰都會害怕,他也不例外。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才極力幫助丁邪,轉頭丁邪就要回去送死。
區區筑基后期,去了又什么用?
“我知道,但是我得回去救他們。”
“他們嘲笑你。”
“有沒有嘲笑的。”
“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張然了,我必須去,他是我朋友。”
涂山君理解不了什么同門、宗門,跟我又不熟,他們愛死不死與他沒有半塊靈石的關系,甚至涂山君覺得,最好他們和金丹真人拼個兩敗俱傷,然后他把血池給抽空。
怎么到了丁邪這,就這么執著。
“涂山兄。”
說著,丁邪將納物符遞給涂山君。
“會死。”
涂山君再次勸說。
只要他們躲藏一段時間,將煞氣收攏好沖擊了法寶,以后再救那些受困的同門不就好了。
修為高了,可以救更多的人,成百上千,甚至參與宗門的決策。
何必要現在去呢。
丁邪看向涂山君笑著說道:“涂山兄,你還記得你為什么要修行嗎?”
“我為什么投身萬法宗,因為我覺得,當我有力量的時候,我能拯救一些人。”
“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
“就在今日。”
丁邪的話就在耳邊。
這么多年過去,涂山君不像是最初那么無知和沖動,開始懂得了明哲保身。
但是捫心自問,他到底為什么而修行。
涂山君回答不上來。
難道僅僅是為了成仙而成仙嗎?
又或是為了他來到此界遇到的第一個朋友李青楓,還是第一個徒弟溫岳?
好像又都不是。
他最初的愿望是修成仙,擺脫掉魂幡主魂的身份,重新變成人……
涂山君搖了搖頭,思緒繁復。
人也不適合在憤怒的時候進行思考。
他只能安慰自己:“都是我選的,都是我選的。”
“要是萬法宗真的給力,也不一定會死。”
冷靜下來的涂山君接過丁邪遞過來的納物符,張開血盆大口將之吞入腹中,沒有多言,轉身走入魂幡。
這時候說什么都白搭,修仙的人沒有一個是不執著的。
君子不奪人之志。
阻礙其志,會損其道途。
反正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現在實力受損,沒有煞氣幫忙恢復,一身實力十不存一,也幫不上什么忙。
丁邪既然要去救人,就靠只能靠他自己了。
其實仔細的想一想,涂山君反而很欣慰丁邪能這么做,這也說明他沒有看錯人。
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肯定不會有反對的聲音,因為曾經他就如此行動過。
“窩囊。”
涂山君在心中說了一句,這一次說的是他自己。
看到涂山君走入魂幡,丁邪張了張嘴,他覺得自己確實做的有些過,往日里冷靜淡漠的涂山君,今日被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站在原地并沒有動彈。
有什么話,等渡過這道難關再說吧。
將陣法中央的魂幡取出,他直奔羅剎淵。
羅剎淵的天空時常籠罩著厚厚的灰色霧氣,往深淵飛遁而去,四周的峭壁巖石從他的眼側飛速倒退。
受到驚嚇的弱小魍魎趕緊縮回縫隙,探著腦袋隔著縫隙窺視著。
羅剎淵內部。
一座巨大的遺跡面前,萬法宗的弟子們正奮力的破解陣法。
以他們現在的進度來看,再有兩天他們就能將這處分殿的陣法完全破解。
站在人群之中的張然眼眸之中流出興奮和激動。
多久了?
連他自己都有些忘了,終于要將這顆釘子拔起。
感應到符包之中傳音符的異動,張然悄悄的離開人群走到一旁,打開傳音符看著上面傳來的信息。
“少主,事情已經辦妥,不過那人似乎受傷了。”
兩行小字就這么擺在他的面前,張然一搓手將手中的傳音符捏碎。
事情辦妥就沒問題。
那個人受傷,應該是和別人斗法所致。
“難道墨宮的妖修已經找來了?”
“還是說,另外的勢力。”張然微微沉吟,不管是哪一方都不能阻止他打開陣法。
“張師弟到你換上來了。”
聽到陣法處師兄的呼喊,張然保留了想法,隨手使用納物符將接下來的任務傳達下去。
只需兩日,萬法宗弟子不能有差錯,門人令牌不能碎。
兩日后,正好送他們全部歸西。
這才說道:“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