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清脆的響聲落下。
眾妖魔頓時循聲望去,卻見到那身形高大的身影將手中酒盞拍碎在桌案上。
任憑碎片化作一灘。
其實那壓力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不然的話,為何那高大的身影能夠隨意的活動。還不是使用自己的法力掙開壓制,外放法罩的緣故。
雖說足有一個大境界的差距,然而在坐的哪一個不是選拔出來的佼佼者,想單靠金丹宗師釋放的氣息威壓將他們禁錮到底,實在有些滑稽。
而一眾的妖魔鬼怪不這么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不想引起大黑山鬼王的誤會。
既然是邀請他們前來觀禮,又有黑蛟那個前車之鑒,他們自然不敢隨意沖破大黑山鬼王的威壓。這時候挑戰鬼王,豈不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的壽命過長。
然而,偏偏就有膽子大的。
“升云原,地窟馬陸。”
“莫不是對大王有意見。”
“據說這位也是大妖怪,實力非同尋常,偏偏又是個獨行俠。”
“難道說這位馬陸也要挑戰鬼王?”
眾妖魔議論紛紛.
這時候他們感覺身上的壓力在消失,小范圍的活動沒什么問題,就是不能做太大的動作。
別說是筑基后期,就是筑基巔峰,甚至是假丹境妖魔,也都在一旁裝死。
眼看著馬陸如此不知死活,具是不吭聲的看戲吃酒。
馬陸甩開身邊陰姬,長身而起,說道:“這酒,某吃著實在不爽利,大王,某多有不便,這就告辭了。”
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
人分萬種,妖自然也有無數,能夠修到如此境界的大妖怪大多都有自己的驕傲。
馬陸本就修的是玄門正宗,如今一看大黑山鬼王要行那吃人的腌臜事兒,他身為屬下,攔卻是不好攔下,但是擋不住他拂袖離去。
道不同不相為謀。
“慢著。”
馬陸腳步一頓,拱手道:“大王還有何見教?”
大黑山鬼王神色冷然,淡淡的說道:“當年是本王收留你,與你一方庇護,如今要走也可以,只要你抗本王一掌,就放你離開。”
馬陸倒也是坦然,頂起護身法罡,說道:“屬下,便接大王一掌。”
正殿妖魔卻一片嘩然,金丹宗師的黑蛟頃刻間成了鬼王的印下亡魂,這一掌下去,還不直接將筑基后期的馬陸打死?
法力激蕩,威壓覆蓋,滾滾黑云好似天威。
這一次出手的可是大黑山鬼王的本尊,別說是筑基期修士,就是金丹宗師也無法硬抗這全力一擊。
大黑山鬼王也打著將馬陸就地斬殺的念想。
頃刻間。
重如萬鈞雷霆的掌力已經迎面襲來。
馬陸運起法力,奈何在這一掌之下,依舊如同紙糊。
一道身影擋在馬陸的面前。
與此同時,一只手掌對上了大黑山鬼王的手掌。
凝神一看,擋在馬陸眼前的正是那隨同和尚前來的赤發道人。
只不過道人的修為并不高,筑基中期的修為,硬抗這一掌,身軀已經崩碎,只留下一個背影
頃刻間身軀化作飛灰。
馬陸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情景,這時候,聲音無法出,神色無法動。
飲酒的場景歷歷在目。
兩人相識也不過短短幾天而已。
赤發道長竟然直接為他擋下了必死一掌。
大黑山鬼王冷淡的收回手掌,飄然落回王座說道:“既然擋下了,你便走吧。”
覺法穿上袈裟,握緊佛珠,行了個佛禮道:“阿彌陀佛,馬施主,這并不是前輩的真身,不必為此慚愧。”
“此事已經與你無關,你先走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小僧。”
“終于忍不住了。”聶權九輕聲呢喃。
最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和尚和道人會出手,但是任誰看到了黑蛟的下場也該心生膽顫,沒想到僧道還是出手了。
“筑基巔峰?假丹境界。”
“這樣的修為連黑蛟都不如,他如何攔下大王。”
“不過是又多一個送死的罷了。”
“就是沒想到那赤發鬼修會為馬陸擋一掌,嘖嘖,要是有人給我擋一掌,我命賣給他都行。”
大黑山鬼王并未理會失魂落魄的馬陸,殺一個就已經達到了立威的目的。
不管死的是馬陸還是赤發鬼修,總之只要有人死了,就足以保住威嚴,沒有必要窮追不舍。這時候放馬陸離去,更顯鬼王氣度。
當然,對于和尚的出手,她并不意外。
“你要擋我?”大黑山鬼王鳳眸注視著站在正堂的覺法。
“阿彌陀佛,小僧要擋。”重新穿上袈裟拿起佛珠的和尚并未多言,但是他也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孕婦,目光分外堅定。
“哈哈哈,覺法,你的命,我想拿走就拿走,你憑什么擋我。”
覺法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周身白色佛光大盛,凈琉璃白骨身將他的身軀映襯的如同一尊從壁畫中走出來的佛陀,伴隨著那一聲阿彌陀佛,丹田法海懸起一輪明月。
海上升明月,明月照大江。
耀眼的光芒自身軀內部綻放。
那是明月嗎?
不,那并不是明月。
那是一顆白骨舍利金丹。
氣息劇烈抬升,覺法的威壓放出,儼然是一位金丹宗師,丹田內籠罩的迷霧散去,隱藏的法力傾瀉出來。
佛光成輪,匯聚成白骨之色匯聚在覺法的腦后。
“又一位金丹宗師?”
一眾妖魔早已經目瞪口呆。
以往金丹修士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沒想到,今天得見三位金丹宗師。
雖然黑蛟被大黑山鬼王砸死了,但是那畢竟是金丹宗師啊,有些妖一輩子都爬不上那個修為境界。
就是在座的這么多大妖怪,也沒有哪個說自己一定能成為金丹宗師。
靠著時間磨,最終可能會出現一兩位金丹,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一輩子都走不上去。
金丹宗師也就算了,還是金丹修士斗法,這種場面更是稀奇。
聶權九倒是神色淡然,因為他早就知道覺法有金丹修為。
在高平府的時候,就是金丹修士出手才將那么多的妖魔鬼怪一網打盡,還沒有波及到城中百姓。
雖然剛才他也驚愕赤發道人的出手作為,聽了覺法解釋,也知道那不過是一具分身。
分身也足夠珍貴,不是說丟就丟的。
但是出手救別人就一定要有什么目的嗎?
其實不需要。
因為想救,又力所能及,所以就出手了。
“好好好!”
盡管說的是好,但是任誰都能看出大黑山鬼王眼中已經不復原來的平靜,就好像在她的眼中,眼前這個人不該出來阻擋他,只是看著對方就會怒起。
“既然趕上這個日子,你又求死,本王就成全你。”大黑山鬼王揮手掃開房頂,踏空而行。
覺法也并未遲疑,縱然一躍,身軀化作光芒飛上黑夜。
“白骨印,凈琉璃白骨身。”
手做蓮花成術印,法決呢喃:“白骨菩薩,降妖伏魔。”
“般若佛手。”
“疾!”
一時佛光成虛影分化兩股,一股還是佛光,另一股成為覺法座下蓮臺。
凈琉璃白骨身身上的白光化作一只佛手,橫拍過去。
大黑山鬼王冷笑一聲:“神軀!”
香火愿力凝聚的虛影神軀悍然出手,與那龐大佛手對轟一掌。
爆炸氣勁將四周烏云橫掃一空,法力波動直接削平附近的山頭,驚天動地的動靜絲毫不亞于大型的自然災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好。”覺法回頭一看,金丹宗師的斗法動靜太大,法力和氣勁將會橫掃方圓百里,再繼續下去,整個大黑山都要被夷為平地。
“天道印。”
覺法雙手轉換印法。
食指中并攏,左手為底座成地,右手化印法成天,雙手相抵,法印成扣。
術式結成的瞬間,佛光轟然爆發將四周覆蓋,以大黑山主峰為點,將世俗凡人隔絕開。
“金丹法域。”
“白骨世尊界!”
一眼望去皚皚白骨成大地。
一尊巨大的白骨菩薩盤坐在白骨蓮座上,伴隨著法域的擴張,菩薩空洞的雙眼之中燃氣黑色的火焰,那一刻,白骨菩薩醒了過來。
凌然站立在覺法法域之中的大黑山鬼王,看了一眼他身后百丈的白骨菩薩,隨即說道:“如果你現在脫下袈裟還俗,從今往后,大黑山有你一半。”
覺法沉吟道:“只要你再不吃人,小僧便還俗。”
大黑山鬼王說道:“不可能!你知道為了這個道胎,我付出了多少代價,又耗費了多少心機,這道胎代表著我的道途,是我成道的關鍵,我不可能放棄。”
“你會放棄你的道嗎?”
“為什么你就不能為我想想。”
覺法說道:“小僧愿陪你散功重修,護你周全。”
大黑山鬼王咬牙切齒:“枉我這么愛你,你卻如此狠心,要廢我修為。”
覺法道:“你不愛我,你只愛你自己。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是未來。”
大黑山鬼王哈哈大笑:“吃一個兩個人又怎么了。”
“我是大黑山的天,那么多世俗凡人都在我的庇護下。”
“為了得到庇護,他們付出點代價又怎么了,為何你就要擋我成道?”
“就算你僥幸殺了我,換一個大黑山鬼王,這天下依舊如此,甚至會更加動亂,破壞好不容易的安穩和平。”
“你問問那些黎民百姓們,他們會不會讓我死?”
“他們愿不愿意讓我死?”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以后怎么活?”
大黑山鬼王的身后香火神軀發出咆哮。
不用問,那神軀已經告訴了覺法,大黑山疆域內的所有黎民百姓,都不希望大黑山鬼王死亡。
“鬼王保佑糧食豐收。”
“鬼王保佑我的妻兒平安。”
“鬼王保佑,我的病趕緊好起來。”
“鬼王保佑不要讓戰亂破壞我們的家園。”
“鬼王保佑我兒能平安回來。”
“鬼王保佑……”
太多了,紛繁的念頭在那法力的洪流中充斥在覺法的身旁耳側。
就連覺法的雙眼都開始漸漸的迷離,法力消退。
識海白骨陰神打出術法,頓時讓他清醒過來。
覺法暗道好險,根本不需要大黑山鬼王出手,光是這萬民念想就能將人的意識沖刷成空白,要不是觀想法發揮作用,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大黑山鬼王傲然道:“這天下人的咆哮,你覺法可聽清楚了?”
“阿彌陀佛,小僧聽的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還要擋本王?”
“要擋。”
大黑山鬼王看著倔強的和尚,突然笑了起來。
真是可笑的行為。
“你以為你是在斬妖除魔,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
“本王才是未來,本王才是大黑山的天!”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本王不會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