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青角兄,修為又有精進吶。”撩開簾子的妖怪拱了拱手。
被身旁妖兵簇擁抬著的青面獨角妖修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聽到身旁有人呼喚,這才將目光挪了過去。
立時看到那頂轎子,以及轎子內的妖修。
同樣抬手行禮,笑呵呵的說道:“原來是錦毛大王。”
“修為的抬升還是多虧了大王的丹藥,不然還不知道要在這境界蹉跎多久。”
錦毛妖修頭頂兩只豎起的耳朵,臉頰旁長著細長的胡須,聽到青面獨角妖怪的話,也不由得感慨起來:“是啊,我等從大王那里獲得的丹藥,實乃上品。”
隨后壓低了些許的聲音:“不瞞青角兄,我去人修坊市問過此類丹藥,未曾尋到相同者。”
青面獨角的妖修訝然,圓鼓的眼睛微動:“豈不是說唯有大王才擁有……”
“沒錯。”
這邊話沒有說完,身披鐵羽蓑衣的妖修收攏了翅膀,從掠行落在兩妖修的身旁。
鐵羽蓑衣的妖怪帶著斗笠,歪斜者露出一只獨眼。
鳥喙化作黑色的面罩擋住了口鼻,聲音略有些尖銳,平添幾分嘶啞聲響:“匆匆三月,物是人非,沒想到又來到大黑山赴宴了。”
“還以為鐵羽兄會提早去。”
鐵羽蓑衣妖怪收攏了身上如刀的羽毛,雙手藏在蓑衣內,腳下生風,御風而行:“路上遇到短嘴,說了幾句話,慢行兩步,恰與兩位同行。”
他們都是陰魂丹的受益者,自然有相同的話題,而且這還是新大王第一次設宴招待他們。
大家或多或少都懷揣著幾分激動,又有些許的忐忑。
上回也看到了,赤發真王端是人狠話不多,揮手間滅了那么多筑基妖怪。
在不了解新王性格的情況下,還是得低調行事,多聽多看,少說少做。
越過了道場平臺,錦毛妖走出轎子,青角妖也打發了自己的妖兵,說話間,三人向著正堂大殿走去。
青角沉吟一番道:“聽說是為給孩子辦百天。”
鐵羽倒是沒有什么感觸,隨口說道:“也許大王只是尋個由頭重新見我們。”
“上回畢竟不正式,此番正好。”
“你們有沒有覺得大王像人多過像妖怪。”
青角妖總覺得這位大王像人修多過像妖魔鬼怪,畢竟也不曾見過哪位妖怪要給孩子辦百日酒。
而且不管是言談舉止,而是行事的風格都是如此。
“大王是鬼修,當然比我們更像人。”
“再者,人修的仙路走的比我們更順暢,我等自然要模仿之,以求成仙得道。”錦毛妖修搓捻著嘴角的長長胡須。
他們又何嘗看不出來,這位新王必定大有來頭,絕不是什么簡單的的妖魔鬼怪。
但是這卻不是他們該關心的事情。
妖修、鬼修同樣是修士。
他們機緣巧合踏入修行,慢慢從懵懂明白什么是修道,追求的和人修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同樣是為了成仙,長生久視。
看到鐵羽走進大殿,早已經到了的短嘴說道:“鐵羽你來的好慢。”
眾妖鬼都認識,他們雖然分屬不同山頭,畢竟都隸屬大黑山,平日里低頭不見抬頭見。
而且,距離上回相見不過才三個月。
三個月,修為突飛猛進從外門踏進正殿的妖怪確實沒有,能進入正殿的都屬于大黑山的中流砥柱,均是在筑基期也十分厲害的妖魔。
妖魔鬼怪們互相打著招呼。
大黑山頂峰宮殿群修的確實大氣,正堂大殿就是容納上千妖怪也綽綽有余。
這一次,擺桌四百,從正殿到門口綿延開。
凡是有座山頭,腳下踩著靈脈的妖修、鬼修能夠占一份桌案,隨從則站在身側,或是根本沒有帶隨從入場。
“恭喜馬陸兄弟,聽說馬陸兄弟深得大王信任,真是羨煞旁人。”文鄒鄒的白面鬼修拱手行禮,盡管笑容很燦爛,配上那副尊容,還是讓人覺得陰森。
“不知道大王此番尋我們,還有沒有其他的事宜?”
“難道僅是為小公主慶百日。”
“該是不會這么簡單。”
圍攏上來的妖魔鬼怪紛紛與馬陸說話,言語之中有恭維,也有打探的意味。
與馬陸相同,聶權九忙著應付其他的妖魔。
只不過,相熟妖魔均在后期及以上。
這就不得不提其中三個筑基巔峰的修士。
筑基巔峰是修為,心境修為也許已經達到了假丹,只不過苦于沒有資源購買結丹靈物,加上沒有師承指點,所以修為到這里就耽擱下來。
這三位修士分別是赤角莽龍、碧眼鬼、夜靈娘娘。
也是涂山君比較關注的對象。
其他的妖修可能會窮的叮當響,連日常溫飽都是問題。
然而,這些占據小靈脈的修士絕對沒有想象中的窘迫,何況還是靠著這么簡陋的環境修至筑基巔峰。
十萬二十萬可能多了,因為他們要攢靈石買結丹靈物,兩萬三萬該是沒問題。
碧眼鬼眼珠子一轉:“聶老鬼,大王許你何等好處,讓你如此費心費力。某家可聽說你壽元無多,不思外出求道,反老老實實的留在黑山替大王處理雜事。”
聽到碧眼鬼這么說,一旁看舞姬跳舞的赤角莽龍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錦繡寬袍加身的夜靈娘娘掩嘴,俏笑如綻放牡丹,清泉流響般的聲音響起:“奴家也好奇的緊呢,赤角大哥又何必裝正經人,早豎直了耳朵吧?”
“夜靈妹子可莫要冤枉人,俺正大光明的聽,有何不可。”
“三位大王莫要打趣老朽了,不過是想著報答大王的知遇之恩,哪有什么其他的理由。”聶權九微微拱手,笑呵呵的說道。
他要說大王許他結丹靈物,這三個家伙指不定有什么招數。
自古以來,事以密成,若是見到人便胡咧咧,就是成了的事情都會告吹。
那三人都是一副‘信你是傻子’的表情。
聶權九不說,他們也不好繼續打聽。
至于今次宴席,其他的妖怪知道的很少,覺得就是大王要給孩子辦百日酒,實際情況他們早就知道了。
開墾靈田是一事,再就是購買靈舟。
購買靈舟要出靈石,大王聚集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找補回來。
但是他們還必須要來。
沒錢和人不來可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窮,后者是傲慢、輕視。
很容易就成了大王殺雞儆猴的對象。
所以他們必須要來,哪怕出點血,拿出自己的一點家底,然后哭窮也絕對比不來要強。
何況,大王也說了,就是最后計劃破產,也可以用陰魂丹填補借來的靈石。
作為受益者,他們都知道陰魂丹是好東西。
碧眼鬼默默盤算著自己拿出多少靈石比較合適,最好又能表忠心,拿的又不會太多。然后順道哭窮一番,萬一大王大發慈悲,他還能賺一筆。
惜,莽龍和夜靈不說他們拿多少。”碧眼鬼王嘆了一口氣。
聲樂暫歇,舞姬退場。
妖魔們本正交頭接耳頓時安靜下來,他們都知道聲樂消失意味著什么。
赤發黑袍,頭頂雙角的鬼王抱著孩子從后堂步入正殿。
身姿挺拔修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肆意的披散在腦后的赤發更顯得狂放不羈。
從額頭與赤發交界處長起的紫黑色鬼角流轉著閃爍的花紋。
鬼角不僅僅沒有破壞整體,反而讓原本看起來英俊的涂山君多了幾分威武,莊重。
鬼王甫一落座,身旁著盛裝的龍兒姑娘長吟道:“呼。”
“吾等。”
“拜見大黑山真王。”
“山呼。”
“再呼!”
一連三遍下去,眾妖魔才在鬼王的示意下落座。
接下來就是唱賀禮的時候。
賀禮并沒有特別貴重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至少有一半妖魔給涂山君送的是靈酒,還有許多奇珍異寶,甚至還有送自己的遺褪的。
涂山君也不好分辨,這些事情都交給了龍兒姑娘,照單全收再給與回禮便是。
落座的涂山君將孩子放在身側的搖籃,目光鋪開延展至殿外四百座。
朗聲道:“這應該是本座第一次與諸位共同坐下。”
“恰逢我兒‘涂山驚鴻’百日,請諸位前來與本座同飲。”說著涂山君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樽。
眾妖魔有樣學樣舉起桌案酒樽:“敬大王。”
“請飲。”
一杯酒下肚,涂山君瞥見搖籃內的娃兒睜開了眼睛,不由得露出微笑,手掌搭在搖籃的一側,呢喃道:“我本人間驚鴻客,三兩酒,笑鳳歌。”
“涂山驚鴻,當如是。”
涂山君搖晃著酒樽之中的靈酒,隨后一飲而盡。
喝酒這事兒涂山君再熟悉不過,而且他不僅自己能喝,最重要是還能帶著別人一起喝。
兩三杯靈酒下肚,宴會的氣氛明顯變得不同。
不像是最初那樣拘謹,雖然現在同樣小心翼翼的,卻更加融洽熱鬧,妖精鬼怪間的話也多了起來。
眼見著氣氛差不多,涂山君示意龍兒可以將東西搬上來。
侍女抬著大鼎走進正殿。
然后將靈米煮成的飯食挨個分下去。
每個妖修鬼修面前都分了一大盆,頓時大殿就充斥起了靈米飯食的香氣。
“咕嚕嚕!”
一豬頭妖怪趕忙按住自己的肚子。
但是眾妖根本就沒有注意,他們的目光都被眼前的飯食給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