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閉關,關上大門,誰來也不見。”涂山君敲了敲瘦猴的腦殼,囑咐完就背著手往后院走去,唯獨留下捂著腦袋的瘦猴呲牙咧嘴,不過臉上的憂慮卻消失殆盡,笑哈哈的說道:“好嘞虎叔!”
小院子的陣法簡陋,卻根植地下的靈脈。
誰閑著沒事兒攻打一個落在貧民窟的孤幼院,不僅沒有錢財,還要攤上官司。
再加上忠義社和病虎幫的前車之鑒,現在的隆榮坊連小偷小摸都少卻。
各個傳聞,說是隆榮坊的風水不好,幫社的頭領大多暴斃橫死,不然就是突發惡疾,總之沒有什么好下場。而且青婆婆也發話,隆榮坊由姑子社看顧。
返回小屋。
涂山君盤腿于搖搖欲墜的木床上坐下,調息間,整個身形驟然僵住,旋即化作一道黑氣從上方空隙飄出。
黑氣像是云朵,融入空氣之中。
“哥,你在虎叔的后院做啥。”小丫天真的問道。
“我這是在守護閉關的虎叔咧。”
“看門?”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
四架的傀獸馬車上,閉目養神的許三娘微微睜開鳳眸,瞧了一眼袖袍中的神兵,神兵同樣睜開一只眼睛,那只猩紅鬼眼周遭縈繞著淡淡黑氣。
眼睛沒有看向許三娘,而是向馬車的棚頂看去,在棚頂之外。
棚頂。
黑氣盤旋。
好似一道人影貼近其中。
晃悠間消失不見。
“駕!”
分神法的控制之下,傀獸如臂使指,莫說出現撞擊的場景,縱然是行進的寬窄都已經經過神識探測。
端是奇妙。
這也是大器宗傳下的有關于傀儡使用的分神法的功勞。
這種中流砥柱的功法惠及甚廣。
三娘摩挲著手中的尊魂幡,黑金主桿通體冰涼,時常見到猩紅猶如巖漿的絲線在主桿閃爍,而那頂端的骷髏惡鬼則銜著一面青黑色幡面,以金線封邊,繪制騰云駕霧的百千惡鬼模樣,好像只要她呼喊,畫中惡鬼就會從中跳出。
涼意讓三娘安穩不少,再看向橫在雙膝上的那柄家傳古劍的劍匣。
劍匣通體為青金鐵魂木鑄造。
雖然帶著一個魂字,實則對魂魄沒有太大的用處。
至于落座其中的那柄劍,本身也只是一件古寶罷了,只是這古寶的來歷讓她追憶。
情到深處,不由潸然。
撫摸著劍匣,許三娘像是在輕聲呼喚什么。
那劍匣中的古寶沉靜,唯有絲絲的劍氣撞擊魂木,發出幽幽聲音,就好像在高聲吟唱,又像是低聲沉吟講述。
只聽得木如水,金鐵擊而附歌,化作匣中悠揚。
“好寶貝!”
尊魂幡的那顆眼睛看向青金劍匣。
涂山君的本尊修為不凡,這開自魂幡的法眼自然具備著該有的眼力,他在看到這等異象的時候也嘖嘖稱奇,這件古寶雖然只是一件法器卻頗為不凡,連他也看不透,如果是一般修士,怕是只會覺得那是件法器而已。
傀獸馬車的鐵蹄停留在巷子的盡頭。
小廝將矮凳放下為三娘墊腳。
三娘這才走下。
“三娘子且隨小人來,我主早就為三娘子準備了廂房,三娘子且稍等片刻,待我主應付完前頭的幾位賓客就會前來。”
說話的功夫,小廝提著燈籠往前一引,領著許三娘進入一道高門府邸,不過這里顯然是側門或者偏門。
等兩人離去,就有一道人影從馬車車廂下鉆出來。
灰頭土臉之下,依舊能看出曾經的幾分風采。
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淡淡的說道:“連四架馬車都具備這等符箓陣法嗎。”
這從車底爬出來的人正是跟來的涂山君。
這分魂身的修為不高,不過練氣境罷了,盡管馬車的陣法和符箓不入眼,也不好輕舉妄動。
索性就在馬車底下待了一會兒。
眼見兩人都已經越過門檻,涂山君大搖大擺的往里走。
嘭的一聲。
將他撞了回來。
“一步一陣法?”本想直接化作煞氣返回尊魂幡,在看到小廝出門乘上馬車,涂山君當即神念一轉,再附于馬車,然而這一次馬車卻不是直接進入門,而是前往了正門,要從府邸的正門進入正堂。
“呸。”
起身的涂山君吐了一口灰,正門也有陣法。
“咦。”
涂山君看到個頗為熟悉的人影。
吧嗒。
一只手中搭在他的肩膀。
被搭之人回頭看去,原本的笑容當即嚇的扭曲,眼中的恐懼更是要和眼淚似的奔出,就連身子骨都嚇的癱軟了,差點就跌倒在地上,卻正好被高大的玄黑道袍身影扶正,玄黑道袍的高大身影笑呵呵的說道:“又見面了啊。”
“爺,您怎么也在這兒?”鶴書立不知道自己糟了什么煞星,或者出門沒有看黃歷才又碰到這位爺。
“我還沒問你,你倒先問上我了。”
“你怎么在這里?”
鶴書立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后來的經歷說了一遍。
自從病虎幫的幫主死了,病虎幫倒了之后他輾轉投奔了興幫,靠著好使的腦袋瓜和辦事穩妥的手段,慢慢爬了上去,成為了興幫手下的一號人物。
這不,興幫的幫主今日也受邀前來,他作為那位穩妥的人也隨之趕來。
這會兒正在安排禮物等。
涂山君點頭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很有前途。”
鶴書立也確實很有能力,辦事從來都是先禮后兵并且講明厲害關系,以一種大家都受益的狀態完成事情。
可惜他碰到了個不喜歡講理的,所以才糟了那么一劫。不過涂山君倒是沒有自夸,他只是感嘆人的際遇和造化。
鶴書立擺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能力再強也架不住魔頭般的搜魂術啊。
涂山君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也不為難你,帶我進去。”
“啊?”鶴書立聞言愣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公孫府邸,說道:“您,進不去?”
他詫異的不是身后的是公孫家的府邸,而是詫異眼前這位魔頭般的大爺竟然讓他幫忙進這府邸。
這大爺的手段他見識過,那可不是厲害那么簡單,而是根本看不明白。
他就像是那坐井觀天的青蛙,只能看到皓月當空,卻不知道那圓月到底是何等人物。然而,這樣的人物,本不該被困在門外。
不說別的,那黑紅絲線隨便斬個筑基的幫社的頭領,也就能冒領他們的身份進去了。
“爺,您就別為難那我了。”
“我已經很慘了。”鶴書立當即垮臉。
如果說這位爺沒有動手,只能說明不想打草驚蛇,他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他這小小的練氣士,如何做得幫兇啊。
“好,那我們算算帳。”玄黑道袍的修士恰起手指。
“爺,別算了。”
“我就怕您一算,我命就沒了。”
“我帶您進去還不成嗎。”鶴書立趕緊擺手,讓眼前的玄黑道袍修士別算了。
他真的很害怕,長這么大沒有怕過,唯有那一次,根本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就好像死不死都在此人的一念之中。
他記得上回見到這位爺是練氣,后來就筑基了,連青婆婆都避讓三分,他哪里是對手。
只能感嘆大人物的博弈不是他能摻和。
“放心吧,我不好殺人,我這次來也沒什么大事。”
“既然是酒宴,總該有酒吧。”
涂山君掏了掏口袋,示意道:“囊中羞澀,只能前來化頓齋飯吃。”
緊接著又拍了拍鶴書立的肩膀,從口袋中掏出幾枚黑紅色丹藥,隨后說道:“這樣吧,我看你修為還不錯,這幾枚丹藥贈送給你。若是想要煉制筑基丹也可以尋我,你知道在哪里找到我,不過材料要你自己準備好。”
鶴書立顫顫巍巍的接過那幾枚黑紅色的丹藥,他也不懷疑的收了起來。
他懷疑誰也不會懷疑這位魔頭。
說起筑基丹藥,鶴書立雖然很向往,卻只能暗自搖搖頭。
“你知不知道這回為什么開酒宴?”涂山君嗑著手中的瓜子,跟著鶴書立步入正門。
“您有所不知啊,那城建司的小白……司長說要動遷城南,隆榮坊也是其中。”
“這才廣邀幫社的頭領來到這里議事,其中多是利益劃分,總之都是大人物的算計,與我們這些小人物……”
想到身旁似笑非笑的高大修士,鶴書立當即拍額,這位大爺太和善,他差點忘了這也是位深不可測的大人物。
邁入正門的涂山君神色淡然從勸酒的侍女手中接過酒杯。
仰頭暢飲,目光頓時亮了起來:“好酒。”
“呼。”
公孫府邸頗為廣闊,若是走路的話,前院到后花園莫約要走半個時辰。
現在更是熱鬧了起來,有俊男靚女穿行敬酒,也有高山流水與琴瑟鐘鳴,甫一踏足,好似踏入了人間盛會,飄飄然若仙境。
“你有座嗎?”
“這……”
“莫不是站票?”涂山君沉吟。
鶴書立不知道這位大爺口中的詞語是什么,他只能實話實說:“小人不才有一席位,這就貢獻給前輩。”
“不過若沒有小人引薦怕是不好前輩認人。”
“我那同僚也有一席位,不如我前去勸說他讓……”
看著鶴書立欲言又止的模樣,涂山君笑了一聲:“那只能委屈你那同僚睡個好覺。”
“走吧。”
興幫的幫主目光回轉,看向鶴書立以及取代了胡鳴座位的一個陌生修士,他也不在意這些,鶴書立是個辦事沉穩的,他十分放心。
至于胡鳴沒來,那也無妨,作為一幫之主,認不全自己的手下太過尋常。
何況只是練氣士。
“胡鳴這廝實在惱我,這等大事也隨便弄個人來糊弄,待我回去定要懲治他!”興幫的幫主暗自說道。
二更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