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逐漸走近的玉昊明,蒙植揮動手中的長刀。
長刀化作一炷高香。
蒙植神情嚴肅。
雙手捧著,噗的吐出一口陽火。
陽火點燃高香,旋即被蒙植插在了發冠處。
在高香落下的那一刻,蒙植身上的黑金法袍變成長袍大制。
雙手結印,腳踏罡斗。
搖頭晃腦之間念念頭詞。
那咒語初聽很是清晰,在他念叨后卻越發的晦澀,最后從清晰變成嘟囔和不明所以的囈語。
咿咿呀呀。
蒙植念的越來越快,罡斗步伐也越來越大開大合。
搖頭的時候,呲牙咧嘴。
獠牙刺破嘴唇生長出。
那一頭暗金長發染上了一層猩紅。
他尋常的身形拔高。
少頃。
就已變得魁梧且高大。
直到他猛然睜開雙眼,暗金虎目黑紅分化。
宛如黑暗深淵之中最為耀眼的星辰亮起。
“哇啊呀呀!”
“轟。”
身上的大制在此刻化作了袍服,背后十桿小幡在虛幻中凝聚。
高大的身影側面而來。
那是鐵青面容。
橫生的獠牙為其增添了幾分兇惡,然而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卻只覺得這是一位具備著超凡神性的天生神明。
“這是什么術法?”
“不清楚。”
“法眼并沒有看出有什么不同,只是……”巨艦上的尊者沉聲說道。
他們還以為蒙植黔驢技窮了,就連手中的長刀也放棄不用,沒想到轉眼間就看到蒙植作法,把長刀化作高香插在自己的發冠上。
現在那桿香還在飄動煙云。
“問路香。”
“罡斗步。”
“請神上身?!”
荒狐震驚的看著蒙植剛才的一系列操作。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幸看到這么正宗的神通道法,甚至比他認識到的還要正宗,他的陰神產生了動搖,顫抖著呢喃道:“您,難道是哪一位傳說星宿嗎?”
涂山君瞥了一眼荒狐。
荒狐當即閉嘴。
他意識到自己失言。
如果涂山君真的是星宿,他說出來反而是點明了對方的身份,只不過如今的修行界早已經容不下星宿,就連組織也不得不按照修行界的推演發展而改變自身。
他覺得自己聽說的那些事不過是組織對自己曾經輝煌夸大而已。
“裝神弄鬼!”
玉昊明淡然冷笑。
他周身的護體罡氣死死的壓制住侵入身軀的氣息靈機。
這是他個人的底蘊和實力。
哪怕不依仗任何外物,他也能夠做到同階無敵,天驕榜對許多人都有過描述,或是仰仗神兵利器、道體神通,亦或是奇異的能力術法和古寶,而他完全可以做到什么都不靠的被排在天驕榜的前列。
玉昊明對排名同樣嗤之以鼻。
所謂的排名根本做不得數。
有的人不顯山不露水排名很低,卻擁有強大的實力。
有人德不配位,仗著外物排在前面而已。
到底誰強誰弱,還要一戰才能真正的知道。
就算同為道體天驕,亦有差距。
降神而來的涂山君橫眉而來,黑紅色的煞氣像是煙云在他的眼角飄動不休,目光掃過,定格在玉昊明的身上,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拔出一桿小幡向著天空拋去,小幡鉆入云層,大陣內的煞氣云涌做刀兵。
“斬!”
玉昊明看到了漫天的兵器。
斧鉞鉤叉、刀槍劍戟、鐘碑棺槨……
刀兵猶如一條劃過天空的長河,將他身軀的氣息瀑布淹沒。
金白色的光芒迅速消失。
玉昊明眉頭緊鎖。
明明剛才受到他壓制的靈機氣息怎么在這道虛幻人影出現的剎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說原先的靈機氣息是一盤散沙,那么當這個背著十桿小幡身著袍服的修士出現,就好像一只鐵軍擁有了大帥、一個強盛的王朝迎來帝王。
他并不是在和大陣作對,而是在和天地作對。
“你……是這寶物的器靈。”玉昊明此時也反應過來。
剛才他知道與他對敵的不再是蒙植卻沒有認出此人是誰,現在一看,能夠將大陣如臂使指,甚至完全掌握小天地的,除了尊魂幡的器靈也不可能是別人。
高大的赤發惡鬼沒有回答他。
而是接連的拔出小幡。
“滅。”
“衰。”
“竭。”
“死。”
斬法罡,滅靈性、衰肉身、竭陽神,……
一瞬間。
剛才還意氣風發的玉昊明像是一個遲暮老人。
周身罡氣消散。
靈性如同殘燈小盞勉強點燃。
血肉身軀的氣血衰敗倒退,散發出淡淡的臭味,這種味道和尋常的臭味不同,像是從骨血里鉆出來的一樣。
到了這一步,沒有渡苦海的筏子,身在苦海中的陽神陰神徹底暴露,甚至想要逃脫這具身軀。
行將就木的玉昊明看著自己的身軀,恍然道:“我知道了,陳金鼎的陽神并不是被他勾走,而是他自己離開。”
“歷經衰竭的身軀會被陽神嫌棄。”
“就像是乘坐危舟的人,會惴惴不安的跳入水中。”
玉昊明微微搖頭。
他就算知道了對方神通的問題,也無法破解開來。
他低估了尊魂幡的威能,不管是天驕還是道子,只要敢托大進入其中,就會被死死壓制。
除非動用遠強于自身境界的寶物脫離,否則留在大陣之中只有化作血水這一條死路。
玉昊明搖頭歸搖頭,面色卻不改的說道:“真是可惜,你本來應該是叱咤天下的器靈,卻受困于極品道兵。”
那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可憐。
讓一個器靈擁有常人的神智,卻不給他足夠強大的本體,這豈不是一種無止境的折磨。
器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曾經輔佐過的修士超過他,而他除了在原地踏步之外,根本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是他玉昊明身處那樣的位置,他覺得活著還不如死去。
眼中的憐憫消失。
玉昊明認真的說道:“我確實不如你,哪怕我祭出道體和圣器也不是你的對手。”
“不過,死在這里的卻不是我。”
玉昊明的見識自然也是高絕的,他已經看出大陣的強大,有這六尊……不,現在是七尊化神坐鎮的大陣,還有那個不知道用了什么術法操控蒙植的器靈,該是八位尊者了。
已不是他靠著圣器和道體能破開的。
除非他拼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斬殺蒙植。
這法子一看就不現實。
器靈不會讓他走來。
那么,他就需要動用足夠強大的手段了,說著掐起印法,朗聲說道:“廣寒圣鏡!”
一輪大鏡在玉昊明的身后浮現。
鏡如明月高懸。
大鏡盤踞,白色的光芒籠罩玉昊明卻驅不散他身上的殺生五衰。
直到,一只手掌從中面前的漣漪探了出來,撫在玉昊明的頭頂,一位身著乳白色法袍的高大身影從那鏡中走了出來,站在玉昊明的身旁。
“那是?!”
“圣器廣寒鏡。”
“那個站在七爺身旁的人……”
玉昊豐沒有說話。
玉家血脈道體為廣寒道體,可借月華。
而玉昊明的廣寒鏡仿照家族的神兵打造,乃是實打實的圣器,自然具備著古寶的一絲威能,配合廣寒道體,可以實現月華身與肉身的轉換。
“很少有人見過我的月華身。”
玉昊明身后的高大身影與他重合。
他的氣息也在此刻迸發。
即將寂滅的身軀迅速恢復生機,而他的靈機也在徹底被月化身覆蓋的時候提升到恐怖的境界。
“山境。”
“圣人!”
“雖然是假的。”
玉昊明輕聲呢喃。
這個境界玉昊明留不了太久,然而這依舊是實打實的提升。
玉昊明平視前方,說道:“這是我自己養出神通。”
“我提前告訴你,我頂多支撐半刻。”
“免得旁人說我仗著家世背景欺負人。”
“天下大寒!”
蜷縮在識海中的蒙植大喜,趕忙說道:“師父,我們拖過半刻鐘就能贏下他!”
“拖過半刻鐘?”
涂山君輕聲說道。
他深邃的目光盯著已經被寒氣浸染了大半的陣法內部。
七位化神鬼王,三位元嬰巔峰。
還有他這個化神初期的徒弟。
剩余的能拖過半刻鐘嗎?
涂山君卻搖了搖頭道:“我要擊潰他。”
話音落下的時候,涂山君的雙眼迸發出神光。
如果他連一個假圣都無法擊敗,還如何戰勝真正的圣人,而且,他并不覺得尊魂幡弱,現在的尊魂幡,足夠強大!
“哪怕沒有主魂身坐鎮!”
涂山君張開手掌,五桿虛幻的小幡在他的手中凝聚。
“斬。”
“滅。”
“衰。”
“竭。”
“死!”
“使我風火雷!”
“起。”
“噬骨陰風。”
“丹田陰火。”
“水臟陰雷。”
“三陰污濁風火雷入體。”
十大鬼王同時在蒼穹上方的斗拱巨殿前顯化身影。
數百萬的猖兵鬼將也在此刻捻訣施法。
全印起神通,口誦真言。
原本被冰雪凍住的天地就像是車輪碾過般消融化作了雨水沖入了浩蕩的雷云之中。
十方小幡的最后兩桿出現在涂山君的手中。
“絕!”
“絕地天通。”
“誅!”
十方鬼王同時出手。
“那就來吧!”
玉昊明斷喝一聲:“廣寒天。”
“斷月!”
山境圣人的靈機氣息猶如覆蓋天地的無窮山岳,與遠天的滔天的天兵神將對轟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