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植微微點頭。
他并不是認可玉家的品德。
所謂不會巧取豪奪也只是因為那寶物已經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
根本沒有必要冒著被天下修士恥笑的風險,以及出賣玉家無數年來的信譽,來奪取一個只能算作長久底蘊,提升小輩實力所用的寶物。
修士擁有漫長的時間等待,在長河沖刷下,一切真相都將慢慢的掩埋起來。
憑著這樣溫水煮青蛙的手段,總有一天,天下人會認為,尊魂幡本來就是玉家所有。
而不是當年求娶了玉家女兒的散修。
現在的尊魂幡還不足以讓玉家付出天大的代價獲取,也就不會給他成圣所需的一應機緣和資源。
蒙植心知肚明。
他想要活下去,首先必須要擁有強大到能夠戰勝師父涂山君的修為。
其次,他也絕不能暴露極品道兵尊魂幡能夠隨意進階的能力,一旦他脫口給玉家的修士,只會死的更快。
哪怕是利用什么天道誓言、魔心誓言、大恐怖作保……都保不住他的性命。
為此,蒙植思考了很久。
他想過,是否能借助玉家的力量打斷師父涂山君的長生路。
也許只要他告訴玉家,哪怕沒有涂山君這個‘器靈’,尊魂幡的神通依舊不變,擁有器靈反而是一種掣肘,不如自己掌控的那么順手。
他仔細想了想,這樣確實可行,只是他也失去了價值。
既然不需要器靈來主導尊魂幡,他也就可以‘莫名其妙’的死于意外了。
所以,借助外力打斷尊魂幡的進階是不現實的。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蒙植并不是什么籌碼都沒有。
他的目光平靜,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錢幣’。
求人不如求己。
既然現在的利益打動不了玉家,那么進階之后的陰魂丹呢?只要能出現圣人境的陰魂丹,將會讓玉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深呼吸了一口氣。
饒是這般化神后期的大修之境,依然讓蒙植緊張了起來。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認真。
玉昊豐面容平靜的望向蒙植。
他當年就覺得蒙植與他很像。
沒想到,蒙植如此識時務。
可惜,蒙植想要利用尊魂幡獲得這般巨大的利益,他們玉家也不會同意。
縱然他是蒙植的老丈人,親岳父,在家族利益和他個人利益的面前,依舊不能讓他產生半分心軟的動搖。
他相信大哥更是如此。
做為家族族長,玉昊玄決策的都是何等大事,不該因為這樣的小事情而請玉昊玄趕來的。
想到這里。
玉昊豐不由暗嘆了一聲。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
想進步沒問題,卻一定要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和玉家的差距。
玉昊玄溫和的看向蒙植。
這個年輕人確實很有意思。
于是也沒有催促的繼續等待著蒙植接下來要說的話。
話到了嘴邊。
蒙植終于傾吐:“我有一法,可使尊魂幡進階為圣兵,到時候我師父涂山君就能煉制圣人境陰魂丹。”
“陰魂丹的效用如何,大伯應當是清楚的。”
一言落。
殿內一片寂靜。
蒙植大氣都不敢喘.
砰砰砰。
那是如同戰鼓的心臟跳動聲音。
大殿的時空似乎完全凝滯。
蒙植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靈機氣息,甚至就連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都隨之消失。
就好像,在剛才的那一個瞬間,他的身軀、神識都徹底的被凍住了,唯一沒有被凍住的只有自己的思維。
他還能想。
還能思考。
端坐在高位上十分溫和的云紋白金法袍的中年人一下子變成一位坐鎮天地的無上大圣。
何為大圣?
曾經的蒙植對此還很是懵懂。
他以為應該像玉昊明那樣,是高山。
像師父涂山君那樣,是天淵。
亦或是像顏輝圣人,是悠悠闊海,恒空的銀河。
卻都不如那剛剛坐在他不遠處的中年人。
那是一種恐怖。
那似乎已經不能稱為生靈了,是站在妖魔鬼怪萬劫生靈之上的存在。
古仙樓大族,
玉家的大圣主!
“第三步,圣人煉虛。”
埋頭的蒙植眼中是恐懼,轉而就被熊熊野心燃燒了起來。
他為的就是成為這樣的存在。
為此,他不惜欺師滅祖,出賣性命。
妄圖以螻蟻之身來借用古仙樓玉家的力量。
就是為達成這般境界。
沉默。
良久。
那窒息感如潮水一般漸漸的回卷。
冷汗已經遍布面龐,如豆低落在地上的蒙植緩緩抬起頭。
“你所言當真?”
渺渺圣音,撼人心魄,似乎在那天外之音下,讓人不忍撒謊、不敢撒謊,更無法說謊,在這樣的問話下,被詢問的人只會說實話,也只能說實話,根本無法升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然而蒙植卻松了一口氣。
不顧狼狽。
咧嘴笑了起來。
他賭對了。
“真!”
“這樣的方法是否能讓其他的器靈寶物也完成進階?”
“不能。”
“是嗎。”
聲音中帶著濃郁的失望。
玉昊玄遺憾的擺手,周身那如浩瀚星空的無垠大機消失不見,不過覆蓋了整個大殿的氣息和早已經完全開啟的道場他并沒有撤去,縱然無法讓其他的器靈寶物進階,蒙植所言也已經極為機密。
“法子是什么?”
蒙植笑了一聲,食指中指并作劍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拱手說道:“方法就在小婿的腦袋中,不過我已經利用天道誓言完成了約束,除了我自己,誰也不可能從我的腦袋中拿走方法。”
“哦?”
“你很自信。”
“是的。”
“但你不怕死嗎?”
“我更怕無能的活著。”蒙植挺直了身板,望向高座的修士,他當然怕死,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過是一條命罷了,他就是賣了又何妨,他沒有和玉家平等對話的機會,因此也只能賭命。
就用這條命,讓玉昊玄徹底相信他。
如果不能。
不過是一死而已。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就算不死在這里,也要面對師尊,甚至是面對圣劫之后的天下人,他寧愿自己去做一個自己更容易接受的選擇,至少,他已經徹徹底底的努力過了,若不成,乃天命也!
玉昊豐驚訝的看著對岸侃侃而談的蒙植。
嚴肅了起來。
應該承認,他小看了自己這個女婿。
“你想要什么?”
“我需要家族為我提供沖擊圣人所需要的一切資源,開放秘法、大境機緣,以及各圣人前輩的心得……,不管我是否能夠成圣,我保證,進階之后的尊魂幡一定能夠留在玉家。”
“事關重大本座也要認真考慮。”
“這是自然,還請族長深思熟慮。”
蒙植拱手行禮。
現在蒙植已經不那么急切了,他最危險的一關已經過去,說服玉昊玄只是時間問題,
接下來他只需要躲著師尊,努力提高自身的道行修為。
“小婿告退。”
“且慢。”
玉昊玄取出一塊白玉令牌道:“若有事,可捏碎令牌,本座立刻即至。”
蒙植離開后。
玉昊豐說道:“蒙植說是那么說,我懷疑,知道進階之法的不止他一個人,那個名為涂山君的器靈一定知道,并且說不定這就是器靈謀劃了許久的事情,沒有哪個器靈會甘愿自己一直是個極品道兵。”
“用圣兵尊魂幡,置換圣人所需的資源,蒙植……目光短淺了啊。”
“不。”
“他是聰明人。”
“他知道自己保不住圣兵。”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繞開蒙植,直接和器靈接觸。”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家族分析來的,那器靈神智極高,幾乎與常人無異,最重要的是那器靈無欲無求,對大勢力戒備非常,靈瓏都是我借著蒙植的關系才強行塞過去的,不然根本說服不了他。”
“老祖不也是一樣的。”
玉昊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能和器靈好好談,他們早就能越過蒙植了。
“現在……”
“或許,情況會變得不一樣。”
玉昊玄淡淡地說道。
“大哥的意思是……?”
“兩手準備。”
“一方面準備蒙植的圣人資源,然后盡早簽訂下域壘契約,其次,派人前去探探器靈的口風,看看他對這件事是否知情,在知道了這件事后又是個什么態度。”玉昊玄起身,拍了拍玉昊豐的肩膀:“豐弟,我相信你能做好。”
走出道場的蒙植掂量著手中的令牌,嘴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才不會將尊魂幡交給玉家。
尊魂幡是何等寶物。
只要擁有足夠的陰神和煞氣就能進階,這樣的寶貝,足以讓他創建一個大宗、大勢、大家族,只要有陰魂丹這樣的寶物存在,總有一天,他能將家族經營的像玉家一樣,就算不能,也肯定是一流的家族。
之后,他就能借助家族反哺繼續攀登境界。
‘我只說要將進階后的尊魂幡留在玉家,可是,尊魂幡在我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是不能進階的。’
‘只要我的實力充足。’
‘就能打斷師尊的進階之路,徹底掌握尊魂幡。’
‘之后我只需要靜靜等待。’
‘至于這個時間是多久,我不確定,也許是幾千年,也許是上萬年。’蒙植踏空踩上云彩。
他沒有欺騙涂山君。
等他修為足夠,更甚者成為圣人之后。
他一定會帶著尊魂幡離開東荒大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