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血神宮前,行走在神橋的高大修士赤發狂舞。
滔滔魔焰化天云,兇戾陰煞如兵山。
一步踏出,上下天機完全鎖定,圣文融入道則化作了黑紅色的篆刻。
雙眸抬起,神光如煙霞迸發,更像是天神復生俯瞰九天十地。
就連原本躁動的血海在這黑袍道人走過時都出現了靜止。
盤坐在修羅尸上方的羅蠻平大喜。
血眼阿修羅法相仰天怒吼,轟然間化作萬丈之高。
頭如嵩山,牙似門扇,兩只猩紅神眼如同日月星辰輪轉,兩條垂天手臂悍然舉起,天地似乎都在這一刻出現倒顛。
在血眼阿修羅徹底凝實后,羅蠻平的身軀反而虛化化作了一道神光沖入修羅法相之中。
“這就是圣人法相嗎?”
龐大如崇山峻嶺光如大境的六臂尸蟄伏不動,宛如徹底被血眼修羅降伏住。
如同一尊陰間神靈盤坐于地獄的鐵山。
少年的陰神似在一瞬間變成了嬰兒,只不過這個嬰兒并不幼小,反而十分的龐大,像是古代荒神的后代。
真言密卷脫口。
神橋之上,涂山君的神色肅穆,凝重下隱藏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激動之色,或許這樣的手段真的能讓死人復生,想到這里,他毫不猶豫的施展出阿修羅血魂回天大賦:“魂歸來兮!”
他需要有人來踐行他的術。
而且,涂山君也有自己的私心。
如果是這樣,就更沒有辦法讓一個第一步的少年陰神承載。
看起來像是一枚印記,又像是一顆長長的獨角。
原本干癟的神光在血金的灌注下飽滿。
誦經的羅蠻平此刻如古圣駕臨。
涂山君不由贊嘆。
血魂化作了一桿小幡。
獨角篆刻著恐怖的圣人紋路,就好像懸于神宮的不是一只道種而是一個龐大浩然的世界,剛才的戰血修羅也不過是從世界之中走出的人罷了。
阿修羅族的教主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輩,就像是在東荒大境,凡是大宗之主,莫不是圣人,而陰間天地尤為廣闊,萬類爭鋒,其教主至少也得是上二境的圣人,甚至有可能是巔峰大圣,是能夠觸摸到道君的存在。
“骨血已然成了。”
“簡直擁有通天徹地的偉力!”
神宮長橋之上,涂山君取下一縷血魂。
血眼修羅迅速由萬丈化作了高大的身影,似乎與原來的羅蠻平并無二致,不過圣文浮現之下,哪怕那道身影并不再高大,依舊散發著震人心魄的威勢。
落入手中輕輕一搖。
頃刻間一個渾圓如月的神胎出現。
血金澆筑下,陰神像是擁有了肉身一般凝實,不一會兒的功夫,陰神就已完全展露生機,伴隨著額頭第三只眼的睜開,細微的生機像是幼小卻堅韌的樹苗,在金血和先天神光的澆灌下成長為參天大樹。
六臂尸似乎想要反抗,然而那道遠天的戰血修羅三道手印像是三座大山,死死的壓制了躁動的身軀。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日輪道胎中的陰神睜開雙目,張大了嘴巴,無窮血光如神柱迸發出血金之色。
就連身軀也跟著律動了起來。
血尸好似一下子靜止,無邊的血氣化作了最細密的氣,血金熔鑄,使得血眼修羅坐下的六臂尸迅速干癟。
聲如鐘鼓,像是遠古傳來的謫言。
怪不得羅蠻平出口便是豪言,他確實擁有足夠強大堪稱恐怖的實力,萬丈法相猶如太古的魔神在天地顯化,坐鎮涅血神宮,而原本血池之中的六臂修羅血尸則被其狠狠鎮壓,不得動彈。
那尊遠天虛影的六臂戰血修羅在光芒爆炸后化作了一顆血金種子。
陰神掙扎于道胎。
血眼修羅捻動手印盤坐了下來。
正如涂山君說的那樣,他沒有起死回生的手段,鞅伍在被砍下頭顱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已死之人就算能保留生機,也不過是延長死亡的過程,如果不在此時一搏,鞅伍的性命總會消散的。
說不得只要他融入這枚道種,少年的陰神就會像是瓦解的輝光散落成星辰余暉徹底泯滅在血地。
這一幕,烙印心間。
安然神胎的陰神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搖動血幡。
“修羅騎尸,閻羅復生!”
聲聲誦。
“這道種……。”
涂山君沉聲說道。
更需要人來幫他。
“道友還在等什么?!”
羅蠻平出言催促。
站在神胎前,涂山君手握道種看向抱膝團簇的陰神。
說道:“成敗在此一舉,若能挺住則起死回生,若不能挺住則會魂飛魄散,鬼門關前走這一遭,能幫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了。”
像是聽到了涂山君的話,鞅伍緊閉的雙眼轉動了一下,睫毛隨之顫動。
“可惜。”
涂山君長嘆一聲。
不死道種其實更適合。
然而,他已用不死道種救了徒孫。
沒有三百年的等待顯然不可能再凝聚出另一枚道種。
他等不了三百年,鞅伍也同樣等不了。
“道種修羅魂!”
“疾。”
手中驟然飛出一條黑紅色的絲線纏繞在獨角,獨角好似鋼針般刺入了面前的神胎,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湖泊大海。
獨角并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神胎也僅僅是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隨著道種落下,鞅伍猛地睜開雙眼。
他的雙眸是一片血光,看不到瞳孔和眼白。
額頭的第三只眼完全被獨角取代。
獨角浮現圣人道紋,如同繁復的篆刻一般將鞅伍的陰神包裹了起來。
緊接著,一顆橫著的眼珠自獨角下方睜開。
獨眼黑白分明。
扭曲轉動。
似乎在打量著現在的處境。
“相性符合。”涂山君長出了一口濁氣。
既然能夠安穩的接納道種,有了不敗修羅道體之后的鞅伍就能開始重塑身軀,哪怕腳下的是大圣血肉,有羅蠻平鎮壓封禁,也能慢慢的進行調理。
羅蠻平大喜過望。
眸光閃過,對那神橋上的修士愈發贊賞。
果然不愧是生死道的高手,不僅能夠如此安穩的嫁接還能夠讓陰神承載道種,就好像涂山君對這樣的手段很熟悉,他自己也完成過很多例。
涂山君不知羅蠻平所想,他依舊嚴陣以待的注視著面前的道胎。
種下道種只是第一步,他對道體和修士的陰神很是熟悉,進行這一步的時候基本不會出現意外,當然,這也是因為道種并不會對陰神造成太大的負擔。
說是種其實更像是融合在一塊。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審視著已不多的法力,涂山君的眉目一沉。
鬼手結印,口誦真言,莊嚴肅穆道:“阿修羅血金為骨,圣血做肉,以不敗修羅道體為經脈,附骨催血,全妙法,鑄身軀,啟!”
一連千道金章化作篆刻銘文。
血色湖泊之中,那具巨大的尸首已經完全干癟化作了塵埃。
在血金催動之下,一具暗紅色的骨架沐浴神光從中走了出來,圣骨好似真的是一位大教之主,從浴池信步走來。
精血鍛造的鐵定在此刻徹底融化。
好似十萬八千道血色匯聚在圣骨的腳下。
道紋激蕩。
上空的神胎陰神睜開雙眼。
“神與身合!”
“疾。”
神胎豁然碎裂,一道血金人影從中飄飛出來,一頭栽入圣骨。
骷髏空洞的雙眸似乎在霎那間被點燃。
兩道幽冥火焰變成了跳動的眼眸。
血絲匯聚。
肉身頃刻間凝實。
勃勃生機散發。
一具高大的身軀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成了?!”
羅蠻平大喜過望。
振臂高呼。
此刻當真成了。
他成功的復活了教主身軀。
涂山君雙眸不由瞪大,眼看著眼前死中逆生,死氣褪去唯有勃勃生機盎然如命,他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張口就要呼喊,卻硬生生的止住,更是露出了難以置信卻早已經想到的神色。
“壞了。”
“鞅伍的陰神太脆弱。”
“道種平衡不了這具身軀。”
“道友!”
涂山君趕忙看向羅蠻平:“還不出手。”
只見羅蠻平搖頭道:“一旦封印鎮壓肉身,所做一切都將付諸東流。”
“如今只能靠他自己。”
“我不能眼睜睜的……”
涂山君神色劇變。
他已經來不及聽羅蠻平接下來的話。
雙眸一瞇,張開血盆大口,青白色的鬼手伸展進去,從中取出一桿三尺長幡,沒有絲毫猶豫的向著那道站在血色湖泊上方的身影扔了過去。
身影一把攥住魂幡。
猛地睜開雙眼。
雙眸神光驟然迸發。
好似太陰太陽兩道神力輪轉。
沒了支撐的法身迅速衰敗,在散去了涂山君面容之后化作了枯骨塵埃墜落在地。
蒙此突變,羅蠻平詫異不休。
然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原本有崩潰之勢的肉身竟然漸漸穩固了下來。
隨著太陰太陽兩道神光蘊藏于雙眸,三眼獨角的高大修士漸漸回神,他先是看向了手中的三尺魂幡,又看向了神橋上的修士。
神橋上,敬候佳音的羅蠻平飛身下來。
半跪在地上。
難掩激動的行禮道:“阿修羅十法之力,大圣羅蠻平,拜見教主!”
渾厚的聲音自高大修士的口中傳來。
“多久了?”
“稟教主,已去九年。”
“九年。”
男子輕聲呢喃。
大手一揮,黑金法袍加身覆蓋住身軀:“左護法回來了嗎?”
“已在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