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境無疑是激動且興奮的。
神禁之地此行不虛。
本來宗門對六道黃泉報的希望就比較少。
概因張鴉九將六道黃泉看的很重,堪比對待自己的孩子。
單靠鑄劍經根本沒法談,可是祖兵術一是宗門舍不得。
再就是萬一連祖兵術也無法換取,對他們肯定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太境也明白,張鴉九就是像想讓他知難而退,才指明方向讓他來西山廟觀,見見這位神禁的天君。
太境對張鴉九沒什么怨言。
倒不如說,如果不是張鴉九,他無法和宗門失落在外的同門相認。
一位野生的大圣,這是怎樣的天資和運氣才能夠鑄就。
但是同時太境也清楚,這位師兄絕非常人。
古往今來,只有極少數的修士,是毫無背景一窮二白走到高深修為,被稱為大能的,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流傳在世的傳說。
他覺得,以這位師兄的天資,或許有不小機會突破煉虛成為合道于體的道君。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師妹還在第一步需要無窮資源培養,還得給小師妹成長時間。
可是眼前的這位師兄不一樣。
他已經是一位能夠稱為中流砥柱的真傳。
哪怕未來寸道不進,白得一位大圣的太乙升仙宗諸長老也得笑醒。
太境一把拉住涂山君的手:「如今宗門重整旗鼓,我等猶如朝陽一般,以后再不會讓流落在外的兄弟姐妹受苦。」
這位同門師兄的手很涼。
太境攥住像是握住一塊來自幽冥的寒鐵,刺的他手掌發麻。
涂山君眼中的激動被生滅的星辰掩埋。
他其實也有些感慨和追憶。
如果當年的他是自己的現在的想法,他還會選擇四處流浪嗎,還是說會成為一族重寶,一宗神器,靜看繁衍生息,花開花落。
或許那會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吧。
會嗎?
涂山君問自己。
可能會。
不過,他更可能還會做出現在的選擇。
這是性格決定的。
「待師弟我辦完那件事,我們就一起返回宗門吧。」
太境的聲音讓涂山君回過神。
他不動聲色的抽開自己的手掌。
還沒有說話,可是太境已從動作看到涂山君的回答。
正要追問的太境看到涂山君開口:「我不能去,至少現在這個修為不行。」
「為什么?」
涂山君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話鋒一轉道:「師兄要辦的是什么事?」
一旁的閻天君笑呵呵沒有拆穿涂山君的身份。
現在他巴不得沒人知道涂山君的跟腳來歷,又怎么可能告訴眼前這位太乙升仙宗的真傳弟子。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的明白。
一件能夠保住自己神智,還可以進階的器靈寶物,到底擁有什么樣的價值?
讓他說,那就是無可估量。
而且在他的計劃中,尊魂幡將會是神道重掌天地的關鍵。
「這件事說來話長。」
眼看涂山君不愿意多說太境也沒有多問。
雖然他覺得涂山君說的多半是真的,只是這件事還需要他返回宗門好好核查一番,再尋太華了解其中細節,到時候稟報宗主再做決斷。
「我此行為兩件寶物而來,一是有關于我自己機緣的問道,二
就是契合小師妹的神兵。」
「那件神兵名為"六道黃泉",簡直就像是專門為小師妹打造的,極為契合小師妹的仙體,奈何張鴉九看得重要,絲毫沒有要松口的意思。」
說到六道黃泉太境就悠悠長嘆。
「其他的不過是細枝末節沒甚好在意。」
太境微微擺手。
自覺問道還很久遠,也就將重心都放在六道黃泉上,奈何確實沒法子。
索性也就沒瞞著,將在張氏鐵匠鋪的事情講了個通透。
「原來如此。」
涂山君微微頷首。
怪不得太境會說事情沒辦完,這確實是一樁麻煩事。
張鴉九打定主意不賣,他們不管想什么辦法都沒用處。
威逼利誘又不是涂山君的作風,他從來都是明算賬的。
哪怕強奪過東西也知道不對,自覺能補償多少就補償多少。
赤發鬼圣看向旁邊嗑瓜子的閻天君。
閻天君動作一頓道:「傳承的問題也不是不成,不過他們倆人沒一個能接受我的傳承。」
說著回轉目光看向涂山君,笑呵呵的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倒是可以將我的天君神法傳授給你。」
「你的運氣實在很好,想拜我為師的人數不勝數。」
太境驚愕的張大嘴巴。
他知道天君說的是實話,何止是實話,甚至都沒有一點夸大。
想要拜師的人猶如天上的繁星,并且每一顆都是閃耀的。
他多么希望那位赤發的師兄能答應下來。赤發鬼圣冷笑一聲:
「但凡是古老的傳承都得當心。」
憑這這些時日的相處,以及閻天君的試探,赤發鬼圣大約莫知道閻天君打的是什么主意。
太境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
他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而他并沒有去看天君的神情。
他知道天君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于是只能低頭喝茶,就是突然覺得原本甘甜的茶水喝起來多出幾分苦澀。
「好心的前輩都在傳說里。」
「多的是不想死的妖怪。」涂山君又想起該死的閻浮道君。
他始終覺得,就算沒有道君傳承了,以隕炎道兄的天資也足以迅速成為第三步修士。
隕炎是被宗門打壓。
但,他們宗門老祖的態度又奇怪的厲害。
閻天君面不改色,淡淡地說道:「這不就是修士改天換地想要的嗎,使原本小小的生與死的界限,變成一個長長的河流。有人需要慢慢的才能游過去,有人游到一半不游了,還有逆流游回來的。」
「這和我們可沒關系。」
閻天君的臉上還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神情,絲毫沒有被譏諷和戳穿的窘迫。
太境打了個哈哈:「畢竟沒人想死。」
「仙不想死,神也不想死。」
赤發鬼圣說道:「如果張鴉九不想死,他為什么會來神禁之地?」
「他和坐鎮神禁的道家大能不同,也和占據了神禁一半天下的古仙樓不一樣。」
「他來神禁之地是為了什么?」
「應該是尋找突破境界的機會吧。」
太境有些遲疑。
他對張鴉九并不了解。
只聽說對方是有名的鑄劍師。
得天地傳授鑄劍術。
能夠以第三步巔峰的修為鑄出神兵。
六道黃泉就是他鑄出的兩件神兵之一。
「修士首重的還是
修為。」
「他一定非常想要突破自己的境界。」
「可是如果我們有能夠讓人突破境界的機緣何必給他。」太境微微搖頭。
突破道君的機緣和神兵孰輕孰重他分得清楚。
神兵再重要,再是契合小師妹,能夠讓小師妹激發出道體潛力,也不如一位道君來的實在。
赤發鬼圣沉吟后看向閻天君:「天君應該知道他來神禁之地的真實目的吧?」
「不知道。」
閻天君搖頭。
赤發鬼圣投來懷疑的目光。
閻天君在神禁之地就像是一個全知的天神,他想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好像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能難住他的事情,怎么在這么關鍵的時候直接撂了挑子。
難道就因為自己的幾句譏諷?
想來并不是這個。
閻天君說道:「我不關心他們來神禁之地到底為了什么。」
「道門和古仙樓壓著,我能動用的神通少之又少,一旦落在那些修為高的人身上多半會被察覺。」
「要不是有了這座廟觀,我還做乞丐哩。」
天君指望不上,只能靠尋常的手段調查一下張鴉九,只要知道了對方來神禁之地的目的,就可以順著那個事情來運作六道黃泉。
赤發鬼圣皺起眉頭問道:「神兵如此不好鑄嗎?」
「不好鑄。」
「尤其是以第三步的修為鑄造神兵,簡直天方夜譚,也就是張鴉九來到神禁之地,不然門檻都得被人踏破。」
「掛名在大宗門吃俸祿不干活都有大把人請。」
說到這里,太境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還帶著鑄兵術。
于是拿出來道:「師兄不妨看看,這就是神兵鑄術。」
「給我看?」涂山君愣了一下。
他說自己是宗門弟子不假,可是那樣得宗門承認。
何況是神兵鑄造術。
就算是宗門承認的真傳弟子應該也不能隨意的翻閱吧,至少得有大功或是擁有極高的煉器天賦才允許觀看,怎能讓他一個……不清不楚的人看。
太境搖頭道:「看吧,看一看又不會掉塊肉。」
「師兄應該會煉器術吧?」
太境突然想起這件事。
涂山君謙虛道:「煉制圣兵還算輕松。」
太境將一本古樸的玉簡書籍推過來:「那確實應該看。」
「沒有宗門傳承,純靠自己摸索煉出神兵,比突破道君的幾率大不了多少。」
「師兄應該看得懂吧?」
「看得懂。」
涂山君神情嚴肅的捧起古樸玉簡書籍。
這上面的文字與宗門典籍如出一轍。
對于神兵鑄造術他無法回絕。
因為尊魂幡現在正處于需要進階的前夕,他確實需要這方面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