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有人指使?”
有牛泓毫無威風的往臺階一坐就開始想。
自己到底是怎么從玄黃的大重元帥變成了階下囚。
半響。
“無人指使。”
“你很不聰明。”涂山君頗為遺憾的搖頭,他以為道君都是聰明人,大家一點就透,沒有必要這么彎彎繞繞。
當然,或許有牛泓知道,但是他就是真的忠心,不愿意說出來而已。
有牛泓心中咯噔一下,不過他還是反問道:“道友見過聰明人?”
涂山君回憶道:“見過一個,他叫歐陽求仙。”
“當年在玉家門口,他憑著道君修為強闖進一眾道子的試煉。”
“他見我的第一面就是問我名字。”
“名字?”
“他要一個‘名字’,還說我知道是誰。”
“所以你覺得我會知道一個名字?”
有牛泓微微轉身的時候身上的枷鎖碰撞出聲響。
“可能你遇到過很多修士,他們精于算計,擅長布局,我不一樣,我出手便是殺招。解決敵人總比解決問題更有效。”
“既然不說,我便親自來看吧。”
“等等!”
有牛泓趕忙招手:“你問我有沒有人指使,我回答你了,你還不信,我其他的說辭你會信嗎?你什么都不信,就算拿到了我的記憶,你也會覺得是假的,不如你我兩人好好合計合計。”
已經伸出鬼手的涂山君身形一頓,冷笑一聲道:“我一看你就是沒什么智慧的修士,我何必對牛彈琴。”
“我不是牛!”
“我不管你是什么。”
有牛泓覺得眼前的生死道君絕對鉆了牛角尖,就算真的有問題,難道他會知道什么‘名字’嗎。
也就不再辯解,以光影的形式將接到信函之后的所有事情全部重演了一遍,以旁觀者的心態重看。
“顯然就是古仙樓和組織坑了我。”
有牛泓一臉嚴肅,他覺得有問題的點就在這里。
這兩家的情報都太沒有時效性了。
“古仙樓可能希望你出手,組織不一定。”涂山君冷靜地觀摩那兩份情報。
“為什么?”
“組織修士的名號你應該知道,我想他們應該是神庭余孽。倒也是他們的行事風格……”
涂山君還有話沒有說,組織當日給他送請帖是青帝的名義,足以說明青帝的分量在組織那里也非常重。
現在這種情況下組織應該會被囑咐會按兵不動。
“真的是古仙樓嗎?”
“你跟古仙樓有很大矛盾,古仙樓肯定希望我出手。”
“不像。”
“我前些時日輕而易舉的殺死一位道君,那人據說曾經非常厲害。讓一個驕傲的人醒過來反而會成為大敵。”
涂山君認真的分析道:“如果我是古仙樓修士,我一定會準備的更加充分。就像是當年修羅族的戰斗,他們那位族長堪稱圣王無敵,還是被近三十位圣人剁成肉泥。”
“如果不是被有心人放一馬,連神魂都回不去。”
“這一次……”
“更像是對方在知道你修為不足的情況下的一種提醒。”
有牛泓無奈的嘆一口氣,他確實實力不足。
“那是誰?”
巨木神宮。
澄澈天湖。
青帝拿出一封信函,放在了桌案上,平靜地說道:“不是她。”
道人伸出手,粗糲而干枯的手指又緩緩收回去。
周正的面容上額頭隆起扎成道士髻,頗為風采,仔細一看,清氣玄懸化作素色仿佛道袍流光,正是太乙祖師:“她知道是誰。”
“青玄道友……。”青帝看向太乙祖師。
青玄祖師的清氣化身收起信函,說道:“三教掌天教主或許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動向。”
“暫時不會。”青帝目光深邃。
青玄祖師嘆了一口道:“我怕元圣靈魔堅持不了太久,他那新神法……倒是有可取之處,就是沒有一個成道的例子。”
“無礙。”
“也是。”
“說起來這新神法也有道友那門徒的參與。”
青帝笑著說道:“虧得他能察覺這么隱秘的出手。”
“吃虧多了,手中又握著重寶,自然會多想,靈覺高一點也好,免得被人賣了……。”話說一半的青玄祖師感嘆似沒有說下去,他們何嘗不是也在算計著。
感嘆道:“還是……見面多嘍。”
“是啊。”
一切盡在不言中。
涂山君還在思量是誰,但是現在已經不算重要。
許是他吃虧太多,總覺得每一著都有深意。
實際上這不過是尋常的爭斗。
羅網這樣的戰略甬道對每個大勢力來說都是寶貴且不可失去的,恰好有牛泓又是一位與他類似的修士。
不過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可能真的是心神緊繃的問題。
“你查出是誰了?”
有牛泓看到涂山君熄了光影不由問題。
“查不出,我就當他是古仙樓的修士吧。”
“你跟古仙樓有什么恩怨?”
“不小。”
“具體呢?”
“報仇。”
“報仇?”
“你不是知道嗎。”涂山君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不信有牛泓不知道。
神禁之地的事情古仙樓一定會記載,就算古仙樓沒說,組織應該也會告訴有牛泓,來讓有牛泓更準確的判斷。
有牛泓驚愕的看向涂山君:“就因為這個?”
正是知道才覺得離譜。
“這很重要。”
“一直都是這樣。”
涂山君不想說,有牛泓也不好再問。
他現在還是階下囚,怎么好問東問西。
然而他現在卻有些佩服涂山君。
為一個人報仇很容易,為千百個人報仇實在太不容易。
人是很容易遺忘一些事情的,尤其是仇恨。也許不到幾百年就徹底拋擲腦后,何況那本來可能不是屬于自己的仇恨。
涂山君能一直記著不忘。
這是何等的邪心。
“老族長,且慢行。”
老人似乎有些驚訝有人喊自己,駐下云遁,回首望去。
正看到身著淡色飛黃法袍的高大修士正在招呼。
老人返身回來,驚喜道:“原來是大司空,莫不是帝君已經出關?”
大司空雖是夔首,仔細一看卻更形如龍頭異獸,倒像是傳說中的麒麟。
麒麟首搖動。
老人亮起的目光頓時黯淡,但依舊精神的拱手說道:“不知道大司空喊住老朽是?”
大司空近前道:“前幾日重元帥是否尋去過老族長?”
老狐貍的耳朵動了動,搖頭道:“不曾,我這幾日都在玉珍宮,要不是族內還有些事情,恐怕還要叨擾一些時日。”
聽到大司空這么問,涂山靖辰詫異道:“重元帥怎么了?”
“出了些事情。”
“出事?”
大司空感嘆:“他下界陰天被人俘了。”
“啊?!”
涂山靖辰瞪大狐眼。
緊接著他又疑惑起來,這么大的事情和他說做什么。
他這一把老骨頭,連承載的大道都不穩了,又不擅長于斗法,怕是對上那些個大族的圣王都要束手束腳。
“這……是何人如此膽大……。”老狐貍瞇了瞇眼睛,陰天不好惹的人很多,十大族高手輩出,萬族爭鋒總有出頭,更不用說那坐鎮東南江、河、川,三脈交匯之地的東岳,那可是泰山的一截。
“說來你們可能是一家。”
老狐貍神情一怔,若不是眼前的大司空說的嚴肅,他還以為對方是要消遣他,亦或是對方也想要用個借口拿走涂山最后一點底蘊。
“與我一家?”
“不錯。”
“他名涂山君。其實我們應該稱他,尊魂道君。”
老狐貍愈發覺得大司空在消遣他,涂山氏的族譜他記得一清二楚,倒是也有名為‘涂山君’的族人,可惜大多都不成氣候,而且年份也都較早。
隨著演化,現在極少再為族人取單字為名,多是雙字。
“大司空莫不是玩笑之言?我族除了我這老骨頭再沒有任何一位道君。”
老狐貍笑呵呵的,實際心中早已警惕。
但凡族中有道君,他也不至于來域壘太極天,正是他壽元無多,才要為涂山的未來謀劃。
拜入古帝門下不見得能夠成就大道之君,卻總還有機會。
未來怎么樣,他也管不了許多。
大司空正色道:“確實不是戲言。”
“我此來正是要請老族長為之說和。他若真是涂山來歷,老族長也省的東奔西走。若不是涂山來歷,結個善緣,太極天承老族長的情。”
老狐貍左右一思量,有牛泓被俘還真是一樁好事。
“老朽愿意走一趟做說客。”
大司空微笑點頭:“我與老族長同去。”
又幾日。
有牛泓再沒聽涂山君說過一句話。
他除了在分解丹方就是在編纂經文。
筆耕不輟,一晃就是幾天平靜的過去,反倒是戴著枷鎖的有牛泓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如果是平日里,他會存神練氣,可是現在他修為全被封。
讓一個道君突然‘閑’下來,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
丹方他看的明白,不過煉丹是一門技術活兒。
那些大篇幅的經文他反而看不懂,不是他理解不了,而是那些文字他不認識。
“這又是什么?”
“識字經”
“這個呢?”
“農時。”
“那?”
“法度。”
“兩千丈巨艦的內燃丹爐結構圖。”
有牛泓一時茫然,這是道君應該干的事兒?
誰家道君這么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