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誼的意思很明顯。
林衍至今沒有具體的職務在身,而賈誼的想法是等他擁有戰神級的身體素質,精神念師也就有了高等戰神級,有了充分的自保能力。
到那時候由林衍掌管一個部門,負責讓律法的公正得以踐行。
在這片土地上,六座基地市里像王興安一樣的人并不在少數。
他們的長輩強,家族的勢力強,所以能夠逃脫律法的約束,而賈誼他們,對此同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在現如今的世界環境下,統一戰線面對怪獸才是主流。
那些成名強者哪個不是兒孫滿堂,哪怕家風嚴謹,出些個別敗類都是很正常的事。
而且在他們這么多年,這些成名強者同樣和他們有很深的聯系,有些關系很好,如果由他們出面針對他們的后代,很容易撕破臉皮。
這種事不是不能管,但是不能由他們管。
他們的身份牽一發而動全身,完全代表了國家的意志,如果由他們親自去做這些事,就沒有轉圜的余地。
一個不成器的子孫被律法制裁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是由賈誼他們去做會傳達出更深層次的信號。
會使他們人人自危。
這樣便太過火了。
但是,可以換一種方式。
把這種矛盾從國家轉移到個人身上。
賈誼會在將這份權力交在林衍的手上之后,再不會出面對他表示支持,具體做到什么程度就只能靠林衍自己。
讓林衍成為風波的中心。
哪怕最終的結果不如人意,他們也可以及時調停,不至于產生嚴重的后果。
賈誼從未想過這樣做,因為很困難,也很難有合適的人選。
實力要能鎮得住場子,不能怕得罪人,也不能死腦筋,既要權衡,也要果決。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自己的意志要堅定地站在這個立場上。
林衍并未猶豫,站起來道:“請您放心,我會做好這件事。”
在華夏境內,不會存在行星級的阻力,而他要做的,是讓律法從一紙書文化為懸頸利劍。
要讓所有人知道,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要告訴他們,并非弱者就可以任人欺辱,他們沒有背景,沒有能力,但是至少有法律可以伸張正義。
但是暫時不行,現在更主要的事是戰神預備營的日期越來越接近,而林衍需要借助這個機會,盡快成長起來。
賈誼道:“你知道嗎?你能說出這些話我真的很高興。”
“我們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們很多很多士兵都不是武者,只是一群經過嚴格訓練的普通人,他們在戰場上英勇無畏,但是戰場是死人的地方,正因無數人的犧牲,才能做到寸土不讓。”
“可是他們的家人,失去了頂梁柱,又該怎么辦呢?”
“或許就像你說的,這個世界生病了,我見過太多蒙受苦難的人們,他們茍延殘喘,可是即便如此,在這座城市里,依舊會有那些和豺狼一樣的人在進一步侵害他們生存的空間。”
“我們有那么漫長的歷史,卻總有人重蹈覆轍。”
“也確實該有所改變了。”
他的神色肅穆,顯得有些莊重。
朱喜道:“你小子膽子很大,敢說質疑我們,但是說得很好。”
“哪怕是王家,曾經也是英雄輩出,他們同樣殺怪獸不皺眉頭,可是時間久了,人心思變,勇者也會成為惡龍。”
“律法不能夠得到踐行,所帶來的害處實在是太大了,但是,這條路并不好走,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衍道:“我相信我可以。”
朱喜笑道:“哈哈,我也相信!”
等到他們各自離開。
林衍主動提出送溫至安一家人回家,溫修永沒有拒絕。
溫修永自己坐上副駕,一路無話,林衍通過后視鏡看后座的時候溫至安還給他扮了個鬼臉。
到了之后,溫修永他們下車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問道:“你是不是快要去極限武館的精英訓練營了?”
“對。”
“五年?”
溫修永對此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精英訓練營是五年制畢業。
林衍馬上回道:“怎么可能?”
“只是戰神而已,不會花太長時間的。”
溫修永陷入沉思,只是戰神而已?
他為什么可以這么自信?
他還是個中等戰神級的精神念師啊,那沒事了。
“至安的休假也快結束了,你們怕是要好段時間不能見到了,我們先回家了,你們有什么話趁現在說吧。”
溫至安聽到這話,有些意外,然后偷偷看向她媽媽。
董青瓷神色清冷,但是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向家門走去。
溫修永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溫至安看到他們回家,直接撲到林衍的身上,開心道:“林衍,你可真厲害,我媽那么頑固的人都能讓步!”
她下午當時看到她媽那一刻,可緊張壞了。
林衍笑道:“主要是他們的小棉襖一心胳膊肘往外拐,這不也沒辦法嘛。”
“哼,你又笑我。”
溫至安好奇道:“如果我聽我媽的話,要和你分開,你會怎么辦呀?”
“你會嗎?”
溫至安拽著他的衣角,道:“問問嘛,我想知道。”
林衍認真道:“你既是撩撥我,讓我動心,不管是你母親不同意,還是你自己想放棄,都是不成的。”
“哪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你這輩子都得是我的,少一天都不行。”
溫至安聽到他的回答,仰著小臉,笑容盛開。
“算你說話好聽。”
夜已深了。
溫至安家門口的楓樹飄落下火紅的楓葉,落在林衍的肩上,落在溫至安的發梢上。
月色真美,風也很溫柔。
溫修永回家后倒了一杯水,遞給了董青瓷。
董青瓷平靜道:“我有點能理解你為什么要瞞著我了。”
溫修永一時窘迫。
因為這件事,他今天可沒少招埋怨。
“其實林衍還是很好的,性格也很好,所以我覺得還是沒必要干涉什么。”
董青瓷想起在漢金閣那個人說的話,一時默然。
特權不應該凌駕于人權之上,人情不應該凌駕于律法之上,規矩不應該凌駕于公義之上。
她并非含著金湯匙的千金小姐,也是吃過苦的,她能夠看得見社會底層在過的是什么日子,知道有這樣一個愿意這么想,這么做的人有多重要。
她能夠體會到丈夫那種矛盾的心態,他不比自己少半分對至安的關愛,卻還是會希望那個一點都不安分的年輕人能和至安走下去。
因為什么呢?
董青瓷在想。
因為他的不安分,他身上所帶的危險,本就是因為正確的道路崎嶇蜿蜒,那里埋著先行人的尸骨,也照亮后來人的前程。
從來,狹隘的都是他們呀。
可思緒至此,董青瓷疲倦地閉上眼睛,腦海中那一幕又重新涌現上來。
“青瓷,爸爸要去救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會出去一趟,你在家要聽媽媽話,要乖,知道嗎?”
小女孩很聽話,應道:“那爸爸你要早點回來!”
“爸爸會的。”
那個男人的背影堅忍如山。
卻再不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