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鑫其實已經很累了。
他不僅僅是連續兩天，而是多天的「奮戰」，讓他熬到了幾乎油盡燈枯。
此刻他就想大睡一覺，誰都不要吵的那種。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會兒一覺一會兒一覺的，這樣睡讓他感覺非常累。
那感覺就跟睡一會兒就被吵起來一樣。
精神有著一種無與倫比的煩躁感。
偏偏他還休息不了。
回到了酒店，齊雷那邊已經到了。
這次還帶來了銀都的二把手黃仁杰。
許鑫和黃仁杰不算特別熟，但也打過照面，不算生分。
而這次大家都是為了云圖而來，他這個「潤滑劑」肯定得起到一些作用。
比如晚上由薛海峰牽頭的歡迎宴會。
這次沒選在羅斯福。
那地方是私人場所，不合適。
而是選在了世博會當時各國元首的下榻的世博洲際酒店來表達誠意。
不過眼前還不到赴宴的時間，所以大家就在瑞華的咖啡廳里喝茶聊天。
許鑫落座后就哈欠連天，齊雷和他熟，就來了一句：
「要不你再回去睡會兒？」
「不用。」
他搖搖頭，又對黃仁杰抱歉的笑了笑后，才說道：
「堅持堅持吧。今晚吃完飯回來早點睡。」
「許導也真是辛苦了呀。」
黃仁杰捧了他一句。
許鑫趕緊客氣了一聲，然后三人就在這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算是寒暄。
而寒暄之后，就該進入正題了。
「許導，我聽說……云圖在成立之后，第一個注資人，是楊潁？」
銀都和西影廠是合作關系不假。
雙方也可以說是兄弟單位。
但就算兄弟也做不到推心置腹。他們之所以同意這個投資公司的主要原因，就是目前香江電影是越來越萎縮了。甚至可以說……他們在這兩年里，內部已經分化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香江電影市場可以放棄了。
本身就沒剩多少競爭力，活躍在熒幕上的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個老牌港星。
這些人也從當年的票房保障，淪落到現在這種……連最起碼的一線地位都保不住的階段。
真可以說是日暮西山了。
所以，這一派覺得可以放棄香江市場了。
不然還要和嘉禾、英皇這些公司去爭。
本身就爭不過大陸，自己人還要打，打來打去票房也上不來。索性收攏全部資源開始扎根內地市場。
這一派屬于比較激進。
而另一派則尋求穩扎穩打，并不打算放棄香江市場，和對方那孤注一擲的想法不同，打算徐徐圖之。
香江市場可以做基本盤，加強內地和香江的藝人融合。
推出的片子可以從當年的「香江演男一，內地演女一」這種，逐漸轉變成「內地抗鼎，香江作配」的方向來。
然后依靠時間，一點點的完成兩地資源的整合。
這一派的支持者比較多，也是銀都現在的主要方針。
黃仁杰就屬于這一派的人。
而西影廠送上這份投資方案時，正好合了銀都的心思。
內地人現在都不愿意演香江電影。
甚至在頭幾年都已經分出來了層級，京圈第一，滬圈第二這種的……只有在內地混不下去的藝人才會跑到港圈來。
但現在有了這個投資公司就不同了。
投資公司注資的藝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讓你演個電影啥的，那肯定就不過分了。
更何況……西北圈的起勢已經不可避免了。
自己面前這尊大佛就是來拯救蒼生的。
所以，其實有時候比起西影廠看許鑫跟看自己家年輕一輩扛把子的角度不同，銀都的人見他說話要更委婉，并且多了一份尊重。
因為人家根正苗紅，可能過個二十年，他就是西北圈的話事人了。
江山迭代，關系得提前鋪墊好才行。
所以，黃仁杰的話很客氣。
哪怕疑惑，但問的還是比較委婉。
「對。」
許鑫點點頭：
「第一個藝人就是楊潁。」
見他確認，黃仁杰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樣：
「為什么是她呢？」
從前面那個問題，到這個，其實對于黃仁杰來講，都是半虛半實的托詞。
楊潁現在可是挺火的。
對于銀都的人來講，香江出來的這個嫩模成為云圖的第一個藝人，從「地域」劃分上，他們很能接受。
但是卻必須要搞清楚許鑫……或者說雙唯為什么要這么做。
云圖成立后，想推人簡直太簡單了。
那些二三線的演員肯定大把大把的來投靠。
這圈子里缺資源的人不勝枚舉。
可為什么這個節骨眼上，要把楊潁這個眼瞅著就能成為下金蛋的那只雞給推出來？
這很反常。
楊潁出來，事業肯定更上一層樓。
但對于雙唯或者逆風來講，收益是減少的。
用最直白的解釋，楊潁現在賺一百萬，至少能分給雙唯50到60萬。看具體當初怎么簽合同而定。
而現在三家成立云圖后，如果云圖來注資，楊潁賺一百萬，可能自己就是拿60萬的那個人了。而云圖賺的40萬，還要進行3、3、3、1的比例來分成。
雙唯在逆風只有不到百分之50的股份，40萬，逆風可能最多分四萬。
到雙唯那就只剩下了2萬塊。
這么做圖啥？
雙唯沒法單獨注資，因為那樣就屬于繞開了云圖，和成立這個公司的初衷本末倒置了。非雙唯的藝人雖然可以，但現在還談不到那個階段。
一個明顯下金蛋的雞，四十萬你不掙，你掙四萬？
這太反常識了。
所以，他想搞清楚的是這個。
但他想搞清楚，許鑫卻沒法跟他說實話。
能說啥？
楊潁本身就是用來消化下水道資源的？
本身就是個動機不純的姑娘。
是雙唯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可能這么說的。
所以，他能給出的答桉就只有：
「哈哈，因為我們總要表達出我們的誠意，不是么？逆風來操作管理云圖，這公司我們可不希望它雷聲大雨點小。雖然我也舍不得我妹子，但……這當頭炮必須要打響嘛。不然怎么表達我們的誠意？」
這話說的很敞亮。
因為他和廠里也是這么說的。
楊潁的「成名史」，注定永遠是一個秘密。
楊蜜在圈子里豎起了仗義厚道的人設，已經賺的盆滿缽滿。
而此刻的楊潁便是最終的收益。
楊潁走的越好，那么對于圈內的人來講，妻子這塊金字招牌就越值錢。
因為沒有人懷疑倆人「友誼」的真實性。
在外人
看來，楊蜜確實是不遺余力的在捧她。
對公司里的人如此，對外人亦如此。
這個人設豎立起來，已經足夠了。倆人的「真實」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黃仁杰聽到了這個解釋，雖然覺得離譜……
可偏偏又沒法懷疑。
最后只能落下一句心里的感嘆：
「為了瓦解京圈，西影廠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只是不知道……明天云圖成立的消息放出去后，又會在這個圈子里掀起怎么樣的軒然大波。
到底是十八路藩王討董的離心離德呢？
還是說……在逆風手上，這個公司能真正做到合縱連橫的老秦之舉。
不好講。
只能靠時間來看了。
許鑫喝醉了。
不到二兩酒，就已經醉的不省人事。
等再次蘇醒時，已經是天空大亮。
下意識的看時間，發現還不到8點。
他第一時間撥通了蘇萌的電話：
「萌萌，昨晚沒什么事情吧？」
「沒有，許哥。您沒堅持到熱菜上來就醉倒了，我一直在照顧您，旁聽齊總他們聊天。大家聊的都挺愉快的，還喝了不少酒，然后晚上是聰哥和志哥給您扶回來的。」
「哦哦，那就行。」
他松了一大口氣。
「許哥，那我現在過去找您嗎？」
「不用急，我在發一會兒呆。8點半餐廳見吧。」
掛斷了電話，他去了趟衛生間。
洗了個澡一身輕松的又鉆回了被窩。
這一覺……
他睡的是真舒坦。
手機上多了幾條楊蜜的消息。
一開始是「喝完了沒？」，再然后就是「萌萌和我說了，好好休息，愛你」。
都是昨晚發的。
他給回了一條：
「睡醒了，我昨天其實不是喝醉，就是太累了。二兩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放心吧，我沒事，等上午辦完事，下午我就回去。」
楊蜜隔了兩三分鐘回復了過來：
「好，我知道啦。我剛去慢跑了。中午約了楊潁吃飯。」
「要和她說這個事情了？」
「嗯，就等你們的消息了。」
「好。」
快9點的時候，他和齊雷、黃仁杰匯合，一齊趕往了上影廠的集團公司。
今天的簽字其實就像是一個儀式，用來告訴記者們有這一回事。
現場簽的就是一份股東協議書，而這份協議書簽約成了之后，上報給工商，走接下來的程序，直到公章手續、營業執照之類的發給逆風，這算是徹底結束。
但這些過程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就是股東協議書簽訂的時候，要有記者在場，把這消息給透露出去。
在簽署之前，大家都默契的把這個消息壓了下來。
甚至連今天受邀來參加的記者們都不知道咋回事。
只知道上影集團的人忽然邀請了記者來參加一場新聞發布會。
考慮到剛開年，大家估摸應該是和往年一樣，上影廠宣布一些電影制作之類的事情。
很公式化的流程。
沒紅包，沒招待，甚至連新聞稿都不用編寫，拿了電影名字走就行。
9點多鐘，來到了上影廠的新聞發布廳里的記者在沒進門之前，都是這么想的。
可進來之后，忽然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新聞發布的背板上，往常在最中間的上影集團的標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
「云圖影視投資有限公司」簽字儀式。
所有記者看到這個消息后都面面相覷。
云圖影視……
是啥？
他們都有點懵。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現大家好像都不知道后，一些同行開始滴咕這云圖公司是啥。
同時開始搶占固定機位中一些比較好的位置。
直覺告訴他們……今天這個發布會，似乎和往年的開年發布會不太一樣。
9點50的時候。
陸陸續續的，現場進來了四個手里拿著托盤，氣質、容貌都很出色的禮儀小姐。
都穿著喜慶的紅金色禮裙，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
同時，身后還跟著幾個拿著金剪刀、紅綢緞的工作人員。
而最后一個工作人員，手里則拿著五個來賓的牌子，走上了舞臺后，擺在了桌前。
而當看到這五個名字時，記者們懵了。
薛海峰。
黃仁杰。
齊雷。
許志。
許鑫。
薛海峰……他們熟。
黃仁杰……有點耳熟。
齊雷、許志先不提……
這個許鑫……
不會是那個許鑫吧？
一下子，所有在場的記者們興奮勁全上來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咋回事，但……
如果這個許鑫真的是那個許鑫的話……
那這次的發布會，可就真的不一般了。
而仿佛順應了他們的期待那般。
10點的時候，隨著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率先上臺后，轉身禮敬迎接，在發布會的側門口，幾個人走了出來。
為首的就是一張無比熟悉臉孔。
許鑫！
作為「中間人」，也是今天唯一一個「局外人」，他率先走出了門。
而當他出現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興奮讓所有記者都不約而同的把相機對準了他，亮起了快門：
「卡察卡察……」
如同閃光彈一般，徹底淹沒了他。
緊接著是第二個許志，第三個黃仁杰，齊雷，到最后出場的薛海峰。
五個人，按照座次順序，一起坐在了桌前。
而記者們照片也拍夠了。
紛紛拿出了錄音筆、筆記本之類的東西，捧在手里，看著臺上的主持人，等待著他開始主持。
而主持人也知道自己的任務。
拿著麥克風上來第一句話就引爆了全場：
「首先，歡迎大家來到由上影集團、西影集團、銀都機構、以及逆風娛樂四家公司合股投資的云圖影視投資公司簽字儀式現場。」
他說啥！？
哪四家？
記者們瞬間一懵。
互相看了看……
啥！？
「冬冬冬。」
「進。」
聽到了里面傳來的動靜，楊潁禮貌的推開了門。
接著就看到了手里捧著一個……似乎裝著果蔬汁的杯子，正坐在辦公桌前的楊蜜。
「姐。」
她趕緊打了個招呼。
雖然心里也不知道蜜姐今天為什么特別
把自己叫過來。
本身今天還有一個導演要請她吃飯呢。
但蜜姐喊她，她卻不敢不過來。
「來啦，坐。」
楊蜜笑著指了下沙發示意她坐。
同時拿起了桌子上的遙控器按了下。
隨著一陣「嗡嗡嗡」的響動，掛在墻上的投影儀幕布緩緩下落。
楊潁見狀有些納悶。
心說這是要干什么？
但楊蜜卻沒了其他動作，只是仰頭咕都咕都的把今天份的蔬菜汁都喝完后，吐槽了一句：
「真難喝。」
「呃……」
楊潁趕緊問了一句：
「姐您現在多少斤了？」
「今早上稱是104。我是肌肉，太難減了。」
楊蜜無奈的搖搖頭，接著起身把連接著投影儀的臺式電腦打開了。
很快，幕布上出現了INDOS的載入系統界面。
楊潁更疑惑了。
而就在這時，楊蜜說道：
「今年《好聲音》的錄制時間還是6月份。知道吧？」
「知道的，上班第一天，曾姐就跟我確定過今年的一些重要行程了。」
「嗯。」
楊蜜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過兩天，紅蜻蜓的人會找你來簽合同。兩年代言，費用是九百五十萬。算上前兩天你剛簽約的德芙巧克力，今年你也算是開門紅啦。」
聽到這話，楊潁趕緊面帶感激的說道：
「謝謝蜜姐，要不是您，德芙也不會考慮我。」
德芙巧克力本來是找蜜姐代言的，據說代言費給的還不低。
但蜜姐拒絕了之后，德芙原本打算找舒琪，最后是蜜姐強行給拉了回來，落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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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心頭的恐懼，她趕緊對楊蜜搖頭：
「姐！我……我沒那個意思！
！絕對沒有的！
！我一直很聽您的話啊！您讓嘛我就干嘛……我沒有出走的意思！我……我對您忠心耿耿……」
就像是忽然被戳破了那個美麗的氣泡一般。
上一秒還陶醉在自己的奢華生活之中的楊潁，此時此刻臉上的慌亂對比內心，甚至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見狀，楊蜜擺擺手：
「我知道，你看你，急什么？」
她一邊說，一邊轉頭操作起了和投影儀鏈接的電腦。
打開網頁，打開百度，搜索上影集團的官網。
接著找到了新聞區。
見還沒自己等的消息，她便重新扭頭看向了連話都不敢說了的楊潁：
「我又沒說不要你。我要真不要你，我還至于給你弄德芙和紅蜻蜓的代言？」
可聽到這話后，楊潁不僅沒有心安，反倒像是想起來什么一樣，說道：
「姐……小明哥也絕對沒有挖我的意思！我和他說好了，我說咱們就好好的在一起，但我要跟著姐您還有許哥，您倆對我有恩，我絕對不會走的！上次我就和許導說過了，我絕對沒有跟小明哥走的意思……」
「好好好，好姑娘好姑娘……」
楊蜜眼里閃過了一絲玩味。
但隱藏的很深。
心說你是有多怕離開我就垮臺了？
略帶感慨。
可更多的卻是嘆息。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畢竟……我給過你機會了，不是么？
一邊安撫著她，楊蜜又刷新了一下上影廠的新聞網站。
而這次刷新后，她便露出了笑容。
「baby，知道我今天為什么和你聊這個么？」
「為……為什么？」
「因為……」
她點開了電腦上的新聞。
投影儀同步響應，開啟了新的網頁。
楊蜜手一指熒幕：
「因為你的路，在這里。」
本就心慌知己，根本無暇理會那幕布的楊潁順著蜜姐的手指方向看去。
一條新聞的粗大字體映入眼簾：
「熱烈慶祝，云圖影視投資公司，正式成立！」
這是啥？
楊潁滿是驚慌的眼神里出現了一絲疑惑。
而仿佛猜到了她所想。
楊蜜的聲音在辦公室內響起：
「這是由西影廠、上影廠、銀都、逆風四家合股，成立的專門投資藝人，支持他們成立個人工作室的投資公司。我不是不要你了，而是要送你一場大富貴。」
楊潁本來慌亂的情緒，在聽到這句話里的關鍵詞后，便開始退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疑惑。
關鍵詞：大富貴？
怎……怎么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