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對許鑫而言吃的很滿足。
倆人就著那最后一杯紅酒又聊了許多。
五花八門。
但都沒離開他說的那個概念。
「我們,想要的是很多部好電影。」
好電影怎么拍出來?
良性的圈子,良性的資本,以及良性的風氣。
雖然這三個要求在姜武聽著跟笑話一樣。
而作為導演,看到了演員的內心情緒后,他只是引用了一句老舍的原文。
「二哥,我愛大清國,我怕它完。」
一句話,把姜武說的不吭聲了。
是啊。
總不能一直這么爛下去。
總要有人站出來去真正做些事情,不是么?
沒來由的,姜武覺得這句話是他今天聽過的最痛快的一句話。
忍不住提杯端酒,倆人飲了好大一口。
而接下來又聊了許多。
比如西影廠為什么搞這個電影節。
再比如藝創中心成立的初衷。
還有西影廠對于投資影片的態度。
甚至倆人還聊到了國內編劇的待遇問題。
聊了很多。
真的很多。
哪怕酒喝完了,開始吃燴飯。
倆人一人一個碗,用勺子一邊扒飯,話題都沒離開過這些。
這頓飯持續到了接近下午3點,才算結束。
酒,喝的真不算多。
但卻極為盡興。
最后還約著回國之后,許鑫請客,拿出幾瓶好茅臺來招待他。
興盡而歸。
回到了酒店之后,他跟天朝時間10點多已經要睡覺的妻子又聊了一會兒天。
接著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不擔心自己會睡過,因為蘇萌會過來喊他的。
晚7點。
一臺線條優雅的勞斯來斯停在了普雷耶音樂廳門口。
門童立刻迎了上來。
但卻被先人一步推開副駕駛車門的王斯聰給攔了一道。
他系好了晚禮服的第二個紐扣,手掌撫壓了一下線條后,快步來到了后車門前,打開了車門,向內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只手搭到了他的手上面。
一身素白晚禮服的唐煙搭著王斯聰的手率先走了出來。
接著讓開了位置。
很快,另外一只手搭到了王斯聰的手上面。
一身黑色修身寬松禮服,腰間僅僅用一條金色細繩收束腰線點綴的傶薇也下了車。
而倆人在下車后,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面前的建筑。
作為歌手,傶薇自然聽過普雷耶音樂廳的名字。
眼前這座建筑,是和紐約卡內基音樂廳、維也納愛樂廳、阿姆斯特丹皇家大會堂并成為「世界四大歷史性演奏廳」的法國著名建筑。
以前,僅僅是聽說。
但現在……她們正站在音樂廳正門口。
并且一會兒還要進去聽一場音樂會。
而唐煙的注意力分散的比較快。
在觀察了一下普雷耶音樂廳的外立面后,她的目光迅速便落在了音樂廳入口旁的那些記者上面。
好多法國記者,此時此刻正舉著長槍短炮……不過卻沒拍。
一開始他們確實想拍的。
畢竟是一臺勞斯來斯開了過來。
但看到了下車的人,發現壓根不認識后,便沒了興趣。
可唐煙不懂,在看到這些記者后,扭頭對王斯聰低聲說道:
「聰哥,我們也要拍照嗎?」
王斯聰一愣。
第一反應是你有啥可拍的……
于是低聲說道:
「咱們不用拍,老狼今天是五一勞動節的演出,今天到場的嘉賓都是法國的一些政要。這些記者應該是拍他們的,和咱們沒關系。」
唐嫣一愣:
「法國人也過五一啊?」
「當然,勞動節是他們的法定假日……走吧,咱們仨杵在這太奇怪了。」
「……我們要挽著你么?」
唐嫣又問道。
王斯聰張嘴剛想說不用,但話到嘴邊出來時,就變成了:
「好。」
于是,左青龍右白虎……啊不對。左唐煙右傶薇。
等傶薇挽住他胳膊時,他眉眼之中閃過了一絲飛揚的神色。
三張亞裔臉孔就這么在這群法國記者的無視下,來到了音樂廳門口。
王斯聰遞上了三張邀請函,然后經歷了兩道很嚴密的安檢后,三人走了進去。
「聰哥,能拍照么?」
「能啊。」
聽到唐煙的話,王斯聰點點頭:
「你要拍么?我給你拍?我很會拍照的。」
「好呀。」
唐嫣遞上了自己的手機,來到了一根白色的柱子前:
「這里可以么?」
「可以,你稍微往右一點……腿伸出來一些,對,這樣顯得你腿長……好……別動別動,保持……好……」
卡察卡察卡察。
蹲下來的王斯聰瞬間拍了許多張照片。
而站在他身后的傶薇嘖嘖稱奇。
「聰哥,你這拍照的技術……可以啊。」
「和老許學的,知道大蜜為什么腿那么長么?沒老許她得短三寸!」
傶薇嘴角一抽。
心說你是真不怕蜜姐一巴掌拍死你。
而把手機還給唐煙后,王斯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幫你也拍幾張?」
「好啊。」
作為藝人,她肯定沒法和唐煙站在同一角度來拍。
最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后,她提著手包,按照王斯聰的要求擺拍了幾張。
而等王斯聰把手機遞過去后,傶薇看了看……
發現確實挺漂亮的,美滋滋的說道:
「你微信發我吧。」
「嗯……」
王斯聰應了一聲,但卻忽然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走吧,咱們去后臺看看他去。」
打了個電話,朗朗的助理就來門口接了。
接著沿著側門,很快在待機室里找到了正在啃水果的朗朗。
「哈哈」
看到老王來,朗朗臉上的笑容便直接泛濫。
起身迎接,給了王斯聰一個大大的擁抱。
接著又對唐煙和傶薇打了個招呼后,問道:
「老許說你有話帶給我?」
「嗯。」
王斯聰笑著應了一聲,在后面兩位女士好奇的目光中,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老王,你跟老狼說:這場演奏會,我就不去了。感謝他的盛情邀請……」
朗朗眼角一抽。
心里涌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許鑫這孫子肯定沒憋什么好屁。
尤其是看到好友還故意卡殼了一下,正在帶著壞笑觀察自己表情……
而旁邊的傶薇在聽到了王斯聰的話后,還心說許導雖然和朗朗是好朋友,但這措辭還真的處處帶著幾分尊重。
她正想著,就聽王斯聰來了一句:
「但總歸我沒來,他欠我一場音樂會。」
傶薇一愣。
「等他回國吧,告訴他帶上交響樂團來家里,我要搬家了。剛好他來給我燎個鍋底。記得多排練幾首熱鬧的曲子,喜慶點的。」
除了壞笑的王斯聰,其他三人的表情那真叫一個精彩。
朗朗心說燎鍋底我給你隨禮還不行,還特么得倒貼一個交響樂團的錢?
唐煙心說許導這玩笑開的真好玩。
傶薇呢……
「這人可真狗啊。」
沒來由的,一個標簽默默的貼到了她尊敬的許導身上。
但同時臉上的笑容卻泛濫開了。
真好,這幾個人的感情……
「朗朗老師,話說我們今天的位置坐哪啊?」
唐煙有些好奇的問道。
罵了兩分鐘的街之后,繼續啃水果積攢體力的朗朗這才想起來:
「哦對,你們在第一排。一會兒我讓人帶你們過去。」
一邊說,他一邊從桌子上拿出來了一份名單,遞給了王斯聰:
「喏,這是你們兩邊的賓客名單。」
今天來這場演奏會的都是法國的名人,尤其是第一排,更是重中之重。
而聽到這話后,王斯聰也有些驚訝:
「我們坐第一排?」
「那肯定,位置我提前都給你們留好了,在第一排的邊上。而且比較重量級的人物都往包廂里面坐,沒啥問題的。」
王斯聰這才點點頭,看向了名單。
名單給的很詳細,從人名、到性別,在到職務。
而王斯聰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
「這個叫馬科龍的人沒職務?只是投資合伙人能坐第一排?」
「他比較特殊,他是羅斯柴爾德家族銀行的投資合伙人,雀巢那個119億美元收購的桉子就是他促成的。可別小看他,厲害的很。」
「我小看他干啥,我是來聽你的音樂會,又不是過來攀關系的。」
王斯聰翻了個白眼,把名單遞給了唐煙后,自顧自的挑選著朗朗故意留在最后吃的幾個小番茄。
心說你就是臭毛病。
非把自己喜歡的留最后吃。
而朗朗呢……除了翻白眼,其他的是什么屁都放不出來。
沒辦法。
太熟。
一個個臉皮都厚成城墻了。
而旁邊的唐煙和傶薇在看完了這份名單后,心里的感覺其實是共通的。
這倆人都知道朗朗厲害。
只是……平常看著他和許導他們嘻嘻哈哈的,不自覺的就……覺著他好像「沒那么厲害」了。
可眼下這份名單拿在手,這倆人心里才對于朗朗在國際上到底有著怎樣的名望有了一個直觀的判斷。
真……真的很厲害。
太厲害了。
7點50。
王斯聰拍了拍開始活動手指熱身的朗朗肩膀:
「走了啊,
給你加油!你要是忘了樂譜,就彈輪子的歌,反正他們也聽不出來。」
朗朗翻了個白眼,還沒說話,唐煙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為什么啊?」
「因為……倫哥自己唱歌都聽不清楚?」
「哈哈哈哈……」
見七哥懂了自己的冷笑話,王斯聰忍不住笑出了聲。
朗朗沒笑。
因為這笑話就是從幾個人這誕生出去的。
已經不好笑了。
他只是用一種「我謝謝你全家啊」的眼神看著好有:
「那我要是連他的譜子也都忘了呢?」
聞言,王斯聰聳聳肩:
「神仙都救不了你,我說的。」
「噗……」
傶薇瞬間笑噴了。
顯然,她又GET到了聰哥這個笑話的笑點。
「滾滾滾」
朗朗沒好氣的擺擺手。
跟自己助理努嘴示意帶仨人出去。
快別糟蹋自己的心境了。
這王八蛋再呆五分鐘,他非走火入魔了不可。
最后……
「加油啊。」
王斯聰留下了自己的祝福,離開了待機室。
跟著助理一路繞過了后場,來到了音樂廳里面時,三人才赫然發現,音樂廳已經坐滿了西裝革履的人。
三人趕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王斯聰看了一眼旁邊這哥們,禮貌的點了點頭。
對方微笑回應。
很快,交響樂團登場。
略帶幾分喧囂的音樂廳迅速安靜了下來。
8點05分。
掌聲之中,穿著燕尾服的朗朗面帶微笑的走上了臺,坐到了鋼琴前。
伴隨著指揮的示意。
掌聲中,這場音樂會,在優美的旋律之中……
開始了。
「嘩啦啦啦啦……」
兩個小時后。
在最后安可返場的《茉莉花》中,整個音樂會以熱烈的掌聲致意中落下了帷幕。
傶薇也在鼓掌。
一邊鼓掌,一邊對王斯聰說:
「太精彩了,真的,聰哥……太精彩了。」
「呃……」
雖然明知道這個場合里,自己肯定得夸。
但他想跟七哥說的是……
我真的有些習慣了。
不知多少個夜晚,哥幾個湊在一起,都是在他彈奏的詠嘆調里吹牛聊天,最后擠作一團睡到天亮……
聽習慣了他的演奏,作為一個藝術鑒賞能力只能說堪堪入門的人而言,他已經「麻木」了。
不過,他并沒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而是說道……
「喜歡聽?」
「嗯!真的,完全不一樣……和我蹭的那節鋼琴課上的感覺完全不同!」
聽到她如癡如醉的贊美,王斯聰一句話冒了出來:
「那以后我經常帶你聽?」
「啪……」
連續不斷地掌聲中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頓挫。
傶薇扭頭看了他一眼。
發現聰哥也在看著自己后……
這一刻,旁人無從得知她有著怎樣的一種心路歷程。
只是在最后……
掌聲恢復。
她一邊鼓掌,一邊用力的點點頭:
「好。」
言語到此為止。
再無其他。
巴黎,LeGrandveyour酒店。
這家世界上最古老的酒店之一住過無數赫赫有名的藝術家。
甚至連里面的餐具都是古董級的存在。
也是朗朗這次巴黎行的下榻酒店。
這家酒店不接受任何所謂的「網上預訂」之類的,甚至在網絡上基本都查不到什么資料。
已經是酒店活化石的它們目前與其說是經營屬性,倒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征。
能住進這里的……其他類別客人不提。
就藝術類別客人里面,每一位,都是世界頂尖的。
而這些藝術家也樂于住在這里。
畢竟,這里住過很多人。
比如畢加索,比如莫奈,比如那位小胡子……
而今天,王斯聰也借了好友的光,成為了這里的客人。
此刻,他和朗朗就這么坐在床邊,一人一杯酒,一支雪茄,眺望著外面巴黎的夜景。
「我都愣了,知道么?那可是倫敦交響樂團,竟然犯這么低級的錯誤……我當時一邊彈琴,一邊看了一眼臺下的觀眾。當時我就看到音樂廳的經理那臉色變的真叫一個精彩……」
朗朗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自己這次世界巡演的趣事。
可說著說著,他忽然察覺到不對勁。
王斯聰就這么叼著雪茄,看著外面的景色……似乎走神了。
瞬間,他無語了。
推了一下好友的腦袋:
「我跟你說話呢。」
王斯聰一愣,這才回過神來。
納悶的問道:
「你說啥?」
「……你從哪里走神的?」
「從你說你在丹麥吃了個可頌開始鬧肚子,趕飛機,好懸沒憋死……」
「……那特么是五分鐘以前了!」
朗朗哭笑不得,抽了一口雪茄后,問道:
「你想啥呢?」
聽到這話,王斯聰卻再次沉默了下來。
想了想,他低頭拿起了裝著威士忌的酒杯。
略微搖晃,水晶酒杯和冰塊在酒液之中發出了撞擊后的清脆鳴響。
他一口飲盡。
「呼……」
長出了一口氣。
「……咋了啊?」
朗朗是越來越納悶了。
而王斯聰這時卻說道:
「你……覺得七哥這人怎么樣?」
朗朗一愣。
「傶薇啊?……挺好的啊,性格挺好的,我覺得比唐煙強。唐煙……有點傻乎乎的。」
「我問的事七哥。誰問你唐煙了?」
「我知道啊,我說的就是……嗯?」
忽然,朗朗覺得不對勁。
緊接著反應過來后,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著好友:
而面對他的粗口,王斯聰只是微微點點頭,應了一聲:
「嗯。」
他應聲之后,朗朗又來了一句:
這下,王斯聰無語了。
可朗朗在連續兩個「屮」之后,卻忽然面露沉思之色。
片刻……
「我記得她好像……有男朋友了吧?……不對,女朋友!」
「……嗯,分手了。分了得有……一兩個月了吧?」
「可……那是女朋友
啊!」
朗朗愈發無語。
「哥們咱就說……你是不是有點過分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什么話!」
王斯聰哭笑不得:
「我很帥的好伐?」
聽到這話,朗朗更無語了。
面露愧疚:
「我最近身體挺好,尿不咋黃。要不……你問問老許?」
「滾蛋吧你!」
王斯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來了句:
「七哥親口跟我說的,她可男可女,不挑的。」
第三句粗口冒了出來。
朗朗心說:這么刺激的嗎?
不過嘛……
在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后,他用他那單只四千萬的手拍了拍王斯聰的肩膀:
「加油,哥們挺你!」
聽到這話,王斯聰微微一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