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天,晚上又加了班,把一家四口都累慘了。
許鑫已經很久沒體驗過一覺從晚上11點睡到第二天中午11點的渾渾噩噩了。
好消息,精神全部得到了恢復。
壞消息,睡醒之后還得繼續工作。
所有的CG后期要在美國這邊制作,到時候大家會采用遠程會議的方式來確認廣告成片的制作與剪輯程度,以及微調。
這同樣代表著,許鑫這次美國之行的使命結束了。
還行,攏共四天的時間。
吃喝玩樂一樣沒耽誤,工作也完成了。
但許鑫卻并沒急著走。
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好容易來一趟美國,尤其是來到了洛杉磯這座電影人的圣地,他自然想好好逛一逛。
于是,大家集合起來又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逛了包括星光大道在內,所有旅游人士幾乎都必會過來打卡的地點。
尤其是在星光大道上,楊蜜看著那些世界名人的手印,忽然對許鑫問道:
“哥哥。”
“嗯?”
“你說……以后我們倆的手印會留在這里么?”
“不知道。”
許鑫老老實實的搖搖頭,看著自己腳下吳雨森的名字,臉上倒沒什么向往之意。
只是問了媳婦一個帶著幾分疑惑的問題:
“你向往好萊塢么?”
“唔……”
楊蜜想了想,說道:
“挺向往的,但……我也明白,好萊塢是世界的好萊塢不假,但它更是美國的好萊塢。
我覺得吧咱們這一代人對美國都是有情節的,作為我個人來講,如果我能上演一部好萊塢的大作,我會視為個人的榮耀。
但是,如果讓我像程龍,李聯杰這樣去闖蕩,那我沒什么興趣。
這里不是我的國,不是我的家,我更愿意把我對藝術的熱愛,當成供養家鄉的那根薪柴,讓它的火焰燒的愈發洶洶!”
許鑫臉頰不自覺的一陣抽搐。
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見狀,楊蜜有些納悶的問道:
“怎么啦?”
“沒……”
“那你表情那么奇怪干嘛?”
“因為你把我的話說了,我沒啥好說的了。”
聽到這話,楊蜜好奇的問道:
“你也是這么想的?”
“嗯。”
許鑫點點頭。
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不過,沒妻子那種視作榮耀一樣的夸張。
說句不好聽的,大不了投資個三五千萬美元,咬咬牙跺跺腳,出點血,想演個電影也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好萊塢?
只看他想不想來玩,僅此而已。
非榮耀,而是視作一種體驗。
體驗過了,也就這樣了。
但他沒說。
因為這話說出口后,妻子肯定會用那種“你有病吧”的語氣說自己敗家。
于是,他只是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跨過了吳雨森這塊磚。
“走,買冰激凌吃去。”
6月22號。
全家人拖著倒時差的疲憊回到了家。
美國之行對許鑫而言,談不上學到了多少東西,不過也算是解鎖了一個人生的全新體驗。
好歹也見識過好萊塢的工業能力了。
而回到家后最痛苦的一點,其實就是幫小孩子倒時差。
凌晨2點倆祖宗還不睡覺。
早上8點一覺又睡到了下午3點。
這兩天時間許鑫過的那叫一個痛苦。
不過好在劉墨墨再一次充當了救世主的角色。
23號晚上,劉墨墨打過來了一個越洋電話,語氣里還帶著幾分困倦和疲憊。
“喂,事情搞定了。”
同樣因為倒時差而有些痛苦的許鑫神色一喜:
“怎么說的?”
“哈……唔。也沒咋說,她挺意外我給她打電話的,畢竟從認識開始,這么多年我都沒給她打過電話,只是偶爾逢年過節大家見面聊幾句。
然后我就把《最愛》的事情說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逆風是我和你一起創立的公司,《最愛》這個故事現在已經交到了西影廠,逆風很重視絲路之旅這個電影節,以及和西影、上影的合作。
她就明白了這事情的本質,知道她在這件事上也被人利用了。答應的還挺痛快的,意思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她無所謂的。不過嘛……”
“……怎么?”
“我倆聊完,我跟一朋友打了個電話,聊了下這個事情。有個八卦你聽不聽?”
聽到這話,許鑫下意識的問道:
“這個八卦……能聽嗎?”
“唔……那我給你意會言傳一下?”
“怎么傳?”
“就……有個人呢,覺得有件事情另外一個人做的太小家子氣,在鬧出來了事情后,親自打電話過去給另一個人罵的狗血淋頭。大概就是你要擺的清自己的位置。
而另外那個人做的事情確實讓一些人很不滿,但因為這人有個兒子,所以功過相抵。而未來的結局可能是孩子回到家里,這個人自己離開。并且不準在有任何高調的舉動……”
“停。”
許鑫直接喊停了這姐姐跟自己分享的八卦。
不行,不能繼續聽下去了。
不過……
“你的意思是張子怡沒事了?”
“嗯。因為這一次,也沒有任何人事先和她打招呼。說白了,張子怡進組,確確實實讓你們難受,但同時……不能說是得罪吧,但這個人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不過,她不打算管了。你就讓張子怡去云圖就行。”
“好,我明白了。”
“八卦還聽不?”
“不聽了不聽了,怕被滅口。”
“哈哈,哪有那么夸張……那行,我休息啦?”
“誒誒,您歇著您歇著,以后沒事咱少張嘴啊姐姐……”
“去你的吧掛了。”
嘟嘟。
電話掛斷。
一直在旁邊啃水果聽電話的楊蜜問到:
“張子怡這事兒……算不算因禍得福?”
“不好說。但……咱們至少沒事了。”
“那給齊哥打個電話?”
“不用,明天我回一趟西安吧。剛好輪子也在那邊,到時候再把這事情說一下。”
“好”
楊蜜點點頭,把蘋果核丟進了垃圾桶后,擦了擦手:
“我給你收拾衣服去。”
“嗯。”
24號中午。
許鑫到別墅門口下了車。
手里還提著一個專門用來裝畫的圓筒。
這就是他給周杰侖畫的那幅畫。
經過了小一年的創作,終于繪制完成。
提著直接打開了別墅的門進了屋,他就聽見了別墅二樓傳來的一陣鋼琴聲。
緊接著,一陣拖鞋的響動。
大妮兒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許哥!”
“嗯。”
許鑫笑著點點頭:
“好久不見啦,大妮。”
“JAY哥,許哥到了喔”
鋼琴聲一斷,很快,穿著背心大褲衩的周杰侖扶著樓梯扶手,笑著對許鑫搖手:
“誒,來嘍”
“……哥,這好像是我家吧?”
許鑫哭笑不得。
“誒,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原來這里是你家,可為什么我會有鑰匙呢?奇怪吽。”
聽到這話,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把手里提著的圓筒遞給了他:
“給。”
周杰侖早就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東西,聽到這話后,眼睛迅速亮了起來:
“完成了?”
“嗯,看看喜不喜歡。”
不需要許鑫繼續說下去,已經飛奔下來的周杰侖直接接過了圓筒,打開了保護帽,從里面把這一卷畫作全都抽了出來。
“好大,什么尺寸的?”
“162X130。我用的都是礦石顏料,光是色彩這一塊,顏料費用將近四萬,記得報銷啊。”
周杰侖壓根沒搭理他:
“大妮,來幫忙,萌萌,找能壓住角的東西。”
“哦哦,好的。”
蘇萌趕緊從旁邊用作擺設的博古架上面,拿下來了幾個工藝品。
而周杰侖直接開始一點點的展開。
當看到母親側坐在沙發背上面,正一臉慈祥的目光時,他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原本小心翼翼的展開動作也變得迅猛。
當一米六的畫稿完全展開時,他的雙眼已經開始冒光了。
首先,第一點。
看不出流派。
其次,根本就無法定義風格。
許鑫創作的整幅畫,都是以那張照片為藍本,不存在任何延伸的意圖。
照片里是什么樣,他畫出來就什么樣。
可偏偏……
它不是照片。
但是……
沒來由的,他響起了他拜托阿鑫畫畫的時候,母親和他聊天的內容來。
“這個世界上所有可以被定義為藝術作品的主題之中,我們都需要做到保持客觀性、保持距離性、真實性來觀察它們。
里希特的偉大,就在于他接受真實性的同時,也沒有放棄藝術性的構圖在自己的畫作中。尤其是他的“攝影式”繪畫,重要的不在于二者的競爭關系。
而是他在追尋擺脫傳統繪畫以及照片的刻板性,試圖把兩者融為一體。就像是一段古典樂與現代曲風的融合,是相輔相成的存在。”
談不上諄諄教誨,而更像是他與母親共同的記憶一樣。
此時此刻,看到這幅畫后,他頓時就覺得……這一整副畫活了過來。
畫像中的母親在動。
說話時,因為曾經是老師的緣故,她總是帶有用手勢來加強言語的習慣性。
畫中的母親依舊用溫柔的語氣講述著自己對于藝術的理解。
她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回蕩。
而畫中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合二為一。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自己是在畫中,還是畫外。
久久。
他未發一言。
只是不知何時,心頭彌漫起了一抹苦澀。
一開始,他是喜悅的。
他很喜歡這幅畫。
真的很喜歡。
這幅畫給他的感覺,就像是第一次看《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一樣。
霍格沃茲的壁畫活過來時,他真的被震撼到了。
不是特效多么厲害,而是……那種身為藝術家的共情。
試問,如果畫像真的能活過來,他真的很想知道當年的達芬奇在畫《蒙娜麗莎》的時候,到底是怎樣一種場景。
而此時此刻,好友的這幅畫,給了他一種“媽媽就活在畫中”的感覺。
雖然這種感覺有些奇怪……因為媽媽并未離開自己。
但確確實實,他就是這種感覺。
喜悅,驚艷。
可或許是太過于喜歡,沒來由的,一絲念頭在腦子里閃過。
無論是媽媽,還是外婆……都已經不再年輕了。
雖然他知道這么想很不吉利。
可偏偏……
逐漸的,這一絲悲傷彌漫心頭。
讓他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表達這份感覺。
而就在這時……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似乎看出來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看出來的許鑫搭著他的肩膀,看著畫作說到:
“其實畫這幅畫的時候,我多多少少明白了為什么畫作會成為人類藝術歷史上最重要的瑰寶之一了。在照相機,攝影機沒被發明之前,它們記錄的瞬間,其實就是永恒。每一幅畫,都承載了一位繪畫者永恒的記憶。或者美好,或者悲傷……我能力有限,不過還是想說,希望你能喜歡。”
周杰侖心頭一顫。
所有的情緒化作了一股濃濃的感動。
無言。
他只是順著許鑫搭在他肩頭的姿勢,直接沖進了好友的懷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狠狠地拍了兩下許鑫的后背,他忽然問道:
“你給它命名了沒?”
“沒啊,這種事情肯定你來比較好吧。”
“唔……”
周杰侖想了想,扭頭對大妮說道:
“大妮,拿筆來。”
“好的。”
大妮點點頭,從自己的包里快速翻找出了一支簽名筆。
“來,幫我輕輕的翻過來……”
隨著他的指示,畫卷的一角被卷起,而為了不把畫作壓出褶皺,周杰侖在下面還墊了一本書。
半蹲在地上,想了想,他在畫卷的角落里寫下了一行字:
《母親眼中的藝術》——葉惠美女士,做你的兒子,是我的幸福。
寫完,他眼眸之中晶瑩發亮。
抬頭看向了許鑫。
無需多言,許鑫便蹲到了旁邊,接過了這根簽名筆。
想了想,寫道:
“作畫人:許鑫。”
但還沒完。
寫完這一行字后,他又露出了思考的模樣。
接著另起一行寫道:
“送給摯友——周杰侖,能為你與葉惠美女士創作這幅畫,是我的榮幸。愿葉惠美女士身體健康,長命百歲。愿友人順遂無虞,皆得所愿。”
寫完,他合上了筆帽,笑道:
“怎么樣?可以吧?”
周杰侖沒說話。
只是同樣起身后,張開了雙手。
“……還來?”
“廢話太多喔。”
一邊說,周杰侖一邊擁抱了他:
“阿鑫,謝謝。”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