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
曹謹行提著刀走出暗房,反鎖房門,開始循著記憶找三當家王璇英的房間。
“王璇英,洛陽金刀門門人,并沒有學過毒功,他的鉆心毒蟲應該是劫鏢得到的戰利品……”
不練毒功,不會御蟲的人,不可能帶很多蟲子在身上,有反噬風險,也就沒必要帶著所有解藥四處走。
肯定還有剩余!
曹謹行拔腿就走。
或許是因為過于信賴山道機關,那三個人帶著大隊人馬去蹄子口布防,留守山寨的人,少的可憐。
但曹謹行并沒有掉以輕心。
他小心翼翼施展電光神行步,繞開人群,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王璇英居室外。
兩個山賊正在院內石桌上喝酒吃肉,邊吃邊聊。
“真不知道要守什么,寨子固若金湯,誰能闖進來?真是!還不許人靠近……你說是不是三當家金屋藏嬌?”
“扯淡!大當家一心練武,不近女色,二當家又不屑一顧。兩個兄長都不搶,三當家有什么可藏的?藏給誰看?”
“也是哦……”
“而且,大當家和二當家是知情的,我見他們進去過,估計是毒蟲之類的東西,小心點吧。”
“毒蟲?嘶!就是那個錦衣衛探子吃的那個?三當家怎么還玩上毒了?”
“我也不知道,打從一個月前劫了長風鏢局那趟鏢就這樣了……”
“劫鏢?”
曹謹行從墻后走了出來,看著兩個山賊,微笑道:“什么劫鏢?”
“是你?!”
兩個山賊大驚,一個馬上抄刀,另一個張嘴要喊人。
曹謹行隨手一揮,長刀平著捅進了那個張嘴山賊的咽喉,把他的叫聲悶死在喉嚨里,然后余勢不減地切掉了他整個腦袋!
頭像球一樣滾落在地,鮮血噴涌而出!
那把刀卻在空中劃過血線,深深插進木門,直至末柄!
這恐怖霸道的力量,直接把剩下那山賊嚇傻了,抓刀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雪白雪白的。
“我再問一遍,什么劫鏢?”
“就是……是是……”
那山賊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地“是”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曹謹行耐心等著,又過了一會才聽他斷斷續續說完經過。
一個月前,長風鏢局曾受大通錢莊張老板之邀,押送五千兩鏢銀去往湘西某地。
但在途徑濱州的時候,很不巧地讓臥虎幫知道了。
送上門的銀子還能不要?
當天,三大當家齊上,屠戮了整個鏢隊,大勝而歸!
這件事傳的遠近皆知,也是濱州知州又一次清剿、又一次大敗,乃至不得不求援錦衣衛的引子。
曹謹行也知道。
但有一點和他的資料有出入。
按山賊所說,那次清剿可不是大勝,而是慘勝!
不但隨隊的八十多個精英全滅,而且,王璇英重傷,韓當重傷,嚴白虎斷了七根肋骨……
簡直不可思議!
那趟鏢的領隊鏢師也只是后天巔峰而已,三打一,怎么可能打成這樣?
嘍啰們也很奇怪,但三大當家對此諱莫如深,眾人也就不敢多提。
反正從那天起,三當家的院子就不許人靠近了。
“有意思……”
曹謹行大腦高速運轉,垂頭暗想:“應該是隊里有五毒教真傳……或許,鏢銀只是幌子,護送那個真傳才是任務……那他的情況可不樂觀啊,需要借鏢隊掩人耳目……如果是有傷的后天巔峰,二打三不可能把他們傷成這樣……能打斷九層金鐘罩七根肋骨,他的武功恐怕比毒術更強……結合全部推測,很可能是碰上了一個身負重傷的先天……那這房間里……”
曹謹行看向房門。
身邊那山賊趁他不注意,轉頭要跑,曹謹頭也不回,隨手發出一根筷子扎進他后腦!
山賊應聲倒地。
“進去看看。”
曹謹行大步上前,拔出刀,推開了房門,加大音量道:“不管你是誰,我只是來找藥的,對你沒企圖。你我相安無事最好,別逼我放火燒了這間屋子!”
放眼看去。
房間很大,很空,但只有零星幾個桌椅床鋪,除此之外,全是空地。
沒有什么重傷的或是囚禁的人。
也沒有解藥。
你妹的!
曹謹行暗罵,這房間太干凈了,連個像解藥的瓶瓶罐罐都沒有。
“拿我當白癡嗎?如果真的什么都沒有,那還守個屁!”
曹謹行冷笑,他就站在門口,銳利的目光像鐵梳子一樣掃過房間每寸土地。
很快找到桌下一塊磨損程度稍有不同的地磚,邊緣的泥沙脫落,應該是常常翻動的緣故。
他走過去,挖出來一看,磚下藏著一根繩子,拽住繩子用力上提,東北墻角的木墻裂開一個只有半人高的小洞。
曹謹行提刀殺進去。
里面是一個潮濕陰暗的地牢。
迎面立著一個十字木架,上面用鐵索綁著一個人,垂著頭,看灰白的發色,年紀不小,滿身傷痕。
好像已經沒了呼吸。
曹謹行滿心戒備。
不管他是裝死還是真死,反正他是絕對不會靠近的。
環目四顧,終于在地牢西墻邊,看到一副桌椅,周圍散落了一地的白紙,上面寫滿了黑字,又用紅筆畫了一個又一個大叉。
黑字工整,紅叉繚亂。
不難推測,應該是先寫完黑字,感覺哪里不如意,又用紅筆畫叉泄憤。
桌上有文房四寶,有紅色瓷瓶,還有個裝鉆心毒蟲的黑木盒子,能聽到里面蟲子咬木頭的聲音。
曹謹行松了口氣。
總算找到了。
他快步走過去,就看到盒子里面幾十條相互糾纏蠕動的金黃色怪蟲子,趕緊移開視線,拿起瓷瓶觀察。
“殺蟲的解藥……保險起見,還是先拿這些蟲子試試……”
他倒出一粒,放到鼻尖聞了聞,沒感覺有什么異常,反而有股好聞的藥香,然后捏碎一點藥粉撒到毒蟲身上。
吱——
尖銳的蟲鳴聲后,那幾只毒蟲立馬挺尸,一動不動。
其他蟲子聞到氣味馬上往邊上爬。
“人拿著沒事,蟲子碰了就死,應該就是這個了……可惜不能化驗,只能冒險……”
曹謹行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那三個狗東西會不會催動毒蟲,萬一戰斗中讓肚子里的玩意咬我,那這場仗就不用打了……”
他一咬牙,拿出一粒吞了下去,同時暗運抱元勁以防萬一。
萬幸。
只過了不到三十個呼吸,曹謹行明顯感覺到腹部那股若有若無的異物感消失,鉆心毒蟲斃命!
“呼……”
曹謹行長舒一口氣,安全隱患拔除,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視線無意中落到地上那些白紙上。
仔細看,每一張都精心編了頁碼,其中一張字體明顯偏大,只有三個字,卻占了滿頁。
——寒蟾功。
“果不其然。”
能讓那三個家伙覬覦的只可能是這位先天高手以重傷之軀暴打他們的武功。
但,為什么得到了又要毀掉呢?
是這位高手用假貨誆他們,還是……那三個白癡練不成?
曹謹行來了興趣。
他找到第一頁走馬觀花地看完,似乎是總訣,感覺還不如抱元勁,假大空的地方太多,再拿第二頁一看,嗯?好像有點意思,竟然是冰屬性的,再拿第三頁一看,與第一頁似乎有印證,然后是第四頁、第五頁……
旁人看書都是越來越仔細,生怕漏了一個字,他正好相反,越看越快。
因為第一頁看的仔細,到后來發現每一頁都有與其呼應的地方。
甚至還幫這份“假秘籍”找了不少錯處,估計是那高手坑他們的,埋在不起眼的地方,卻與原本的路子背道而馳,真那么練,純是自尋死路!
“就第一頁總訣沒錯處……”
他心中暗想:“全篇都是凝練真氣、蓄勢蘊力之法,就像彈簧,平時越擠壓,戰時爆發力越強……長久修習,能使真氣凝練,化成至陰至寒之氣……這部寒蟾功,貌似是部挺不錯的心法,要不,試試?”
他就會一套抱元勁,對內功心法見識極其有限,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幾品,反正比抱元勁強很多。
心中一動,他下意識按著心法描述運轉周天,立時一股寒氣從以自身為中心放射出來!
腳下凝結冰花!
地牢之內溫度驟降!
“停停停!”
曹謹行趕緊打住,他猛然想起來,身邊還有個不知死活的囚徒,趕緊把書頁扔了,拿起毒蟲盒子往外走。
臨出門前。
他回頭看一眼那個老頭,感覺很像剛來這個世界的自己,孤立無援……
想了想,他甩手把刀扔了過去,鏗鏘脆響,刀鋒擊碎了老頭左手鎖鏈。
“就當還伱功法人情了。”
說完,曹謹行迅速拉開距離,沖出地牢,消失無蹤。
下一秒。
“死尸”眼珠微動,睜開了眼睛。
他笑了。
一股強大的冰霜之力從他心肺處蔓延而出,涌向四肢百骸,霜風四溢,衣袂飄揚!
哪怕穿著一身破爛,也難掩那一身宗師氣度!
與此同時,他體內真氣迅速攀升,后天境、先天境、通幽境、法象境……
滿身傷痕瞬間愈合!
地牢眨眼變成冰窟!
突然,老人眉頭微皺,不知為什么,境界再度回落,他嘆了口氣:
“還是差一點兒……不過,到是有了意外之喜。”
他看著曹謹行離開的方向,笑容溫暖和煦,就像是找到了失落千年的珍寶,輕聲說道:“傻孩子,你跑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他縱聲狂笑。
那笑聲層層疊疊,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