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蒙山有什么企圖暫且不說,眼下叛亂已成,只能先剿再撫了。”
“大人說的是。”
苗民已成氣候,不先打服,一味懷柔,這個叛亂平不下去。
但也不能太過。
畢竟錯不在他們。
“我看最先該解決的就是那幾個土官!”顧硯竹在這里打探了幾天了,對一些基本情況很熟悉:“竿子坪的土官叫田興爵,此人求索無厭,數度淫苗妻子!同樣是導火索,反民中有幾個高手三次刺殺都沒成功,這狗東西反而仗著官軍勢大,欺上瞞下,愈發無法無天!媽的!看的我都想幫他們一把!”
“……”
曹謹行無語道:“這幫人這么狗屎嗎?”
“非常狗屎!”
顧硯竹斬釘截鐵道:“土官世代相傳,積威深重,上傲官府、下虐百姓,平日里充當施暴者,動亂來時又借機謀利。這幫狗東西不除,平了這次還有下次。”
可惜,朝廷統治西南,離不開土官協助,頂多換一個。
曹謹行道:“之后的事先別提了,眼下最需要做的就是先破瘴氣。”
他有白云岫給的避毒珠,專防蠱蟲瘴氣,又有黃方苓調配的藥酒,就算毒瘴中真有什么毒蠱應該也能應對。
但,避毒珠是苗疆靈物,稀罕的很,不可能給每個將士都安上,還得另想辦法解毒。
“今天就議到這兒吧,你們先回去休息,這幾天趕路也夠累的。”
曹謹行擺手:“明日去軍營,聽聽萬鏜怎么說。他是主要負責人,咱們沒必要以身犯險。”
“是。”
另外四人退出房間。
曹謹行倒在床上,掏出肉干喂軒轅十四,喃喃道:“事情不太好辦啊,總感覺這個吳蒙山很不尋常,五毒教左護法,他的蠱毒,避毒珠和藥酒真管用嗎?”
一夜無話。
第二天五人騎馬去軍營。
這一次。
為平叛,朝廷派左副都御使萬鏜調集永順、保靖、酉陽、銅仁等處明軍五千多人,分別于天高崖和絕子坪兩處立營,成犄角之勢,堵死臘爾山東側,準備徐徐圖之。
但如今毒瘴遍布,寸步難行,這威風的陣勢算是白瞎了。
五人來到絕子坪山下,曹謹行跟山下守衛亮了身份,很快就有人請入軍營。
最近幾天常有苗民高手刺殺,軍營之中槍戟成林,一片整肅。
五人穿營而過,來到大帳。
曹謹行微微一頓。
有兩道強大氣機鎖定了他!
這軍營里藏著高人!
多半是嚴家派來保護萬鏜的……
“怪不得還沒死。”
曹謹行冷笑,大步走進大帳。
萬鏜穿一身大紅官服,正站在上首桌案后看地圖。
在他之下站著左右兩排人。
左面一排是兩個穿盔甲的官軍將領,右面一排是穿著棉布上衣、大褲腳長褲很苗族風的兩個土官。
萬鏜的左副都御史官階為正三品,正兒八經的朝廷大員。
對他還是得注意點身份。
曹謹行入賬之后,對其他人視若無睹,反正這幫人都是特么嚴黨成員,一丘之貉,看鎧甲紋飾也就五品,多半級而已,他懶得慣著,隨手對萬鏜抱了個拳,就算行禮。
“北鎮撫司曹謹行,見過大人。”
上官如此,后面跟著來的四個錦衣衛自然能省則省,微微躬身了事。
一看他們這幅做派,右邊的兩個土官一愣,左邊的兩個將官當場就要發作,卻注意到萬鏜給了個眼神。
“二十天的路程,十天趕到,曹大人的辛苦可想而知。來人,賜座。”
萬鏜年近五十,一臉的和顏悅色,要不是知道這家伙是嚴家心腹,還真有幾分禮賢下士的樣子。
那幾人身后都有座位,萬鏜開口后,馬上有親兵搬上三把椅子——百戶有,總旗就只能站著了。
蘇云升和孫朗也不在意。
眾人落座。
他們倆就站在曹謹行身后。
“本官為你們介紹。”
萬鏜伸手一一點過將領和土官,說道:“辰州衛守備尤欽,沱州衛管軍千戶徐彥明;這邊的兩位是鎮溪上司官田應朝,和竿子坪上司官田興爵。”
曹謹行無禮,他們卻不敢無禮。
哪怕再生氣也得忍著見禮。
誰讓他是錦衣衛。
幾人紛紛拱手。
曹謹行……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你!”
辰州衛守備尤欽先怒了,一拍桌子,發出砰的一聲,也虧他能忍住,到嘴的罵聲變成了陰陽怪氣:
“反民勢大,等了十天,就等來個副千戶!鎮撫司也未免太小看這次的叛亂了!就憑這位曹大人,有辦法解決毒瘴嗎?”
“是啊。”
沱州衛管軍千戶徐彥明立馬接茬:“還以為怎么也會來個千戶……先天四層的人,有什么用?”
“哦?”
曹謹行挑眉,不以為意,明知故問道:“那不知徐大人是何等境界?”
徐彥明一臉驕傲道:“本官自幼習武,師承大理點蒼派,學得師門絕技游龍訣和紫焰刀,已于半年前晉升先天七層!”
“厲害厲害。”
曹謹行語調古井無波,明明是夸人的兩個字,聽著更像嘲諷,徐彥明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
就在他要發火的瞬間,曹謹行手腕急動,剎那間拔刀再收刀!
大帳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嘹亮刀鳴,只見刀光閃過,刀氣縱橫,徐彥明鬢角多了一道極細的血線!
“好茶。”
曹謹行松開繡春刀,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可惜我不太會品,白費了上等茶葉。”
大帳之內鴉雀無聲。
尤欽張大了嘴巴。
兩個土官面面相覷,眼中閃過驚色,連忙低頭,老實喝茶,就當沒看見。
徐彥明愣了三秒,臉色煞白,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鬢角,微微一疼,放下手一看,指腹上多了一絲血跡!
他砰地跌坐到椅子上,四肢發軟,冷汗直流——這要是瞄的脖子,他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
“好功夫!”
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萬鏜這個文官,他臉上笑意不減,拍著手說道:“有曹大人在,區區毒瘴定然不在話下!不如就……”
“別急。”
曹謹行瞥他一眼:“萬大人先不用戴高帽,我也就殺人還行,術業有專攻,整個鎮撫司也沒幾個玩蠱毒的,鎮撫使大人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命我先來看看。
想要破解瘴毒,還要看大人手段,畢竟,我來之前可還沒這事……當然了,大人如果有奇謀,本官自當盡心‘協助’,至于其他的,請恕本官……才疏學淺!”
想全推到老子身上?坐收漁利?
你特么想得美!
“……”
萬鏜臉色一陰。
曹謹行就當沒看見,笑道:“這不是還有田應朝、田興爵兩位出身本地的大人,兩位世代傳承,家學淵源,一定深諳蠱毒之理,想來會有辦法。”
“噗!”
田應朝、田興爵正喝茶,一聽這句頓時把嘴里的茶水全噴了出來,臉色驚愕,怎么突然把火燒到我們身上了?
“如果連他們都沒頭緒……”
曹謹行淡淡道:“……還請大人不要強人所難,我們更不懂!或許,可以請大人的護衛幫忙?”
他似笑非笑看向萬鏜身后:“有如此高強的護衛卻藏于暗處,把所有責任推給我們,萬大人,未免太小家子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