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殺意逼人的氣刃從手掌中延伸開來——在海中火屬得不到天地間火元氣的加持,無法利用“天人合一”強化威力,但仍可發揮法象本身的功力,在海水之中灼灼升騰。
曹謹行好似手握兩把神兵,氣刃瞬間擴展到四尺長,看著交人說道:閣下是……
吾名娥皇。
娥皇對他一身殺意視而不見,隨手揮袖,兩人周圍的海水竟嘩嘩嘩地自行向外擴散,露出中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真空地帶。
娥皇魚尾化作雙腿落地,踩在青石上,說道:“青取之于藍而勝于藍。陰陽術也能用出如此威力,難怪能得到湘君,也難怪能連殺法象……”
“閣下才是功力精深……”
曹謹行環目四顧,看著球形之外流動的海水說道:“能將天人合一運用到如此境界,我還是第一次見。”
如此輕松就能在海底頂著重重重壓“刨”出這么大的一塊空間,并能長久維持,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娥皇……
光聽這名號就知道與湘君一樣,同屬屈原九歌贊頌的神明,明顯與公輸管所造偃甲同出一脈。
但這具偃甲太聰明了。
它不可能是完全的偃甲,更像是以交人之身偃甲化的傀儡……
曹謹行看著她挑眉說道:”對我的事這么了解……《陰陽傀儡術》比我預想的還要強啊。”
“非也。”
娥皇唇角微勾道:“此為陰陽家秘術《讀心術》。不用看了,我的身體構造與爾等不同,你是學不會的。”
“哦?你連這也知道?”
曹謹行收回目光,《天子望氣術》形成的金光逐漸散去。
他吸了口氣,說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應該也不用多說了……放人!”
“呵呵。”
娥皇不以為意,輕笑道:“第一,我并非非牛鬼不可,它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用它的死活威脅不了我;
第二,所謂的《天魔解體大法》對我沒用,你的強大有時限,就算能升到天人境,我不是你對手,卻也能讓你傷不到我。交人是大海的寵兒,《水遁之術》是我族天賦異能,我大可拖到時限過去,再出來收拾殘局;
第三,放人的事不用急,我想跟你談個交易,只要你答應,我不但放了秦家所有人,還會助你成就法象,一步登天,如何?”
曹謹行瞇起眼睛:“……你的目標不是牛鬼,是我。”
“哈哈哈!”
娥皇縱聲狂笑,雙臂張開,一身法象三重境功力完全爆發,方圓五百丈的海水都成了她身體的延申,如臂驅使,說道:“牛鬼皮堅肉厚,體型龐大,是不錯的肉盾,但再好的肉盾,又如何比的上削鐵如泥的戈矛?你說的沒錯,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你!”
承認就好辦了。
曹謹行悠悠道:“看來……我對你很重要。但我如今境界不過通幽巔峰,偽象而已,想來不入你眼,思來想去,也只有施展禁術之后的我能讓你如此籌謀……
不管你的目標是什么,你既然用驪珠引誘,想必自身并無把握,幫手多多益善,而遍觀東海,施展禁術之后的我,無疑是最強力的幫手!
那就好辦了。我真身不在此,我若想走,你攔不住,還是一樣的籌碼,不想讓我現在走,就立馬放人!之后的,再看老子心情!”
曹謹行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娥皇一愣,沒想到他竟直接說破了她的心思,而且態度如此堅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不怕我殺了他們!”
曹謹行笑了:“這話說的,他們是誰?頂多算我老婆的家奴,我想救就救,不想救……有誰敢說個不字!你既然知道我,應該也知道我的作風,老子從不受人脅迫!跟我談交易,別來硬的,爺不伺候!”
娥皇死盯著看著曹謹行。
曹謹行自始至終澹若清風。
二人對峙。
功力與殺意不斷升騰!
“我以為已經高估了你,沒想到還是小看了……”
娥皇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二人是如何攻守易位的。
曹謹行抓著一點就蹬鼻子上臉的做派讓她很意外。
“不要以為我非你不可!”
娥皇心中煩躁,覺得不能讓曹謹行繼續掌控局面了。
下一瞬,身形閃爍,已出現在他身后,悄無聲息,如鬼似魅,手掌之中邪異的陰陽咒印,蓄勢待發!
她在他耳畔冷冷說道:“我知道秦璇璣在哪……這四個人威脅不了你,她呢……我若真想出手,你和秦照南都護不住她!”
“你可以試試!”
曹謹行不為所動,澹澹道:“恐嚇就免了。我知道你需要我幫忙,我還知道你時間很緊。放了人,咱們再談。”
“你……”
娥皇的臉色更黑了。
曹謹行老神在在,他甚至散去了手上的氣刃,篤定娥皇會屈服。
很好!
娥皇心中怒罵,強忍怒氣,一揮手,上百條傀儡絲整齊斷掉,豫章內外,島上島下,所有秦家的人立時恢復清醒。
副艙中原本用于埋伏的四人,時毅、楊景辰、毛嘉赫還有公輸翼,也變回了原狀。
此前牽線傀儡一樣的經歷簡直像是噩夢,他們明知自己在干什么,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攝心術是由內而外,欺心的秘術,本質是誘騙中招的人如自己所愿行事。
傀儡術則直接接管身體,隨心所欲操控中招之人,更加霸道!
傀儡絲一斷,四人立即恢復神智。
娥皇根本就不拿公輸家的后人當回事,反正都不是主上血親,是死是活,她不在乎!
時毅等人急忙逃出船艙,就看到了與娥皇對峙的湘君。
曹謹行傳音自報家門,時毅等人反應過來。
“曹大人!”
他們臉色大變就要沖過來幫忙。
曹瑾行揮了揮手道:“三位島主先上去吧,滄溟島那些好手還需你們安撫,璇璣也在上面。”
“大人……”
楊景辰提著長槍還想說話,曹謹行看他一眼,遞個眼色。
時毅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凝重地說了句“大人小心”,馬上拽著那兩人、命令公輸翼向上游,離開了海底。
“好了。”
曹謹行看向娥皇道:“你可以說是什么事了。”
娥皇冷笑道:“在此之前,我要糾正你一件事……明后兩天是好時機,但不代表我不能再等一個月!聽完了我的事,幫或不幫,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
——我收拾不了你,難道還收拾不了你的女人和朋友?
——放人只是給你個臺階,不想直接火拼誤事,別以為真能跟老娘討價還價!
——《天魔解體大法》威脅不了我,我只是懶得再等你痊愈,這才忍下的一時之氣,別得寸進尺!
娥皇目光犀利如刀。
曹謹行不置可否,抬了抬手。
娥皇冷哼一聲,道:“我的來路你應該猜到了。”
曹謹行隨口道:“公輸管麾下偃甲,只是,我沒想到你的靈智和實力比湘君強這么多,它不過法象一重境,你應該已經到了三重甚至四重。”
“我非純正偃甲,嚴格來說,屬于傀儡,只是改換機關的部分太多,除頭和背嵴之外,都已替換成霸道機關。至于實力,揠苗助長而已,我本來的境界比湘君還要差一點……”
娥皇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曹謹行:“別打歪主意,雖然同樣是臨時功力,但我的真氣是從白龍珠吸攝而來,靠驪珠之能可以維持三個月之久,不是你那禁術能比的。”
曹謹行微笑不語,等待后文。
娥皇直接道:“一千六百年前,武帝命公輸家、陰陽家合力打造豫章樓船,你可知原因?”
曹謹行道:“求仙。”
“是也不是……”
娥皇抬頭,對著豫章樓船的龍首說道:“在這龍首之下,藏著公輸家機關重炮火神炮,船身兩側還有六架暗藏,另外副艙和主艙之中還有數十架頂級機關獸和機關傀儡,這還只是一部分……如果是求仙,需要如此嗎?”
曹謹行道:“東海有海獸,沒準……”
“不要裝模做樣!”
娥皇不耐煩地打斷他,瞪著杏眼道:“劉徹要出海,必然前呼后擁,隨行高手無數,更何況他本人就是大漢第一流的強者!天子之威加諸四海,什么海獸敢沖撞他的座駕?還用得著火神炮?真以為他是傻子?為了虛無縹緲的仙山如此勞師動眾?求仙只是幌子,他的目標從來都是……”
“神獸。”
曹謹行也懶得裝了,說道:“應該是玄武吧。古往今來一直就是長壽的象征,九神獸中也只有它會棲居大海。武帝既然愿意為它如此大費周章,應該不止是象征這么簡單……”
娥皇看他一眼,道:“彭祖為何能活八百歲?安期生為何能被稱為千歲翁?秦皇漢武又為何屢屢東巡?仙山神人不可信,他們要找的從來就不是仙,而是玄武!
彭祖因為玄武一滴心尖血,享壽八百載!安期生拜師河上丈人,在泰山遇玄武,得半片龜甲,延壽一千零五十年……
遍尋古籍,這世間凡有明確記載可以延壽長生的神物都跟玄武有關,始皇、武帝一生都在尋找它,只是它行蹤不定,神隱多年,難尋蹤跡。
直到董仲舒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為條件,傾整個儒門之力,助道家掌門紫陽真人周義山占卜玄武蹤跡,這才得到了十六字讖言……”
曹謹行張了張嘴:“……”
好家伙,原來在這個世界,罷黜百家是py交易嗎?越來越離譜了。
曹謹行道:“那十六字讖言是什么?”
娥皇吟誦道:“……諸仙玉女,滄溟聚居;眾水匯聚,無底歸墟……”
曹謹行眉頭一挑:“滄溟?滄溟島?!”
“沒錯。”
娥皇神色復雜地看向豫章斜插的那處深邃海溝,一片黑暗,深不見底:“玄武,就在這滄溟之下,歸墟之中!”
我勒個去!
曹謹行也忍不住向那好似無底的海溝看去:“那冥水漩渦……”
“只是玄武呼氣吹出的歸墟重水而已。”
娥皇道:“歸墟是傳說中的秘境,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神秘之地,號稱無底之谷。
《列子·湯問》中有言: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
歸墟之水奇重無比,吸力極強,有‘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之說。
玄武體型龐大,是神獸之中最大的,背上龜甲如山,它呼氣吹出重水,就形成了所謂的冥水漩渦。
當初我們就是據此推斷出這條海溝就是歸墟的入口,只可惜……”
已經到了門口,卻沒能邁出那臨門一腳!
關鍵時刻,大漢水師殺了過來……
兩方展開炮戰,公輸家、陰陽家高手與水師伏波將軍路博德和樓船將軍楊仆浴血拼殺!
大漢水師武力極高,公輸家、陰陽家底牌盡出都抵擋不住他們的斬首行動,主上更被此二人合力震碎了心臟!
本來大漢水師已經穩操勝券,誰料冥水不合時宜的出現,更因火神炮霹靂之聲驚醒了玄武,玄武一怒之下,引發海嘯,使大海翻覆,將雙方船隊全部傾覆于驚濤之中……
到如今,水師艦隊早已毀滅,只剩材料頂級的豫章殘存……
回憶往事,娥皇蹙緊了眉頭。
青龍之死,讓玄武戒心大漲,再經過上次戰斗,只怕戒心更重,這次的行動……很難啊……
娥皇不說,曹謹行也能猜個大概。
漢武帝的船那是想偷就能偷的?
說實話,曹謹行倒是挺佩服這個公輸管的膽子,先以楚服之名做出湘君給武帝戴了綠帽子,再偷走驪珠、豫章,甚至還想先下手為強,找到玄武,合豫章、公輸家、陰陽家之力在玄武身上取得長生之法,無論心尖血,抑或龜甲……這要讓武帝抓到,千刀萬剮都是輕的!
勇士啊。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你對玄武下手?”
曹謹行搖頭道:“你太高看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娥皇一笑,看向豫章,答非所問道:“知道武帝為了殺玄武,做了多少準備嗎?你們挖出的那點東西只是九牛一毛,真正的殺器,從來都不在明面……我沒那么貪心,并不是要殺它,只需一滴心尖血,或者一片龜甲……”
說到這,她的臉色冷了下來,那股高位法象的霸道重新出現在她臉上:“答應我,我祝你一臂之力成就法象,不答應……我就先殺秦璇璣,再殺秦照南!”
“我已經說了……”
曹謹行聞言驀地抬頭,雙目之中殺意綻放,湘君頭頂,金色法象升騰而起,冷冷道:“不要威脅我!誰來也特么不好使!有種你就動他們,你敢動,我就廢了那只硨磲!”
“你……”
娥皇臉色大變,他竟然知道!
“呵呵……”
曹謹行冷笑道:“你以為老子跟你磨嘰半天,只是聽你講故事嗎?《天子望氣術》看不透你,難道還看不透豫章?!別在我面前放肆,老子最討厭比我還能裝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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