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曲,諸位可有人知道?”
元封帝看著山巔盤坐彈琴的周恕,開口問道。
一種朝臣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此曲雖不登大雅之堂,但聽來卻別有一番風味,想來或許是民間小曲兒。”
一個大臣開口說道。
殷無憂明眸微微瞇起,她想起來之前從周恕那里聽到的兩句詩,后來她去過周恕口中的飯館,那里的說書先生根本聽都沒聽過那兩句詩。
嗯,這曲,也有些可疑!
殷無憂心中暗自道。
“陛下想知道,還不容易?”
另有一個大臣開口道。
他上前一步,揚聲喝道。
“那位壯士,此曲可有名字?”
聲音遠遠傳去,連周恕的歌聲都沒能掩蓋住這道聲音,很顯然,這位大臣,是個武者,而且修為還不低。
這也不奇怪,大夏朝堂之上,本來就是入品武者占了多數。
“將軍令,又名男兒當自強!”
周恕沒有鼓動真氣,用不算很大的聲音回應道。
“此曲,送給大夏的勇士們,祝你們早日凱旋!”
周恕談完最后一個音符,沖著山下躬身一禮,然后背負古琴,翩然而去。
“好一個將軍令!好一個男兒當自強!”
那出言詢問的大臣拍手道,“此子有古風,當非池中之物!”
“將軍令?”
元封帝暗自點頭,蒙大將軍寶刀未老,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啊。
這個周恕,雖然如今只是個小小的鑄兵學徒,但看這樣子,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哼,露餡了吧。”殷無憂心中冷哼道,“敢騙本公主那幾句詩是道聽途說而來,這將軍令,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釋!”
大軍當中,孫公平十分興奮地沖著山頂直揮手。
“看到沒,我兄弟,特意來為我送行的!”
孫公平興奮地沖著身邊的士兵叫道,“將軍令,這就是為我所做!”
……
不提元封帝眾人和蒙白的大軍如何反應,周恕從另一邊下山,剛下山,他背后就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擦了一把額頭,周恕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草率了啊。
原本想著來給便宜大哥還是孫公平送個行,順便也坐實一下自己的不在場證據,畢竟肖宗水和甄材死了,朱傳峰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他卻是忘了,大軍出征,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這么沒打招呼直接跑過來,差點被大軍當成密探給射殺當場。
還有,那幾個會飛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大夏還真是臥虎藏龍啊,下次可不能這么飄了。”
周恕暗自心道,輕而易舉弄死了肖宗水和甄材,讓周恕心里卻是有點打飄了。
現在想想,他的修為,現在還遠不到無視一切的地步。
“先把琴還回去!”
周恕背著琴,朝京城的方向走去。
這琴,是他從昨晚那個名叫紅袖的女子房中偷來的,現在用完了,還是給人家還回去吧。
青樓之內,紅袖已經醒了過來。
她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昨天晚上的事情,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看著身無片縷的身體,紅袖心中有些疑惑,昨天晚上真的發生了什么嗎?
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難道是折騰得太厲害了?
她蛾眉輕蹙,忽然看到床邊桌子上,原本擺放在那里的一張古琴,竟然不翼而飛了。
“杏兒!杏兒!”
紅袖高聲呼道。
一個丫鬟應聲進來。
“我的琴呢?”
紅袖問道。
丫鬟杏兒:“……”
“小姐,剛剛有人在大門口發現一張琴,是不是你的?”
杏兒弱弱地道。
“嗯?”紅袖眉頭一皺,“昨晚留宿在我房中的公子什么時候走的?”
“天剛亮的時候就走了,走之前還吩咐我不要打擾小姐,說小姐昨晚累壞了,讓小姐好好休息休息。”
杏兒小臉微紅地說道。
紅袖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之色,難道真的是昨晚累壞了?自己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呢?
“昨晚睡在青樓里,早上又去給大軍出征壯行,就算朱傳峰懷疑我,也找不到證據。”
周恕走在出城的路上,心中暗自想到。
要不是朱傳峰身份特殊,周恕真想把他一塊弄死算了。
留著他,難保他會繼續算計自己。
可是朱傳峰乃是鑄兵大匠,這樣的人要是死了,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朝廷一定會徹查到底。
到時候,周恕也沒把握全身而退。
倒是肖宗水和甄材這樣的,死了就死了,朝廷雖然也會查,但不會花費太大力氣。
“甄材說的什么皇帝特許我參加閱兵,要是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拒絕。”
周恕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什么閱兵,周恕并不想參加,就算有獎勵,他也懶得去參加。
有那個時間,他多鑄造幾把兵器不要嗎?
神兵圖譜可比皇帝老兒靠譜多了,只要堅持鑄兵,那獎勵就會源源而來。
“就算我真去參加,而且拿了獎勵,那也是我憑自己本事拿回來的,憑什么交給你朱傳峰?”
周恕心中想到,在大夏,師承關系是十分嚴肅的一件事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并不是一句虛話。
如果周恕真的拜了朱傳峰為師,那甚至他的生死,都能由朱傳峰一句話來決定。
這種情況下,周恕當然不可能拜朱傳峰為師,哪怕他并沒有其他的算計也不行!
更何況,現在已經證明了,朱傳峰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
現在周恕殺了朱傳峰的兩個狗腿子,雖然朱傳峰未必能找到什么證據,但只要朱傳峰不傻,就肯定會懷疑周恕的。
周恕現在做了一些布置,倒是不擔心官面上的事情。
不過朱傳峰那個家伙一看就是個陰人,難保他不會采取其他陰損手段。
這一點,不得不防!
不過還好,自己現在也不是沒有反抗的余地!
那老小子要是真想玩陰的,自己倒是可以讓他吃個暗虧!
周恕一路想著,心中也沒有放松警惕。
不過還好,大白天的,從京城到鑄兵司工坊的路上,時不時還能遇到鑄兵司押送兵器的隊伍,周恕倒是沒有再遇到刺客。
回到零號工坊,周恕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工坊門口的兩道身影。
“大司空?這么早?”
周恕走上前去,拱手說道。
“早?”殷無憂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周恕,“你管巳時叫早?”
“還好吧。”
周恕尷尬地笑了笑,鑄兵司的工坊雖然沒有點卯的制度,但鑄兵學徒基本上辰時就已經開始工作,他這個主事這么晚才來,確實是有些晚了。
殷無憂顯然沒有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面深究,她開口問道,“你早上去了哪里?”
“大司空你不是看到我了嗎?”
周恕說道,他眼神很好,之前在大軍出征的地方,他看到了殷無憂的身影。
他能看到殷無憂,殷無憂肯定也能看到他啊。
那個時候,他可是全場最靚的仔……
“回答我的話!”
殷無憂輕斥道。
“好吧,我早上去給蒙大將軍的大軍送行去了。”
周恕說道,上司,尤其是女上司,最難纏了!
“蒙大將軍這次出征,我們零號工坊不是供應了一批兵器嗎?我是想著,大家合作還算愉快,大將軍這為國出征,于情于理,我也應該去送一送不是?”
“我沒說你不應該去!”
殷無憂道。
“我再問你,今天你彈奏的那將軍令,是你從何人那里學來的?”
“飯——”
“飯館的說書先生?”
殷無憂冷笑道,“要不要我派人把他請來,你跟他當面對質?”
“不用了吧。”
周恕一愣,不知道殷無憂哪來的這么大火氣,“這將軍令,是我——”
“周恕,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殷無憂俏臉一寒,說道,“我最恨的就是人騙我!”
“我沒騙你啊。”
周恕一頭霧水,“這將軍令,真是我做夢的時候,一個白胡子老爺爺教給我的,包括我彈琴,也是他教的。”
看殷無憂的架勢,飯館的說書先生是不能用了,那就換個穿越者常用的借口。
反正這種話,也無從驗證真假。
果然,殷無憂沒有料到周恕會這么回答。
“那人生若只如初見那幾句詩?”
殷無憂皺眉道。
“那也是白胡子老爺爺說的,我怕說出來沒人信,所以托詞飯館的說書先生,此事確實是我錯了。”
周恕一臉誠懇地說道,跟女人,千萬不要講道理。
殷無憂直視周恕,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要看清楚,周恕有沒有說謊。
周恕攤開雙手,一臉坦誠,當初他的語文老師,確實有一個白胡子老爺爺,他可沒有說謊……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良久,殷無憂才開口說道,“既然這么長的將軍令你都能記得下來,那短短一首詩,沒道理記不下來,人生若只如初見這首詩,寫下來給我。”
周恕:“……”
“現在是巳時,未時之前,你如果寫不出來,那你就重新去當你的鑄兵學徒吧。”
殷無憂抬頭看了一下天色,繼續說道。
說完,她帶著海棠,昂首而去。
“大司空,我就是個打鐵的,你這是強人所難啊。”
周恕大叫道。
“我是大司空,鑄兵司,我說了算。”
殷無憂的聲音,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