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捕頭,你沒事吧?”
周恕有些關切地問道。
楊洪這個人,雖然之前對他用了刑,但周恕其實并不怎么恨他。
本質上,楊洪并沒有什么私心,而是為了辦案而已。
某種程度上,周恕還要多謝他呢,這么一個秉公辦案的捕頭,他斷案的結果,應該沒多少懷疑了吧。
只要楊洪認定了自己不是兇手,誰還能多說什么?
“我沒事!”
楊洪大聲道,他從地上一躍而起。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那趙公公說道,“對了,周主事為何會在神捕司?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咣當——”
剛剛跳起來的楊洪聞言,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次,不等人詢問,他已經連忙爬了起來。
“誤會,趙公公,都是誤會。”
楊洪解釋道,“因為鑄兵司有個工坊主事昨晚遇害了,周主事呢,之前和那遇害的工坊主事共事過,所以我請周主事回來幫忙調查。”
肖宗水,已經不配有名字了。
至于甄材,堂堂九品武者,在這里竟然連提一下都不配了。
“周主事有殺人嫌疑?”
趙公公正色道,“如果這樣,那我可要稟告圣上了。”
楊洪嚇了一跳,渾身被汗水浸濕,這么個小案子,都要驚動圣上?
這要是真驚動了圣上,別的不說,一個辦案無能的評價,肯定會落到自己頭上的。
“不是,沒有嫌疑!”楊洪連忙說道,“我們請周主事回來,只是因為周主事和那被殺的主事相熟,我們想要多了解一些死者的情況。”
“而且周主事昨晚有不在場的證據,他絕對不可能是兇手!”
楊洪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現在已經肯定,自己是被朱傳峰給當槍使了,周恕不可能是兇手,米府二爺,圣上看重的人,如此身份,怎么可能去殺區區一個工坊主事和一個隨從呢?
況且,他還有不在場的證據。
楊洪現在甚至都不想審問麗春院的人了,這種事情,周恕不可能撒謊。
“如此就好。”
趙公公點點頭,說道,“神捕司辦案,圣上還是放心的,相信你們一定能夠查明真相,不會冤枉無辜。”
趙公公對了解案情并沒有興趣,區區一個工坊主事的死,還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今日如果不是湊巧,他連問都不會問一句。
“殿下,宮中還有別的事情,老奴先行告退了。”
趙公公沖著殷無憂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
殷無憂點點頭。
趙公公向外走得時候,路過周恕的身邊,笑呵呵地說道,“周主事,咱家也很看好你,加把勁,不要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說完,他帶著隨從離開了神捕司。
一直到趙公公離開,楊洪才長長松了口氣,這位可是圣上的身邊人,一個不好那就是直達天聽,這壓力啊。
他倒是忘了,殷無憂,也是能夠直達天聽的人。
只不過比較起來,楊洪還是更忌憚趙公公一些。
“楊洪,你怎么辦事的,人證還沒有帶回來嗎?”
殷無憂有些不悅的聲音響起。
“很快,很快。”
楊洪連忙應道,一邊使著眼色,讓人去催問。
雖然他已經不想查了,但既然公主殿下還不放棄,那就再走個過場唄。
周恕也有些奇怪地看向殷無憂,公主殿下這么較真的嗎?
殷無憂看都不看周恕一眼,冷若寒霜,開口道,“周恕,我讓你做的事情做了嗎?”
“什么事?”
周恕一下沒反應過來,疑惑道。
“哼!”
殷無憂冷冷一哼,“有時間逛青樓,沒時間做正事?現在時辰已經到了,那首詩你若是再拿不出來,也就再也不用拿出來了。”
周恕后知后覺,大司空、公主殿下在生氣?
她不會是不喜歡下屬逛青樓吧?
也對,哪個女人會喜歡男人逛青樓呢?或許只有青樓的女人喜歡吧……
不過話說回來了,在這個地方,提什么詩,真的合適嗎?
難道大司空骨子里還是個文藝女青年?
周恕百思不得其解,這真真是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那個,我想想,想想。”
周恕現在可不想激怒了殷無憂,再怎么說,人家也是鑄兵司的大司空不是?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周恕知道躲不過去了,裝模作樣地沉吟了片刻,緩緩地開口道,“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大司空,就這些了!”周恕說道,“再多的,真沒有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殷無憂根本沒有理會周恕,她喃喃自語,臉上神色莫名,眸子之中,更是異彩連連。
門外,響起一聲嘆息。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一道女聲幽幽長嘆,“此詩說透了人心啊。”
殷無憂抬起頭,看向門外,“誰在那里!”
“麗春院紅袖,見過諸位大人。”
一個紅衣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款款行禮,開口道,“不知諸位大人召見紅袖,所為何事?”
紅袖的目光落在周恕的身上,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然后臉頰有些飛紅,讓她原本就艷麗的面孔,愈發光彩照人。
這房中,本來就有一個角色女子,單論樣貌,紅袖雖然也是絕美,但遠遠比不上殷無憂。
但她那萬種風情,又不是殷無憂這個少女能比的。
她這一來,都是把楊洪和米志富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我問你,周恕昨晚,可是留宿在麗春院?”
殷無憂冷哼一聲,開口問道。
紅袖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殷無憂,眼神之中閃過一抹驚艷,這女子,長得也太美了。
不知道她是何身份,在這神捕司內,為什么是她說話呢?
不過見眾人都沒有反應,紅袖自然知道應該怎么做。
“公子你大名周恕?”
紅袖看向周恕,驚喜地道,“周公子昨晚確實留宿在我房中。”
她說得十分坦然。
無恥!
殷無憂心中暗自道,這種話,一個女子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說出來呢!
“我知道了。”
殷無憂說道,“楊洪,事情已經清楚了,可以放人了。”
她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周恕,三個月之內,我要見到零號工坊做出的成績,你如果只會逛青樓,做不好正事,那這個主事,你也別做了!”
殷無憂頭也不回地走了,根本沒有聽周恕的回答。
周恕聳聳肩,他沒做好正事嗎?
零號工坊,剛剛拿出繡春刀好吧?
不過沒事,不就是想看到零號工坊研制新式兵器嗎?
這還用得著三個月?
大司空,你是不了解我周某人的實力啊!
“楊捕頭,現在可以證明事情與我無關了吧?”
周恕贊許地看了一眼紅袖,然后才看向楊洪,開口道。
他剛才其實還有些擔心紅袖說她也不知道,畢竟她其實是昏睡了一整晚。
沒想到這紅袖這么配合,這都是意外的驚喜。
楊洪還能說什么?
“你確實與此事無關。”楊洪開口說道,“請吧。”
楊洪現在只想把周恕送出去,這么一尊大神再留在這里,誰知道還會招來什么人?
他現在可真的有點扛不住了。
“不著急,楊捕頭,你們馬統領今日在不在?”
周恕搖搖頭,說道,“上次我跟他說的事情,差不多已經妥了,正好我再跟他說一聲。”
“咣當——”
楊洪再次摔倒在地上,你真認識我們大統領你早說啊!
你不說,我還以為你在吹牛呢!
你一個小小的鑄兵司工坊主事,憑啥能跟我們大統領說話?就憑你長得好看嗎?
楊洪感覺生無可戀。
……
周恕最終還是沒有見到馬鳳章。
不是因為他沒有那個資格,而是因為馬鳳章不在神捕司,他出去辦差,至于去了哪里,根本不是楊洪這個小小的捕頭能夠知道的。
離開神捕司,周恕身邊還跟著兩個人,米志富,和不知道為什么還沒走的紅袖。
周恕看了一眼紅袖,“紅袖姑娘還不回去嗎?”
“周公子你要趕我走嗎?”
女人都是天生的影后,紅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委屈地說道。
周恕有些頭大,雖然昨天晚上他脫光了紅袖的衣服,但天地良心,他可真沒占便宜啊。
現在紅袖這幅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負心漢呢。
“不是,今日的事情,多謝紅袖姑娘了。”
周恕硬著頭皮說道,忽然目光一轉,“米管家,勞煩借我點銀子!”
他把旁邊看熱鬧的米志富拉到一邊,小聲道。
米志富沒有絲毫猶豫,隨手從懷里摸出一張銀票,“夠不夠?”
“夠了!”
周恕看都沒看,直接把銀票握在手里,走到紅袖身前,“今日多謝紅袖姑娘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收下。”
他把銀票遞了過去。
紅袖臉色一變,“周公子你以為我不走,是為了銀子?”
“在公子眼中,紅袖只是一個為了銀子不要臉的女人?”
她臉上露出苦澀之色,“也對,紅袖只是個青樓女子而已。”
“打擾了,再見。”
紅袖轉身便走,轉身之際,周恕看到兩行眼淚劃過她的臉龐。
“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恕急了,一把拉住紅袖的手臂,“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算了,我這人嘴笨,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我沒有別的意思,這銀票,就是單純的感謝,絕對沒有侮辱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