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過分了吧！”
“存款都不允許取出來和搶劫有什么區別。”
長野有希恨恨咒罵著。
過年好不容易從長野直男那里騙到了幾個大紅包，現在被銀行給弄沒了，簡直是要氣死掉。
長野千雪可就感覺不到這種痛苦了，滿是嘲諷說道：“歐奈你也實在太厲害了吧，存款都能遇到這么倒霉的事情，會不會是因為內心充滿了邪惡想法而遭到了神靈的懲罰呢？”
“長野千雪，你不要太過分了！發生這種事有什么值得開心的嗎？”
“因為快樂這種事，當然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了啊！”
“可惡！”
面對兩姐妹的互掐。
山口太太可是一點都沒有心情，帶著焦急之色說道：“長野君你一定認識很多銀行界的大人物吧，所以請幫我打聽一下是發生了什么事吧！拜托了！
“直男......”長野佳奈子欲言又止，會說話的眼睛也是帶著急迫。
關系社會。
遇到什么事，第一時間從來不是報警，而是找關系，事實上，之所以變成關系社會，因為報警也沒什么卵用啊。
此時此刻。
長野直男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大曰本生保的本部，實權二級會社社長，肯定會認識很多人嘛！
只是望著兩張可憐巴巴的小臉。
長野直男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說出自己就是這些村鎮銀行背后最大的壞蛋嗎？
當然不行啊！
曰本生保可是要臉的，怎么可能做出來這種混賬事情呢！
制止了還在撕的千雪和有希，長野直男帶著好奇問道：“你們存了多少錢進去？”
“有一千多萬！”山口太太幾乎哭了出來說道。
長野佳奈子更直接，捏著小碎步飛快回房間，拿了存款憑證過來。
一億三千萬円。
有水果店的盈利部分，主要則是長野直男平時給的家用。
問題是這個存款憑證，和常規存折單據稍微有那么一點點不同，在約定的收益上有一份理財購買協議！
全職婦女嘛！
哪懂什么理財和存款的區別呢，就知道錢給了銀行而已。
只是吃瓜吃到自己家。
這種事著實有點操蛋了一點。
除了暗暗夸下自己在正人君子這條路上越走越遠，長野直男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因為木津信用社表面上屬于村鎮銀行，但本質就是P2P模式的融資雪球啊！
不過有一點很確定，消息忽然就被爆了出來，那及時止損，斬斷痕跡就變得非常重要。
新的一天到來。
長野社長來到了會社。
因為控股影子機構被爆出這種負面新聞，取締役磋商會議就變得理所當然。
“可惡！木津那幫蠢貨都在干什么，怎么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呢？”
“幾家信用社加起來的不良債務規模已經超過六千三百億，這幫混蛋就沒有審查過客戶的資質嗎？”
“這樣的消息被曝光，控制風險就已經是當務之急。”
“但如果抽走資金恐怕會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吧！”
“還有什么比這時候職責更重要的事情嗎？總比金融局介入的要好吧！”
各大役員，都一本正經說著事情該如何處理。
提到會社職責，正人君子的憤怒模樣，讓人真會以為這幫家伙都是很正直的人物呢。
但事實上，除了長野直男這位取締役社長來的太晚，這幫家伙屁股沒有一個是干凈的。
P2P那么賺錢。
誰能不參上一腳呢。
也就長野直男太過年輕沒來得及上車罷了。
不過這種事，當然不能拆穿了，畢竟大家才是一伙的啊！
一番討論。
在座的役員就看向了社長大人。
“發生這種事實在是讓人感到憤怒，但左左木君說的不錯，在這個時候還有什么比保護公共資金安全更重要的事情呢？”
“那一切就拜托長野君了！”
內部達成協議。
就是甩鍋的時候了。
一回到辦公室，長野直男就叫來了產業研究組的清水照顏：“相樂互助金融那邊出了點問題，希望清水君你過去處理一下吧！”
“這個......”
清水照顏一臉便秘之色，空降這種事雖然是去做土皇帝，但這種沒有好處下去空降可就是背鍋擦屁股了。
所謂木津町。
隸屬大坂京都府相樂郡。
最早的時候還叫做木津村，明治時期隨著城市化變動，木津村便成了現在的木津町——即鎮級街道。
而所謂的相樂互助金融，其實就是曰本生保京都資管，在相樂郡開設的子公司。
雖然廢除郡級行政單位后相樂失去了行政權利，但這一片區域在傳統上仍舊以地方命名。
至于木津信用社，則是相樂君互助金融在木津町搞的村鎮銀行。
當然。
大曰本生保可是堂堂正正為社會努力，一心為民眾謀取福利，不求回報的責任擔當會社。
所以那是絕不可能參與涉及到P2P融資的影子銀行經營的。
也因此，相樂互助金融只是投資了木津信用社，具有控股和回報權，經營上則是木津町自己負責的事情。
影子銀行？
堂堂大曰本生保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呢！
但投資就沒問題了，作為金融機構，幫助地方發展金融，在保障會社利潤的情況下讓經濟變得更好，不正是大曰本生保為社會奉獻靈魂的使命和價值嘛！
問題在于，清水照顏在木津信用社這里面沒有參股，現在要空降下去干活，明擺著是給他頭上甩鍋啊。
為難的樣子，就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
長野直男眼皮微微翻了下：“清水君覺得有什么問題嗎？”
“不是的...只是木津信用社竟然發生這種事情，那幫混蛋做的也實在太過分了。”
低著頭，帶著明顯的憋屈做出了回答。
尾上的事情被得到社長關照，清水照顏雖然明知道這次是去做混蛋，但此時此刻也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長野直男滿意點點頭：“既然清水君也這么認為，那就拜托了！”
“哈衣！”
答應一聲。
清水照顏就準備去處理木津的問題。
走到門后，忽然被叫住。
“本來這件事是不準備麻煩清水君你得，但因為木津信用社那邊有兩個客戶和我有些關系，所以這件事我需要避免，才不得不.......”
“社長大人的正直實在讓人傾佩！清水真是太感動了。”
正直？
望著清水低頭的模樣，長野直男暗暗懷疑。
這貨不是在指桑罵槐吧？
感覺有被羞辱。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總感覺不管做什么事情，別人都似乎是在若有所指了呢！
大概就是自己不光彩的事做太多，才總感覺有被影射吧！
媽的！
怎么就活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樣子。
長野君！
你背叛了自己的理想和階級啊！
不過心里再罵，長野直男臉上仍舊是正直的模樣，露出一副我看好你的坦然神色，點點頭說：“那就拜托清水君了。”
京都市距離相樂郡不遠。
開車三十分鐘，清水照顏就到了這趟的目的地相樂君木津町。
因為被電視臺曝光，很多儲戶都堵在木津信用社門口，拉著橫幅，上面寫著——還我血汗錢！
除此之外還有記者拿著家伙。
這時候冒頭可不是個聰明的選擇。
打了個電話，對付回復在附近一家俱樂部，清水照顏就開車趕了過去。
“清水大人！”
“清水大人！”
十幾號人在俱樂部里抽煙，整個空間煙霧繚繞，見到清水照顏過來，不少人紛紛起來打著招呼。
有相樂互助金融的高層，也有木津信用社的高層。相樂互金社長管直成和清水見禮之后，介紹起雙方的身份。
“這位是木津町町長南源繁，這位是木津信用社社長谷騰千一，這位是我們會社部長清水大人。”
鞠躬1。
一番虛偽客套。
作為控股股東代表清水照顏就關于這次危機的處理便展開了調查。
情況相當糟糕。
進入1988年之后，木津信用社不僅向居民提供按揭貸款，還向資質不全的商業地產商提供資金融通，甚至獲取了很大一部分商業地產股權。
就是這幫家伙不但搞P2P，還自己也在投資房地產。
看到這個數字。
哪怕是從上面空降下來，清水照顏都感覺頭暈目眩。
總放款金額竟然高達七萬六千五百億円，而賬面上的流動資金，卻竟然只有二十億円。
錢呢？
除了一大把質押的地產在手里，其他錢，用屁股都能想到跑哪去了。
上面該分的已經分了，該拿的也已經拿了，指望這幫家伙把錢吐出來根本就不肯呢個。
可是現在，隨著央行一道指導窗口指令，地產暴跌，各大銀行已經出現棄房斷供潮。
木津信用社持有的那些不動產完全就賣不掉。
這就等于，如果無法變現，木津信用社的壞賬可能高達幾萬億円。
該死！
這么大一個坑，就算把我埋下去也不可能填上啊！
怎么辦？
當然是跑路啊！
連罵人都顧不上。
清水照顏當場就撂挑子跑了。
長野直男得到匯報，也是目瞪口呆：“所以，現在木津賬面上只有二十億円？”
“哈衣！”清水照顏一臉苦瓜說道，情況這么糟糕，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
“這幫混蛋是瘋掉了嗎？”
認真來說。
這事還真不能怪木津信用社。
作為曰本第二大的信用社，木津在一開始成立的時候，還是很嚴謹的。
但問題是1990年，京都府工廠總數為16.7萬家，其中99.1是中小企業，占全國總數的2.5，列第11位。
工業總產值為57795億日元，其中電氣機械業占18.3，纖維紡織業占12.6，運輸機械業占10.8，飲料、飼料業占9.0，一般機械業占7.1。
現代工業，已形成了高科技企業群。
如：島津制作所主要生產先進的醫療設備和航空設備；京都精密陶瓷從事開發應用陶瓷新材料，生產高級照相機等科技尖端產品；立石電機開發生產多種先進電氣機械，例如，自動檢票機，電腦自動門、電子醫療器械等。
顯而易見。
搞錢這種事情，工業制造真的是不行。
整個京都府工業總產值卻只有五萬多億，十幾萬家企業，總利潤又能有多少呢。
而同屬大坂的尹藤萬商社為例，一兆多億的貸款，按照利率百分之十計算，銀行年化收益就有一千多億了。
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的凈收益。
木津放出去七萬億，一部分是消費金融，一部分是幫資質不夠的地產商過橋，還有個人按揭貸款。
這些利率，普遍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什么概念？
如果情況良好的話。
木津信用社一年就能賺到三分之一個京都府的工業總產值。
況且。
炒房子這種事怎么可能有風險呢？
為了鼓勵市民購房，政府甚至發布《國土利用白皮書》，在白皮書中聲稱“當前房價符合我國經濟發展趨勢，以東京附近為中心的地價上漲是由實際需求引起”，這一聲明是公開為高房價的合理性背書。
但誰也沒想到，央行這次出手這么狠，直接逼的大藏省同意了首付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五。
表面上。
只是提高貸款而已，需求只要在，房價就不會跌。
問題是當下生育率在下降，從厚生省公布的數據傻子都能看到未來沒有需求，只會供應大于欲求啊。
而需要說明的是在金融行業發展的今天，不動產同樣被賦予了金融屬性。
提高首付比例就是去杠桿化，銀行資本無法在流入房地產，失去了央行的無資金支持，就形成了現在的逼倉式雪崩。
七萬多億的貸款。
換算成美元，就是七百多億美元。
如果找個鄰居對比下，隔壁家的GDP也不過一千兩百億美元，就知道這個數字多么恐怖了。
扛不住！
換成誰都扛不住。
取締役磋商再次召開。
長野直男將資料往桌子上一砸，直接攤牌了。
“七萬億的貸款，賬面上只有二十億，諸君對這件事怎么看？”
“這個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問題吧，在擁有大規模優質資產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尋找銀行來接盤。”
取締役副會長淺島半夫倚老賣老，無所謂的說道。
跟著役員野山雄就接話：“對啊！目前主要問題是那些儲戶，只要穩定住他們的情緒就應該很容易解決吧！”
所以？
你們的意思是我這個社長不行嘍？
平時擺出前輩的架勢也就算了，現在還在我面前裝逼嗎？
啪地一聲。
長野直男拿起桌子上的煙灰缸，照準野山雄禿頂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慘叫發出。
跟著哐當當幾聲，煙灰缸在地上打了好幾個圈圈，才慢慢落地。
野山雄慘叫一聲捂著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殷紅的血，漸漸從他額頭滲出。
沒有一點征兆。
從長野直男發飆到野山雄變成這副模樣，只是一個呼吸，在座的人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整個會議室，充斥著一種驚恐。
所有人目瞪口呆望著長野直男，誰都沒想到他敢下這么重的手。
過了好大一會。
不知道是誰暗暗咽了咽口水。
淺島半夫這才反應過來，怒不可遏站起來吼道：“八嘎！長野你這個混蛋是瘋掉了嗎？！
整了整剛才弄亂的西裝。
再攏了攏因為用力而有些紊亂的頭發。
坐下來。
點起煙燃燒。
長野直男深深抽了一口，等到呼吸穩定下來，才冷冷說道：“淺島君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混蛋！你這是什么語氣？”憤怒罵著，淺島趕緊去看野山的情況。
長野直男卻只是冷冷說道：“如果淺島君覺得有什么問題，可以去住友看看情況，請最快將這件事擺平，否則我也保不住你。”
一瞬間。
淺島半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
住友和尹藤萬的事情，不光外界云里霧里，就連銀行界和財界，對于這件事都是滿頭霧水。
但現在被長野直男提醒，淺島忽然明白了很多東西。
已經有四名住友高管被槍殺，這件事背后，絕對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說白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而尹藤萬只是一萬兩千多億円，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后果就會變得非常恐怖。
背后的汗毛，不知道什么時候豎了起來。
淺島半夫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掉進了一個絞肉機里。
該死！
顧不上再管野山，連面子這時候也顧不上要了。
淺島慌忙跑出會議室，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只是走到門口，忽然想到剛才的提醒。
轉過身。
鞠躬！
完事淺島趕緊踏著大步，離開了會社。
不久之后。
一輛奔馳出現在木津町，車子拐進一個過道，木津町町長南源繁正在默默抽著煙。
“淺島會長！”南源繁飛快過來打起了招呼，事情到了這種糟糕的局面，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曰本生保了。
只是淺島半夫卻不能帶來一點希望，冷冷說道：“情況太糟糕，南源君你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這么大的缺口，能有什么辦法？”
“蠢貨，還要我教你嗎？讓那些家伙不去取錢不就解決了？”
對啊！
我怎么沒想到呢！
“橫須君啊，會社也有你們的股份，事情變成這樣你們就不想想辦法的嗎？你也不想因此而惹來金融調查局和地檢署吧！”
橫須一郎本是住吉聯合社成員，成立總會屋后跟著小池一郎，也算是踏入了不同的圈子。
原本以為能夠從此過上體面的生活，卻沒有想到，還是得重操舊業。
只是，就像南源說的那樣。
如果不想惹來地檢署，自己這條狗就得咬人去。
“長野太太，聽說你女兒在女子御茶水附屬中學讀書，你也不想她在放學的時候被人欺負吧？”
“所以，如果最近不急著用錢的話，拜托先不要去銀行，可以嗎？”